第8章 小情人

槐树林幽邃，连一声鸟鸣都没有。

牛蹄踏泥的声音都被放大许多，似乎有无数目光跟随游移，锁定在姜然一行身上。

“小子，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的眼神很不对劲。”三狗子看着姜然。

二者虽然有心神传音的能力，但它也不知道姜然在想什么。

“瞎说。”

姜然揭过话题，一本正经的传音：“我只是在考虑怎么出去。”

他左顾右盼，打量周遭。

这树片槐树林并不大，出口近在眼前，往前十几丈就能瞧见有天光探了进来。

姜然视力极好，透过光亮，甚至能看到外面的荒芜的山地。

眼看着就要出山。

奇怪的是——

短短的距离，老黄跑了数十息还是没有到达。

鬼遮眼？障眼法？

为何只困住自己，却迟迟没动手。

是不想，还是做不到？

若只是被困在这里，还可以慢慢探索。

但是后面还跟着一头飞头獠，随时都会追踪过来。

最主要的是，借着出口能隐约看到太阳即将下山。

如今是四月中，太阳下山之后至多一刻多钟，天就会黑。

“这些东西似乎故意困住我们，在等待什么。”姜然得出结论。

“等什么？”三狗子询问。

“等天黑吧。”

姜然看着那逐渐暗淡的天色推测:“鬼怪邪祟大多昼伏夜出，可能天黑才能行动！”

他知道山精野怪不怕日光，但是一些鬼怪邪祟倒是惧阳。

“那岂不是快了！”

三狗子闻言也发现不对：“赶紧找找出路，后面还跟着一个呢！”

前有狼，后有虎，由不得它不怕。

“你一个司南，辨认方向不是最擅长吗？”

姜然疑惑，搞不懂指南针为什么找不到路。

“我...我！”

三狗子呐呐不语，黄铜盘面憋得通红。

“我记得你有记录妖邪气息的能力？”

姜然询问，方才也是三狗子及时发现飞头獠。

“是啊！”

三狗子点头回答：“我接触过的妖魔鬼怪，隔了老远都能隐约察觉。”

“那就感知鼋仙方位！”

姜然传音。

三狗子闻言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快！太阳快下山了！”姜然催促。

三狗子闻声而动，跳到牛头上，拉长鼻子深深一嗅。

而后指着悬挂腊尸的老槐林道：“牛哥！这个方向！”

“老黄，走！”姜然呼唤。

老黄“哞”的一声，一头扎进了老槐林，莽着身子，踩着半人高的杂草疯狂向前奔袭。

姜然低着头，弯着腰，避免身体被腊尸碰到。

这些东西邪门得很。

牛蹄几个起落之间，眼前竟然有缕缕天光照进了进来。

一刹那，豁然开朗。

原本幽暗深邃的老槐林缓缓变化，真正的出口逐渐就在眼前。

老黄奋力一跃，就要跳出槐树林，离开九牢山外围。

只不过，时间彷佛在此刻定格。

牛头已经出了山林，身体还处于黑暗中。

恍惚间，姜然似乎听到轻柔的少女呼唤：“小哥哥，留下来陪我！”

声音很近，就在耳边。

接着，冰冷的触感从肩膀传来。

似乎有一双小手，正搭在自己肩膀之上。

这感觉，姜然太熟悉了。

当初飞头獠出现，就是搭在自己肩膀上。

他知道，自己又遇到邪祟了！

“小心！”三狗子满脸惊惧，眼睛瞪得老大。

大到姜然都能在其瞳孔中，窥见身后景象——

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少女，双腿被绳子倒吊在槐树上，双手正搭在自己肩膀上。

侧着头，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小哥哥，留下来好不好？陪着虹儿…”

姜然身躯紧绷，腰部猛然发力带动胳膊，侧身狠狠一肘轰在少女脸上。

噗——

少女的头颅像是西瓜般爆碎，如同黑色柳絮飘散了满天。

没有一丝血肉的痕迹。

借助冲劲，老黄一跃而出，终于离开九牢山的范畴，踏在荒芜的山地上。

就在此时，最后一缕日光落下。

淡淡的薄雾从山中漫下，笼罩四方。

天要黑了！

“继续走！”

姜然未曾停歇，夹了夹牛肚，头也不回的往前冲。

“小哥哥，你好狠的心呀——”

身后飘荡着少女轻灵的话语，听在姜然耳中宛如催命魔音。

他没有说话，驾牛越过山地沟渠，一路埋头俯冲而下，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九牢山。

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老鼋村禁忌之二夜不入山，昼不下水。

虽不知夜里九牢山是怎样的光景，但白日里就这般邪门，晚上只能更甚之。

毕竟邪祟精怪之流，大多喜阴，昼伏夜出。

老黄似乎认识路，一路横冲蛮撞了疾驰了七八里地，终于下了荒芜山地，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田间地头。

三狗子拉长鼻子深嗅，而后拨弄柄勺，观测一番，才长舒了口气:

“大脑袋还有你那个小情人都没追来！还好还好！”

“什么小情人？”姜然脸一黑，他自然知道三狗子指的是谁。

“人家一口一个小哥哥，还要留你下来，不是小情人是什么？”

三狗子眯着眼，一副我懂得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

“不过你那个小情人，比大脑袋还要吓人，要是刚才你反应慢一点，我们今晚就真要留下来过夜了。”

姜然懒得理它，环绕四周，发现周围光景有些熟悉，似乎来过这里。

老鼋村周围自己多少都认识，一一都对不上。

那这地方怕是离村子有些距离。

“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找个地方将就一下。”

姜然考虑飞头獠跟红衣少女都目的不明，贸然回家怕是要连累母亲跟村民。

何况夜里赶路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附近村落人人相传些志怪流言，什么夜间精怪下山害人的传闻，路上女鬼吸人精魄，行尸暴起伤人，搞不好就会撞到未知的危险。

“这些田虽然荒废，但是周围肯定有村子。”

这般想着，姜然极目远眺，突然眼前一亮。

因为田垄深处，一座山村被浓郁雾气笼罩。

黑黢黢，如同匍匐的野兽看不真切。

“三狗子！”姜然示意。

若是前方村落安全，今晚或可以借宿一宿。

待明日寻明方向，即可返村安葬沈丞，再寻配药炼丹。

丹药一成，至时掌握虎煞之威外加五虎之力，下次遇到飞颅鬼未尝不可暴起杀之。

毕竟，今日自己已然击伤对方。

虽然只是一点轻微伤势，但也证明这鬼东西并不是无法应对。

“好嘞！”

三狗子心领神会，鼻子凸起，朝着那个方向嗅了嗅，又开始拨弄勺柄。

过了十几息，它皱了皱眉：“有几道似人似妖的气息，但威胁不大，你施展对付大脑袋那招拳法能够轻松解决。”

“那还好。”

姜然若有所思，开口询问：“你吞了那山君，还差多少攒够一道仙元？”

他心里惦记着菩提老祖传道的内容。

“快了快了，还差一成就够再次映照记忆！”

三狗子盘前升起三道淡金光环，最底下的一道已经亮了大半圈。

说完，它朝前方的村子努努嘴。

意思不言而喻。

瞥了一眼前方，路边埋着一块长满青苔的青石碑，隐约可见“小荒村”三字。

在青石碑旁，一只穿着破碎灰布的骷髅骨架跪在那里，朝着村外的方向望着。

姜然微微颔首：“那便进去歇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