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非是臣不愿,实乃国库里已无银可支啊……边关欠饷,犹如雪球般越滚越大,迄今已拖欠三年之久,数额高达九百多万两……此前松锦大战,更是如饿虎扑食般,吞噬了数百万的国库。而今朝廷连官员们半年前的欠俸都无力发放,又何来余银去办其他事?”
朝堂之上,户部尚书陈演如泣如诉,其声悲切,令人闻之动容。
陈演这一哭诉,部分大臣亦如捣蒜般赶忙站出来附和。
“殿下,您初登监国之位,或许尚不知我大明朝的财政窘况……如今朝廷真真是一贫如洗啊!臣已半年未见俸禄,若非从亲族处借来些许米粮,恐怕早已饿殍满地……”
“臣亦如此!非但臣,殿内多数朝臣皆如此!臣恳请殿下设法发放数月俸禄,好让臣等及家眷得以苟延残喘……”
附和的大臣们涕泗横流,甚至有不少人如朝拜般给朱慈烺跪下了。
朝堂之上,霎时乱作一团,犹如一锅煮沸的粥。
望着眼前的混乱场景,朱慈烺只觉头痛欲裂。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少臣子根本不指望着那点儿俸禄度日,如今摆出这般可怜相,无非是做给他看罢了。此前崇祯可没少在朝堂上乞求大臣们捐款,如今这群大臣自然也怕他这个太子搞这样的骚操作!
“肃静!”
“诸位,孤知道你们确实不容易!可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孤近日收到消息,鞑子准备从大凌河一带入关袭扰我大明....”
“恐怕要不了两月时间,鞑子就会出现在我北直隶一带.....如今京城兵力空虚,若是不及早招募精锐之兵,届时鞑子南下北直隶又将如何自保?”
朱慈烺一说出这个消息,整个朝堂顿时轰动起来。
松锦大战这才过去半年不到,清军若是选择在两月后南下,以京营如今的兵力恐怕根本顶不住对方的袭扰。
届时必定是北直隶危急,京师之外一片生灵涂炭!
朱慈烺本以为自己讲完后,朝臣们会如那被春风拂过的湖面一般,泛起层层涟漪,有所响应。然而,他等了好一阵,包括户部尚书陈演在内的大臣们,却都如那被钉住的雕塑一般,毫无反应。
朱慈烺的耐心,就如那被火烤的蜡烛,渐渐融化。
“陈演,户部能筹措出多少银两?”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冰霜,寒冷刺骨。
“请殿下恕罪,户部如今已如那干涸的河床,实在是没钱了!恐怕无法凑足殿下所需要的数目……”陈演的回答,就如那冬日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朱慈烺的眉头紧紧皱起,就如那被揉皱的纸张。
“若殿下认为臣办事不利,臣请辞户部尚书一职……”陈演十分硬气地摘掉乌纱帽,放在地上,那乌纱帽就如他的尊严一般,被他狠狠地抛弃。此举顿时引来群臣们的一阵侧目,他们的目光,就如那一道道闪电,在陈演身上划过。
朱慈烺的面色,瞬间变得如那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阴沉,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
“国难当头,你身为户部尚书,不思报国却只想着请辞……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吗?好,既然如此,那孤就准了你的请辞……”朱慈烺的话语,如那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陈演的心上。
“诸位爱卿,尔等可有退敌之策?”朱慈烺又把那如火炬般的目光,看向其他朝臣。
好一阵,朝臣们面面相觑,如那被惊吓的鸟儿,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退朝!”朱慈烺冷冷地说了一句,便如那离弦之箭一般,扔下大臣们起身离开。
局面比他想象的更加严峻。
朝堂上的不少臣子已经学会了明哲保身,若是想依靠他们做些事情恐怕不太现实!要想让自己的政令顺利执行,那么就必须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班底。
如今朱慈烺身边缺的是知兵且忠心的人,幸好,他知道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在身边。
一一大理寺监牢。
昏暗的房间中充斥着一股腐臭的味道,最靠东侧的牢房中,孙传庭正一脸绝望地躺在稻草铺垫的木板床上。
曾经的他意气风发,可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封疆大吏。在外手握重兵,擒灭“闯王”高迎祥,消灭十五股农民军,稳定了陕西的局面,可谓是功劳卓著。
而现在,他什么都没了,只不过是一个萎靡颓丧的中年男人。
崇祯十二年,孙传庭因被崇祯猜忌而下狱。
这一关就是三年,在这里,他度过了太多暗无天日的夜晚。孙传庭曾不断向崇祯请求饶恕,可惜,猜忌心重且记仇的崇祯压根儿没有放过他的想法。
“老天爷....难道我孙传庭下半辈子就要在牢里度过了吗?”
“大丈夫生来当纵横疆场为国建功,怎可被困于此苟延残喘?”孙传庭嘴中有气无力地说着。
他的目光逐渐落到房梁上。
想到自己恐怕再无机会出去,想到自己的才能再无用武之地,孙传庭突然涌出一股决绝的勇气!于是他挣扎着爬起来,将自己腰上的布带取下。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然而,就在孙传庭刚生出自缢的念头时,监牢的大门从外面打开。孙传庭听到一群狱卒起身叩拜的消息,紧跟着一道身影就出现在自己的牢房门前。
“快,把门打开。”
孙传庭的目光有些恍惚。
他并不认识朱慈烺。
在他的前半生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剿贼的,对于朱慈烺这个东宫太子仅仅只是听说过而已!
“孙传庭!”
“你可知道孤是谁?”
牢门从外面打开,朱慈烺命贴身太监吴忠搬来椅子,他坐在孙传庭面前开始打量起这个传说中的男人。
《明史》有言:传庭死而明亡矣!
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足够说明孙传庭在明末这个特殊时期的份量!历史上的他并非没有机会彻底剿灭农民军,可惜碰到了崇祯这样急性子又多疑的君主。
而等到他死后,大明朝的最后一副“家当”也没了。
自此闯军一路北上,各地关隘守军望风而降,朝廷即便知道也再无任何可调之兵!
孙传庭呆呆地看着朱慈烺,迟疑了好几秒,直到察觉对方身上穿着龙袍之后,他昏花的老眼才逐渐清醒过来,“罪臣孙传庭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孤不跟你兜圈子,近日父皇病了,所以朝中军政之事暂由孤来负责!”
“孤想用你!却不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朱慈烺道。
孙传庭一听顿时激动起来,拱手便冲朱慈烺回应,“殿下,罪臣没有一日不想报效国家!而今殿下若能垂怜,罪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无怨言!”
孙传庭趴在地上磕头,迟迟没有起身。
好一阵,朱慈烺才开口,“孙传庭听旨!”
“孤决意调你为兵部尚书!全权负责京畿一带的防御之事!”
“孤收到消息,两月之后,鞑子将南下袭扰我大明北直隶。正值国家危急存亡之时,孤把如此重担托付于你,希望你不要让孤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