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符亚戊率军成功撤离彭城,但他也暴露出兵马数量。
经过义棣等人估计,符亚戊现在还有九万余军队。
临淄军这边并没有因为符亚戊成功撤退就罢休,而是直接北上攻占睢阳。
随后,在确认符亚戊大军自城父离开,抵达陈县之后,义棣立即将后方的所有军队整合,共计七万余人,全部调集到梁地。
并且,于三月十二,渡过涡水,直逼宁平。
宁平位于陈郡,在陈县东南。
符亚戊心知肚明,临淄军这是在防备他突然掉头。
于是,他郁闷了。
临淄军打得太谨慎,完全不给他一点机会,这让他怎么办?
他倒是有耐心对峙,但问题是得有条件对峙才行。
不过,眼下他已抵达陈县,距离陈留国不远,倒是不担心临淄军再断他的粮道了。
这一次,符亚戊打算以陈县为据点,寻找临淄军破绽。
如果说在彭城他是被动的一方,那么此刻转移到陈县,他将不再被动。
因为他的后方没有临淄军断他的粮草。
这一次,他要好好安排这支叛军。
此时此刻,殷蛟并没有和义棣部兵马在一起,而是乘坐船只,顺着睢水一路向西北进发。
他的目的地在陈留!
此前,他一直在猜测临淄王主力在什么地方。
现在,他知道了。
在陈留!
事情还得从正月起兵开始说起,当时临淄军舟师袭击东郡之后立刻进入大野泽潜伏,其后再无动静。
一直到彭城那边确定被围困之后,临淄王当即率领十万主力出大野泽,横扫济阴郡,杀入陈留国。
按照殷蛟之前的构想,先借濮水攻占封丘,而后顺鸿沟南下,全面包围陈留。
眼下,符亚戊恐怕还不知道,他的后路粮草又被断了。
这也没办法,谁让他之前死守彭城,以至于对外的消息被临淄军封锁的太彻底。
而此时,殷蛟也算大抵明白临淄王的想法。
如果彭城那边困不住,临淄军的主力将会南下,在彭城一带和符亚戊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并且胜负难料。
如果能够困死彭城,那么十万临淄军主力就会直接开辟第二战场,一举打下陈留,将彭城变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孤城。
因为一旦陈留被打下,不会再有一粒来自朝廷的粮食顺着水路送往彭城。
到那时,光是陈留的临淄军就足够截断所有朝廷粮草,更别提后面还有义棣率领的兵马在四处巡弋,截杀朝廷的运粮军队。
双重保险,彭城从哪里能得到一颗粮食?
而没有粮食,等着符亚戊的就是放弃彭城,然后突围。
等符亚戊突围逃到陈留时,发现还有十万大军在等着自己。
毫无疑问,死路一条。
现在,符亚戊虽然提前放弃彭城并且成功突围逃到陈县。
但陈留这边,却依旧还是被团团包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符亚戊太重视彭城,原本就没有留多少兵马在陈留。
再加上此前彭城被断粮时,符亚戊不断派人催促陈留派兵南下运粮,其军队早就打得所剩不多。
面对十万临淄军主力,陈留拿什么打?
不出预料,五日功夫,陈留国被拿下。
殷蛟抵达陈留时,临淄军主力已经进城一天了。
在临淄王侍卫领着殷蛟前往陈留县衙时,他心里还在心惊临淄王的魄力。
这次造反,临淄王是真拼命。硬是拉起二十万大军,这可比楚王的十余万还要更多。
得亏是临淄富庶,否则真不一定能供养的起这么多军队。
当然,鲁国郯国肯定也有出兵出粮。
因为陈留王殷揖就国太迟,所以没有修建王宫,因此一直住在县衙。
而随着陈留被打下,县衙也被临淄王拿来充当临时行营。
父子见面,一番寒暄不表。
临淄王拉着他的手,给他介绍一位须发浓密的男子。
“这位是临淄国尉,氏驺名因杞,此番西进,全赖国尉之力。”
闻言,殷蛟向其拱手作揖。
“见过国尉。”
驺因杞伸手扶起殷蛟,笑着道:“太子不必多礼,此番能顺利拿下陈留,太子功不可没。”
“我?”
听到这话,殷蛟其实有些懵。虽然这次大的战略方向,基本上如他向临淄王建议的那样,但实际上具体到每一场战争,其实还是各部的将士功劳。
换而言之,若是各部的将士在战场上打不赢,无论他的战略安排多么合适,那也是无用功。
因为说到底,具体战争还是人决定的。
打个比方,之前围困沛县,围城打援就是殷蛟的想法,但真正完美执行的是义棣。如果义棣困不住,又打不过符亚戊后来派遣的援军,那么围困沛县,围城打援的战略就算失败。
因此,殷蛟非常谦虚的表示道:“国尉过誉了,此番得以全胜,在仰赖三军将士之力也,小子并无多少功劳。”
这话是心里话,一直以来他都看得很明白。眼下自己于战争的作用,更多的还是提供一些建议。真打起来,还得靠那些经验丰富的将军。
驺因杞呵呵一笑,抚须道:“将士们有将士们的功劳,太子也有太子的功劳。”
殷蛟有些迷惑的看向临淄王。
后者微微一笑,说道:“事实上,在听你的建议之前,我和国尉的决定是尽起十五万大军南下歼灭符亚戊,而后再寻北上。不过,听完你的话,我改变主意,决定倾尽所有,一战毕其全功。”
他并没有欺骗儿子,一开始他的确打算动用十几万军队,不是他想藏私,而是因为临淄国经营这么多年,只能拿出这么多军队。
可在听完儿子的建议后,他再度和驺因杞商议良久,最后决定,咬牙再征兵五万。
以此,完成所有战略布局。
在临淄王看来,既然选择起兵,那就是再无退路。如此,不倾尽全力,拿出所有力量,难道等失败后悔么。
听完后,殷蛟若有所思的问:“如果按照父王之前的考虑,想必有其他办法攻破彭城吧。”
临淄王端起案几上的酒樽,缓缓说道:“其实和你之前说的也差不多,不过我们并没有过多考虑水路的问题。在原本的布局之中,临淄大军将会团团包围彭城,直至符亚戊人尽粮绝,出城决战。”
“可这样一来,长安若是派来援军,岂不是前功尽弃?”殷蛟觉得这个战略布局全都是漏洞。
临淄王饮下一樽酒,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但这只是个草案。事实上,我们是打算联合楚军做事的。”
“楚军?”殷蛟蹙眉。
已经被符亚戊打残的楚军能有什么作用?
似乎是看出太子的困惑,驺因杞开口解释道:“困死彭城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让楚王再出江东,率领兵马席卷中原。届时,由我们牵制身在彭城的符亚戊,由楚军来西进。如此,顺利的话,最终的结果与当下也差不了多少。”
闻言,殷蛟大抵明白了临淄王此前的大致战略布局。
很简单,临淄军当主力围困符亚戊。楚军成为奇兵,一路北上直至打下陈留。
其实,这和殷蛟之前的战略想法大差不差,都是选择围困彭城不直接攻打,然后派兵断他的粮草。
不过,不同的是,此前他们的决定很显然是在彭城一带就直接解决符亚戊。
这时,临淄王又道:“不过,你的建议令我们想通一件事情。”
“什么?”
“起兵只能靠自己,打赢战争同样只能靠自己,岂能将希望交托于他人之手。何况,以楚王先前的大败,就算还能卷土重来,只怕军队也难有战力。如此,我们得自力更生。
当然,因为大战略改变,现在我们的后续也得发生改变了。”
后续?
殷蛟想了想,猜测道:“父王的意思是,打完符亚戊之后吗?”
临淄王点点头,“不错,现在我军不仅拿下彭城,又占据陈留,长安那边得到消息,一定会派遣援军。我和国尉商量过,下次出现在中原的援军数量绝对不会低于五万。是以,我们现在必须快速解决符亚戊,才能全力以赴对抗朝廷接下来的援军。”
随着符亚戊战败将成定局,长安那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再度派兵过来是一定的。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快速解决符亚戊。否则,一旦朝廷援军抵达,而符亚戊又还活着,那胜利的天平将会再度开始摇晃。
这时,驺因杞笑着道:“若是按照我们此前的想法,由楚军攻打陈留,向西挺进。这样一来,楚军会替我们阻挡朝廷的援军。
但这次,我们改变策略,楚军没有参与这场战争。如此一来,朝廷的援军只能由我们来解决。”
殷蛟暗自腹诽,很显然,按照之前的大致战略。虽然临淄军围困彭城看起来很吃亏,但楚军却要北上攻城略地,甚至还有可能和朝廷的援军爆发血战。
因此,殷蛟不无恶意的揣测,只怕在之前的战略安排之中,楚军既是用来攻打陈留,搅乱中原的奇兵。同样也是替临淄军抵挡朝廷援军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