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花魁属于我

众人皆是一惊，顺着老举人的指向看去。

老举人指着盛明熙大喊：

“就是穿玉色襕衫的那个人。”

众人盯住了盛明熙。

老举人说道：

“我看见了，他刚才从衣兜拿出这份诗稿，交给了念诗的黑脸汉子。”

“咦——”

在场众人发出鄙夷之声，朝台上的徐爵直翻白眼。

盛明熙镇定自若说道：

“孝廉公误会了，这份诗稿，乃是临来之前，我这位仁兄所写，说要赠给馨悦姑娘的。”

老举人不肯罢休，质问盛明熙：

“老夫便要问你，诗稿怎么在你衣兜里？”

盛明熙笑道：

“我仰慕这份诗稿，原想自己收藏，吾兄刚才索要，说要亲手交给馨悦姑娘，我只能给他了。”

徐爵甚是聪明，闻听此言，来到馨悦姑娘面前，恭恭敬敬将诗稿奉上。

馨悦姑娘接过诗稿，道个万福，瞥一眼盛明熙，复又垂眸坐下。

众人掌声雷动。

馨悦姑娘对徐爵的一瞥，可以看出她的勉强之意。

馨悦似乎已从徐爵的谈吐，判断出这个黑脸汉子，写不出这等诗句。

盛明熙心想，馨悦姑娘若是无意徐爵，促成徐爵猪拱白菜，可就不是什么善举了。

有什么法子让徐爵另谋他人？

老举人没完没了纠缠：

“这位小友，今天来这里，肯定也是有备而来，你且展示一下自己的诗，让我等看看，与刚才那首，是否有些相似。”

盛明熙灵机一动。

如若按照老举人所说，倒也是为馨悦姑娘解围之道。

盛明熙微笑道：

“鄙人这次来，准备的是词，而非诗。不知孝廉公可允许以词代诗？”

“诗词同宗，词也行啊，吾倒也想知道，你填词水准如何。”

盛明熙前世并不懂诗词创作，此时只能继续做诗词的搬运工了。

老举子这些人，大都熟知古诗格律，如果继续搬运名诗，他们完全有能力，将名诗归为一类，继续纠缠徐爵的创作能力。

大厅再一次安静下来。

盛明熙大脑里搜索着前世读过的诗词，来回踱步，口中朗诵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满场寂静，只闻众人激动的轻微呼吸声。

盛明熙见效果很好，继续吟咏道：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盛明熙抑扬顿挫的朗诵，将这阙词，将遗弃女子控诉负心人的凄婉、幽怨、悲凉之意，表达的淋漓尽致。

万历年间的人，自然从未看见过清代词人纳兰性德的《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阙词给震撼了。

馨悦姑娘听后忍不住“哇”一声，哭出声来。

她想起自己的爱情……

满场的馨悦倾慕者，见不得馨悦姑娘难过，与馨悦共情，哭声连片。

老举人更是哭得泣不成声，“好词好词啊，老夫虽然也是词坛高手，小友这阙词，令老夫折服了。”他直接朝盛明熙躬身作揖。

盛明熙只得回拜，很不好意思自己成为纳兰性德皇帝替身。

老举人回望满场人士，振臂一呼：

“诸位，要说台上哪位先生的诗，也算是好诗，我倒觉得这位小友的这阙词，更胜一筹可拔头筹，大家说，是也不是？”

众人纷纷附和：

“孝廉公说得极是，这阙词绝对第一。”

“我赞成这位小友拔得头筹！”

“馨悦姑娘今日良宵，当属这位小友。”

“同意！”

“赞成！”

“……”

场内气氛热烈，你一言我一语，一边倒赞同盛明熙拔得赛诗会头筹，赢得良宵。

这些人诗词创作能力一般，鉴赏能力却不一般，他们都明白诗词的优劣。

馨悦姑娘凝视盛明熙，破涕为笑。

她在老鸨耳边低语几句，翩然而去。

盛明熙看见徐爵愣在台上，一脸尴尬，异常气恼。

老鸨上前，附耳对徐爵说了几句话。

徐爵僵冷的脸庞突然缓和过来，他朝老鸨点点头，脸上浮现出笑意。

老鸨快步走到台前，大声宣布：

“今日馨悦姑娘的良宵，谁来拥有？请这位《杂感》的作者宣布。”

场内观众愣怔一下，发出鄙夷之声：

“咦……”

他们对老鸨的噱头十分恶心。

明明是这位小友的词，力压黑脸汉子的诗嘛。

老鸨让台上的黑脸汉子，自己宣布自己斩获馨悦姑娘的良宵，噱头恶俗至极。

徐爵含笑上前两步，大声说道：

“馨悦姑娘今日良宵拥有者——词人小成先生！”

掌声、欢呼声响彻大厅。

“小成”是盛明熙来花悦楼前，给自己临时起的化名。

盛明熙惊诧不已。

且不说纳兰性德的词，与黄景仁的诗，没有可比性。

单说徐爵此行目的，对馨悦姑娘志在必得，此刻，徐爵却笑眯眯宣布他人中奖。

老鸨给徐爵施了什么魔法，以至于徐爵愉快地放弃了馨悦姑娘？

没等盛明熙反应过来，丝竹之声大作。

几个龟公上前，给盛明熙披红挂彩。

盛明熙夺得头彩，自然是要享受良宵待遇。

一顶小轿子停在他脚边。

老鸨屁颠屁颠小碎步跑过来。

“公子请上轿，馨悦姑娘正在楼上的闺房等公子呢。”

她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盛明熙瞅一眼徐爵，只见这货笑容满面，做一个请上轿的手势。

盛明熙越发不解。

老鸨给徐爵灌了什么迷魂汤？

管他呢，只要徐爵不能猪拱白菜就行。

盛明熙很开心。

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花魁真的属于我？

轿子抬着盛明熙上了三楼。

他走进馨悦闺房，只觉香气弥漫，灯光暧昧。

卧榻旁，馨悦杏眼清澈，顾盼生情。

女子的身段，凹凸有致，曲线毕露，皮肤尤为光滑白腻，如同极品丝绸。

一头乌黑秀发，披散在馨悦姑娘白腻的肩头……

□□□□□□□□□□……

（此处省略若干字）

……

盛家四房宅子，在浓郁夜色中，显得极为静谧。

盛启然端坐书房，手不释卷，挑灯夜读。

儿子声称头晕目眩，早早睡了。

盛启然心中满是对儿子的不满。

道试眼看就要开考，儿子丝毫没有紧迫感，漫漫长夜，竟早早安枕入眠。

唉，孺子不可教也。

住宅的院门，传来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

盛启然猛然一惊。

这么晚了，何人来访？

他屏息静听，敲门声还算温和，并不凶猛，不像是衙门的人。

管家李安进来禀报：

“老爷，长房来人了。”

盛启然怔住了。

“谁来了？”

“长房老爷盛启诺和他家二爷盛明威。”

盛启然大惊，问道：

“他们带了多少人？”

“就他们父子俩，还有一个车夫。”

盛启然勃然怒道：“哼，没想到他们打上门来了。”

唐安低声说：

“老爷，他们提着礼盒，陪着笑脸，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哦？”盛启然垂下眼皮，“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