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必须要清楚的一点是,一直以来走水路运粮的军队一直都是从陈留国出来的。
符亚戊为守住彭城,并没有分兵来回运粮。也可以说,符亚戊此前在陈留国有留下一部分军队。
虽然军队只有两三万,但就地征民夫帮忙走水路运粮是没问题的。
可是,经过与临淄军的多次战争,陈留国那边的运输军队已经所剩不多。
因此,从陈留国那边过来的运输军队基本上不具备什么威胁。
除非田穰是个白痴,连一群临时强征的民夫都打不过,那就另当别论了。
很显然,田穰不是个白痴。
因此,他们眼下只需要做两件事。
其一是,只要发现北边有军队押运粮草过来,便立即派遣舟师在水上给截断。
其二是,时刻盯着竹邑方向可能会冲出来的敌军。
尽管他们已经略微占据优势,但因为睢水和此前的雍水、获水并不流通,因此临淄军的大船根本无法开过来。
所以,他们只能就地征民夫造竹筏。
原本殷蛟觉得这样的话,临淄的舟师战力或许会大大减弱。
但没想到的是,朝廷那边更弱。
敌军弱的原因有两个。
首先一点就是对方此前在沛县那边的战场,消耗了半数以上的大型战船。这直接导致后来出现在睢水的敌军战船也都是一些小船。
如此,双方的差距便不算太大。
然后就是舟师的战斗力了。
临淄军的舟师兵都是从近海的渔民子弟中吸纳而来,水下功夫相当厉害。
不论是潜游凿船底还是在船上鏖战,都要比朝廷的运粮军队更强。
如此一来,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更别说,经过多次消耗,眼下从陈留国那边过来的运粮军队,其实有一部分还是民夫临时充当的。
这如何能打的过。
几日下来,田穰一粒粮食也没有给对方运抵竹邑。
便在此时,竹邑那边的朝廷军居然冒险主动进攻相县,这可给殷蛟看呆住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睢水已经是他们最后的粮道,如果再被截断,那等待彭城的就是孤立无援。
这个时候,对方选择搏一搏,倒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田穰显然不给对方机会。
得知朝廷军从竹邑出发向相县而来,田穰直接下令弃城,全部后撤。
田穰想的很简单,我能拖的起,你拖的起吗?
临淄军的粮草可以直接从萧县转运而来,距离非常近。
但从竹邑杀过来的朝廷军呢?
他们得从彭城不断运输囤积的粮草,费时费力的同时又在消耗彭城的粮草。
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当然,从竹邑而来的朝廷军也可以抢平民的粮食。
可那样一来,不说平民会因此恨上朝廷军,单单就是竹邑、相县这两座小城的粮草又哪里够军队人吃马嚼的。
因此这一条路,根本行不通。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股从竹邑杀来的朝廷军不仅不在乎这些,反而真的选择占领相县。
并且,在临淄军阻击从睢水运送粮草的朝廷军队时,对方居然还敢派遣兵马支援。
这可给田穰看的一愣一愣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符亚戊这老小子有什么阴谋,结果等了两天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而后果断再度袭击竹邑,将那股杀到相县的朝廷军给困住了。
之后的三天时间,相县的朝廷军变成‘困兽’,遭到田穰一点点的消磨,最后被吃的干干净净。
这股兵马还不少,足足有一万两千多人。
其统率军队的偏将也在战场被斩首。
至于叫什么名字,殷蛟没怎么关注。
就在这支军队被干掉后不久,身在彭城的符亚戊也得知了消息。
对此,符亚戊像是老了好几岁。
因为他很清楚,睢水已经不可能再夺回来了。
不仅是因为临淄军已经在竹邑一带站稳脚跟,且舟师控制了这一段的睢水。
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经过这段时间的水战,陈留国那边还有战力的舟师已经所剩不多。
甚至于,就算陈留国那边还在派遣运粮军队南下,那也不过是陈留国临时征来的兵。
临时的兵,哪有什么战力。
如果他还想继续固守彭城,那就只能选择陆路运输粮草。
可这是不可能的。
此前,因为睢水、获水、沛县等水陆要地,基本上都被临淄军占据。
而要走陆路,只能选择睢水和涡水中间的平原地带。
可问题是,运粮军队就算能在平原地带避开临淄军,一路南下,最后还是得跨过睢水。
而最近的渡河地点靠近竹邑,不选择竹邑,那就只能往南靠近淮水再东转,最后再北上跨过睢水注入泗水那一段,最后送进彭城。
但这个距离,是直接从竹邑转运的几倍不止。
根本行不通。
此外,接二连三的兵马损失令符亚戊意识到固守彭城的意义已经不大。
因为临淄军摆明不正面强攻彭城,就是打粮道,这守彭城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他派遣军队救援粮道,又会中了临淄军的计。
即,不断被对方埋伏放血。
说一千道一万,不是他打不过临淄军,而是临淄王太狡诈。
突然造反不说,还占据着地形优势。
此前打楚贼时,朝廷军在北击南,没有后顾之忧。
现在是临淄军在北击南,不断阻击支援彭城的粮草,企图困死彭城。
一念至此,符亚戊命人召集众将,商议撤出彭城。
继续留下来,只会被临淄军活活困死。
树挪死,人挪活。
他得改变战略了。
天授二十一年三月初,符亚戊指挥大军开始撤离彭城。
在临淄王打出‘断草断粮,困死彭城’的战略牌成功后,轮到符亚戊应对出牌了。
综合多方考虑之后,符亚戊选择撤军。
尽管他不想放弃彭城,可没办法,继续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不撤不行。
不得不说,尽管是撤军,符亚戊安排的也是井然有序。
临淄军这边在得知符亚戊撤军后的消息后,义棣立即率军南下攻打彭城。
彭城打得很顺利,毕竟符亚戊走的很干脆,没有留下一兵一卒。
一日功夫,彭城就被义棣拿下。
但是这个时候,符亚戊已经率军打下竹邑,逼迫田穰后撤。
在竹邑渡河后,符亚戊没有选择走水路,而是继续向西北进发,直到抵达涡水,并且在城父渡河离开。
而这个时候,田穰和殷蛟才率领兵马抵达涡水东岸。
看着朝廷军的旗帜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田穰无奈一叹。
符亚戊还是很强,哪怕是被迫撤离,可一路上硬是没露出半点破绽。
反而是他们这边因为心急阻拦对方行军,倒是被打得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