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相逢浅短，友人别赠

正午阳光下，高泰明看了一眼竟然在认真看小辈投壶的陆巡，低声询问道。

“的确，小道叨扰镇南王也有十余日，本来早就该走的，只是贪恋这些书卷，前两日又受了些伤，推迟到今日才提出辞行。”

高泰明这十数日与陆巡这个奇怪的道士相处的还是很开心的。

他也发现，这道人是真的一心看书，每日除了学箫、揽胜之外，其余时间尽数待在王府客房佛寺之中，看书、练武，端的是相当枯燥。

怎么会有人能在清风明月楼中静室学完箫后，直接走过热闹非凡的一路，径直离开呢。

难以理解，但高泰明相当的钦佩。

不过，高泰明知道，每个人都是彼此生命的过客，陆道长这样的人物，于大理城中逗留十余日，已是幸事，无需挽留，也挽留不住。

“道长准备何日启程？”

“明日晌午。五华楼宴后，小道此次大理之行，也算无甚遗憾，自当继续东行了。”

“也好，此次筵席，我和誉弟便在这五华楼上，为道长践行。”

“如此甚好。”

说着，段誉已经从楼下上来，先递过来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又递过来一个扁宽木盒。

“陆兄，第一个，是明哥的准备的，第二个，是我准备的。瞧瞧瞧瞧，看谁的符合你的心意。”

陆巡感动，也并未推辞，接过后打开了第一个木盒。

划开木盒，盒中是布帛之上，静卧一根长二十四寸、直径七分五厘的八孔洞箫，盒下还有一本箫谱。

洞箫为黑色湘妃竹质，上刻二字：龙吟，箫谱古朴，上书四字《凤下空鸣》。

高泰明在一旁说道：

“大唐谪仙人曾写下‘笛奏龙吟水，箫呜凤下空。’之绝句，我观陆兄生性苦修，也未寻一根良箫，家中恰有以此箫此谱，便赠与陆兄了。”

说完，高泰明又克制了下自己的笑意，补充了一句：

“嗯，望陆兄下次见面，能以此箫奏一曲，以贺重逢。”

这里其实有个笑谈，陆巡过目不忘，但是，学箫数日，所有技法都牢记于心，对答如流，但是吹奏出来，依旧是甚为难听，一时成为几人笑谈。

陆巡并不介意他人笑他，只是有些许感动。

他与高泰明并无过过深交情，也未曾经营，也未曾认为自己需要一个好箫，但是，当见到此箫之时，依旧觉得欣喜。

陆巡摩挲着“龙吟箫”表面的纹理，并未流露过多情绪，而是淡然感谢道：

“高兄有心了，小道甚至喜欢，他日重逢，定奏一曲。”

看着陆巡是真的喜欢，段誉在一旁感觉不妙，立刻无情打断：

“陆兄，看我这盒。”

陆巡一笑，将高泰明的赠礼合上，打开了段誉之盒。

一本线装的秘籍有些孤苦地躺在木盒之中。

有意思。

武人高泰明，送了一根文人洞箫；文人段誉，送了一本武学秘籍。

陆巡并没有翻阅这本名为《段氏剑谱》的秘籍，想要推给段誉：

“段兄，这本秘籍太贵重了，家传秘籍怎能轻传，小道无功不受禄，当不起此秘籍。”

段誉却不以为意道：

“有什么不能轻传的，我看陆兄有了宝剑，却无剑法，特地问父王要来此秘籍，父王也没说什么。再说，你也给了《不动明王经》，那可比此秘籍贵重。”

转念，段誉凑近说道：

“陆兄，说实话，这剑法好些年没什么人愿意练了，真正不轻易外传的是一阳指，但是我有一本，和陆兄换那飞来飞去的轻功如何？”

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飞来飞去的诱惑。

陆巡此身轻功虽然还唤作《摘星功》，但是早已融合了《凌波微步》及更多心法，就是教给段誉，段誉日后得了《凌波微步》也只能觉得有些相似罢了。

谁又能想到，一门更综合的轻功，其实是抄袭的一门更专项的轻功呢。

陆巡完全可以拿出《摘星功》交换《一阳指》，这样自己足以练到剑指掌暗器四门高深武学，而不是现在同阶对战，只能靠有些过时的掌法的尴尬局面。

但是陆巡还是选择了拒绝。

“段兄，小道我掐指一算，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不能和你换。”

段誉扫了一眼陆巡，狐疑道：

“你搪塞我？什么时候才算是到时候？”

陆巡高深一笑：

“段兄，你再读一年书，你就知道了。”

段誉皱眉，心中还是有些不信：

“陆兄，这真是你算出来的？”

“千真万确，我以高兄人品担保。”

陆巡斩钉截铁道，而后看向高泰明。

高泰明很想撇清关系，但是犹豫了下，也觉得自己这个书呆子兄弟多读书挺好，这年纪再练武，属实有些晚了。

于是，高泰明一咬牙，一跺脚，附和了下陆巡：

“誉弟，你要相信为兄的人品。”

可惜，听到这话的段誉眼中怀疑神色更重。

陆巡不得不补充保证道：

“一年之后，段兄若对此算不满意，小道再来大理，亲传段兄飞天纵地之法。”

“行吧。”

段誉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他也就是试探问一下，真要他练，他还不太愿意，每天跑来跑去，在段誉看来，有点傻的。

最终，陆巡终究是收下了段誉赠送的这本剑谱。

陆巡再次表示感谢。

却在此时，前方投壶人群之中，传来连声喝彩。

原来是做为舞象组压轴登场的浅浅姑娘，以十投六中、其中四“连中”的最好成绩，

投壶得分各有不同，从低到高依次有“倒耳”、“贯耳”、“有初”、“连中”、“全壶”之分。

“倒耳”即为箭矢箭尾朝下投入壶耳之中。

“贯耳”即为箭矢箭头朝下投入壶耳之中。

“有初”即为箭矢投入壶口之中。

“连中”即为箭矢连续投入壶口之中。

“全壶”即为箭矢全部投入壶口之中。

因为高泰明准备的这个壶，壶底滚圆，箭矢砸中之后，壶身会被击摇晃，极难连中。

浅浅姑娘这样成绩，已经是极为出色的了。

只见浅浅姑娘压住心中雀跃，矜持一笑，向四周致谢，而后回首，视线找到了后方摸鱼三人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