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公元397年,东晋隆安元年。
吴兴郡某山间。
“哗哗!——哗哗!——”
风雪凛冽,寂静山谷里回荡刺耳磨擦声。
忽然,谷中一角传来两道低声。
“刀是否磨利?”
“急什么!”
“快点,水已沸如鱼目!”
“来了!”
一人自林中窜出,紧紧抓着一把柴刀,直奔对面茅屋。
王山刚进屋,便火冒三丈:“王田你狗日的倒舒坦,俺在外面顶着寒风磨刀,你却在这烤火。”
发完牢骚,王山赶紧到土灶旁坐下,灼热火温令他浑身一松。
冬天,是古代穷苦百姓最不愿过的季节。
时值东晋小冰河时期,山林河流被士族圈占,饿死冻死的,更是不知凡几。
为熬过寒冬,有人只能将儿女拿去换干柴。
一捆柴禾等于一个家奴,明码标价。
还有那饿急眼的,不但半夜跑去刨新坟,甚至不等人下葬,头七就会潜入人家中偷尸体。
“少废话!”
王田呵斥完,指着角落:“去,借只手来!”
那里,正躺着一名只剩裲裆的少年。
两兄弟于山崖下发现,饥饿难耐就给扛了回来。
王山操起刀,来到少年身边。
“左手还是右手?”
“都行!”
“王田,你不来帮忙?”
“怂货!”
王田边骂边起身来到屋角。
细看这少年,当真细皮嫩肉,眉浓鼻挺,脸上还有些许白色脂粉。
王田抓过少年一只手摆好。
“来,砍!”
王山紧紧手中柴刀,涩声道:“真砍?”
“砍!”
这时,原本挺尸的少年忽然睁眼。
一时间,三人都被惊呆了。
王田眼中猛地凶光一闪,欺身上去,一把掐住少年脖子。
少年立即挣扎起来,差点把他掀翻。
见王田有点制不住此人,又怕误伤,王山扔掉刀,上前帮忙。
祁平生很懵。
昨晚加班到凌晨两点才睡下,今天咋刚醒就被人锁脖?
看这两人架势,分明是要弄死他。
好在他经常健身,还学过自由搏击,面前这两个穿着古怪、面黄肌瘦的野人,自信可以一拳一个。
可抬手却发现使不上劲,像未发育完全一般,腿也被人按住,动弹不得。
祁平生心中绝望。
“嘭嘭嘭!”
“屋内可有人?”
屋外响起几道有力的拍门声。
有人来了!
听到声音,两人动作一滞。
祁平生大喜,然后福至心灵。
右手一抓!一捏!
“嗷呜!——”
惨叫响彻山谷。
听到声响,门外的人踹开门板冲进来,一眼锁定少年。
“公子!”
“是公子!”
两名黑衣男子先是一喜,随即暴怒拔刀。
“松手!”
“尔等好大的狗胆!”
手起刀落,王田二人背上当即血流不止,倒在地上...
...
片刻后。
祁平生穿戴整齐坐到土灶前,撩起长似拖布的袖口,转动手中兔肉。
他已经捋顺大概情况。
现在为东晋隆安元年。
皇帝就是那个冷暖不知、一辈子没说过话的智障——司马德宗。
十天前,即正月初一,刚刚加冕昭告天下。
在这之前还有一个西晋。
东西晋合起来,便是司马氏的晋朝。
这个名声不显的朝代,却有两个极其出名的人。
晋高祖——司马懿,令洛水臭不可闻。
晋太祖——司马昭,路人皆知当街弑君。
因此这晋朝只能以孝立天下,忠义实在不敢提,也不配提。
晋朝司马家皇帝普遍短命,且常出傻子。比如肉糜帝司马衷,现在的智障帝司马德宗。
号称“六位帝皇完”的刘裕,在代晋后,几乎将偏居一隅的东晋司马氏皇族杀个精光,只有一小部分漏网之鱼逃去北边。
祁平生猜测,是不是司马懿父子提前耗光家族气运,才导致后代这么惨。
晋朝这种地狱局朝代,就不是一般人能过活的。
相继经历过八王之乱、永嘉之乱、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桓温篡位、淝水之战、王敦叛乱、王恭之乱、孙卢起义、桓玄篡国。
不愧为华夏史上最黑暗时刻。
尤其是五胡乱华。
匈奴、鲜卑、羯、氐、羌五族,简直是在华夏北方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于是,便有了衣冠南渡。
其实,东晋士族活得非常舒服。
最直观的。
东晋时一个最低九品官,可荫佃户五户,占田十顷。
最高一品官,则可荫四十户,占田五十顷,相当于独霸两百人、五千亩地(五百个标准足球场)。
这也是为何战乱时,东晋一些世家大族,顷刻间便拉出一支几千人军队出来。
譬如范阳人卢溥,曾率他的几千家部曲到渔阳谋生,占据当地几郡之地。
夸张如斯。
魏晋风流,是独属于高门士族的风流,底层百姓连草芥都不如,何来风流之说。
现在处于王恭之乱前夕,东晋国祚也进入倒计时。
与祁平生同名的原身,出自江州豫章五姓之一的祁氏,虚岁十八。
比不上王、谢、桓、庾这些顶级高门,但也不是寒门破落户。
家中有良田,有丫鬟,有奴仆,还圈了几匹山。
三年前,官至散骑常侍的老爹祁远山,于任上去世,在朝中留下一些人脉。
趁着人走茶还没凉透,刚守完孝的祁平生,便立即赶往建康,准备接收政治遗产。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
一旁的人提醒:“公子,兔肉糊了。”
他连忙翻转一面,将目光落到此人身上。
这是他的家奴,来福,另一个家奴名常贵。
两人是亲兄弟,也是祁氏护卫,此次去建康便由他们一路护送。
来福小心询问:“公子,您头上的伤,小人给你包扎下?”
“你会处理?”祁平生满眼怀疑。
听到质疑,来福急忙道:“当然知晓,需以沸水清洗伤口,以草木灰匀撒,以细布缠绕,待伤口结硬痂,方可解去细布。”
“不错。”祁平生赞许。
看来也没那么差,还知道用草木灰消毒。
来福憨厚地挠挠头,随后朝门口的常贵扬扬眉。
常贵满眼羡慕,守门的身形更加笔直。
祁平生发现两人小动作,不禁感叹:多淳朴啊!
难怪古代死士多,甚至一饭之恩就能让人以死相报。
“行,你来包扎。”
随后又吩咐常贵,把屋外两人带进来。
看着被扔到地上的二人,祁平生皱眉:“死了?”
“是的,公子。”常贵答道。
大冬天的,两人被来福他们扔在外面,又冷又饿,背上还挨了一刀,不死才奇怪。
祁平生压下心头的不适。
告诫自己这是古代,这是乱世,心必须要足够硬才能苟活下去。
况且,这两人在他刚睁眼时就要弄死他,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乱世,以牙还牙才是生存法则。
祁平生表情逐渐冷漠...
翌日一早。
寒风凌冽,刮得脸上生疼,身上宽大的圆领长袍,大袖飘飘都能拖地了,很不保暖。
祁平生裹了裹衣服,询问:“还有多远到建康?”
来福掏出麻纸绘的简易地图,大概盘算了一番后,回道:“公子,当前为吴兴地界,距建康大概五、六百里。”
听到这里程,祁平生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还剩多少面饼?”
“十三块。”常贵接话,钱、饼都由他背着,他最清楚。
十三块,五百里...
这特么不是荒野求生古代版么?
不能继续在这山间晃荡,祁平生决定先转道去吴兴郡城,补给一下,再买辆牛车代步。
又走几步,祁平生反应过来:“为何我们没乘船?”
从豫章到建康,理应先坐船去寻阳,再顺江而下直达。
来福眨眨眼,表情略显怪异:“公子,当初你豪言,要步行千里,欣赏三吴之地山河美景...老夫人都拦不住...”
“哦,坠崖记不大清了。”祁平生嘴角抽搐。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极品!
站在悬崖边赏景,把自己玩死就算了,寒冬时节,居然还想步行赏景,着实荒唐。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
饿了,来福两人会去钓鱼抓野兔,没收获,就用面饼充饥。
晚上睡山洞,找不到山洞,两人也能寻个合适的地方,用枝叶和幄帐快速搭个简易窝棚。
这野外生存能力,令祁平生大开眼界。
就以钓鱼来说。
没鱼钩,来福就用竹子做成小条状,两端弯在一起,中间夹点面饼,再用细线虚栓,简易鱼钩就做成了。
有鱼咬饵,细线脱落,竹条便弹开卡住鱼嘴。
还有武力值。
中途一只三四百斤的独公野猪拦路,两兄弟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干,直接砍下一只猪耳朵。
后世德贝都得甘拜下风。
猛成这样的来福两人,居然仅是寻常看家护卫,难以想象以一敌千的刘裕得多凶悍!
…
这一日。
“公子,刚才问过商队,顺着官道,明日即可抵达郡城。”来福跑回来禀报。
祁平生谨慎问道:“可有人尾随?”
“公子安心,小人留意着。”来福拍拍胸脯。
防跟踪是护卫必修课,只因古代山匪多,杀人越货实属家常便饭,行走在外必须时时小心谨慎。
祁平生防范这商队,亦是正确做法。
先不说商队是山匪的头号目标,就商队本身,自吕蒙白衣渡江后,名声就臭了,成分也异常复杂,他们这三人指不定就被打来吃了。
祁平生决定再稳妥一点:“一刻钟后再出发。”
随后他让来福把头上细布拆掉,过了这么些天,伤口已愈合结痂。
就在三人藏于树林中等待时,离他们不远处,三道瘦弱身影正悄悄前行。
“阿姐,这么冷的天,去哪抓獐子呀?”一个女孩小声询问。
“天冷抓不了,獐子都躲在窝里,今日我们先练习如何抓。”被叫阿姐的少女说道。
“练习?”女孩满眼疑惑。
“对呀,咱们得先练好本领,等日后遇到獐子我们才能抓住它。”
三人很快来到一处空地。
“清儿,今日你先当獐子,我和阿弟来套你。”少女对女孩说道。
“噢!”清儿脆生生应道。
少女随即拿出一根麻绳,捏着一头,另一头扔给男孩。
男孩接过麻绳后,拽在手中一言不发。
“来了哦!”
“阿姐来吧!”
清儿天真地望向堂姐和堂弟,好奇两人要怎么套自己。
看着呆站在中间的堂妹,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转为凶狠。
她一步上前,将麻绳迅速套在清儿脖子,接着便抓着绳头死命拉!
男孩也在另一头用力拉!
“嗬!嗬!——”
被勒地喘不过气的清儿,拼命抓扯脖子上的麻绳,瘦小身体不断挣扎,将地上的枯叶树枝踢得哗哗作响。
奈何绳子足足套了三圈,两边拉的人又太心狠,清儿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住手!”
一道怒喝,宛如天降。
闻声赶来的祁平生,一脚踹在少女身上,阻止了这场人间悲剧。
解开麻绳,试探鼻息后,发现女孩已气若游丝,他开始以人工呼吸施救。
控制着两姐弟的来福常贵,眼睛瞪圆。
这...这...
公子居然如此禽兽,连孩童都不放过?
看着祁平生不断亲摸女孩,两人感觉天都塌了。
此时的东晋,虽未经过程朱理学浸染,在女子贞洁方面没有宋、明严苛,但男女授受不亲的人伦礼仪,已是深入人心。
祁平生的行为,无疑是对当世礼教的严重挑衅。
更何况他还出自豫章祁氏,这可是会败坏门风,令世人耻笑的。
祁氏以后如何立足?
公子又如何自处?
此事决计不能外传!
念及至此,来福常贵对手中的两姐弟起了杀心。
好在女孩很快就缓过来。
“咳咳!呼——”
随着咳嗽声和吸气声响起,祁平生总算松了口气。
慢慢的,咳嗽停止,却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劫后余生的恐惧,亲人的无情,令小女孩伤心又无助。
祁平生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没事了,不哭。”
...
事情经过和缘由很简单。
少女母亲病重,需补充营养,家中又穷苦无粮,于是两姐弟一合计,就把注意打到寄养于自家的堂妹身上,以抓獐子的由头把她骗出去。
祁平生了解过后,打算将两人送去附近县衙,不过在清儿恳求下,最终还是把那两姐弟放了。
经过这事,清儿也不可能再回去,祁平生便收留了她。
“小姑娘芳名?”看着把头埋在他怀中的女孩,祁平生语气温和地问道。
“獐子。”清儿瓮声瓮气回道。
獐子?
怎么会有人取这名字?
不过祁平生稍思索,就明白其中缘由,故作生气道:“哪有女孩家家叫这名字的,既然你跟着我,就是我祁氏之人,以后你就叫——祁獐儿!”
獐儿并没有回应,环着祁平生的小手却抱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祁平生身形猛得一顿。
他居然能模糊感受到獐儿的友善程度,属于非常依赖他那种,而他,似乎也可以完全信任獐儿。
伴随着的,还有一股灼热暖流转瞬即逝...
真奇怪!
为何来福常贵感受不到?
那暖流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傍晚,四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郡城。
“公子,我们进城?”来福询问。
然而祁平生并未答复他,只是愣愣看着一旁。
来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夜幕之下,十几米高的城墙边上,密密麻麻搭满窝棚,棚内隐约可见些许人影,缩在稻草秸秆堆里。
尽管祁平生不断告诫自己,心要硬、人要狠,才能于乱世中立足站稳。
可眼前一幕,依旧在挑战他的认知底线。
“公子?”来福出声提醒。
心中有些奇怪,这种乞丐公子又不是没见过,各个城池周边到处都是。
豫章郡城外也有许多,以前公子碰到时,甚至会觉得脏了自己的眼,唯恐避之不及。
今日这是怎么了?
“来福,你说他们能否活过这个冬天?”祁平生语气平静问道。
这倒把来福难住了,不知作何回答。
他只是一介家奴,这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他也不想关心,如何守好祁氏庄园,护好祁平生周全,这才是他该考虑的。
“常贵你说。”
“小的不知。”常贵倒是光棍。
“獐儿?”
“哥哥,会死很多很多。”小獐儿怯怯地说道。
经过这两日相处,獐儿已经改口叫哥哥,但此前的遭遇,依旧让她对周围人充满防备。
祁平生有点意外:“你是如何知道的?”
“以前爹爹死后,我来过这...”
獐儿的父亲是一名县城小卒,母亲早逝,后来父亲也因痨病去世,家中只剩她一人,不久便被吃绝户。
为了生存,小丫头跟着乞丐们流浪过一段时间,直到被堂叔找到带回去。
正因如此。
她对堂叔一家充满感激之情,把堂姐堂弟当成亲姐弟,对两人毫无防备。
可惜,一个月前堂叔死了,婶婶也生病了,一切都变了。
想到这里,眼泪又在獐儿眼眶中打着转。
“乖,不哭,以后还有哥哥。”祁平生安慰。
转身离开前,祁平生忍不住再次回望城墙下。
这些狗尾草芥,来年又剩几何?
……
守城士兵简单打量他们一眼,便放行。
淝水之战后,因靠山褚蒜子褚太后去世,谢家激流勇退,东晋内部政治斗争平和了许多。
北边的慕容垂、拓跋珪、姚兴等人这些年打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忌南边,东晋也因此十多年无战事,城守方面难免松懈许多。
若是在战乱期间,即便过所文书这些齐备,还得把祖宗十八代盘问清楚才行。
其实东晋的政治环境很有意思。
士族与皇室之间、士族与士族之间不断相爱相杀,把合纵连横玩的贼溜。
皇权冒头,士族们就会一起压制皇室。
某个士族权臣冒头,其余士族便与皇室联合起来打压。比如,琅琊王氏王导、龙亢桓氏桓温、陈郡谢氏谢安,皆享受过这个待遇。
总的来说,东晋皇权孱弱是不争事实。
只因九品中正制这个政治特权,极大限制了人才选拔。
这一时期。
定品只看家世,各州郡负责评品的大小中正官,皆出自士族大姓。
既是裁判,又是运动员。
选上来的人全是著姓子弟,只有一个选项,你皇帝不用也得用。
这也直接导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甚至出现满朝文武“非其子孙,则其曾玄”的荒唐情况。
仅凭这一点,黄巢可称“寒庶再生父母”。
否则,三哥那边的种姓制就是最好榜样。
进到郡城。
在一家客店住下后,祁平生吩咐店小二,去找几身干净保暖衣服给众人换上,再叫了一桌饭菜。
“好嘞公子,衣服七十铢、饭菜二十铢,拢共九十铢。”店小二点头哈腰要钱。
现在的通用钱币是五铢钱,字面意思,一枚即算作五铢。
由于市面上流通的钱币较少,都把持在士族和皇室手中,连朝廷给官员发俸禄,都是钱粮各半,因此购买力还可以。
不过,谷物粮食不值几个钱,主要是衣服贵。
祁平生让常贵数二十枚给他。
常贵数出一把剪边钱,来福插话道:“拿好,多余两枚乃是我家公子赏你,饭菜上点心,尽快端上来。”
这话还得是来福,常贵三棍子都打不出来。
“多谢公子!小的亲自盯着。”
店小二顿时喜笑颜开,连连保证。
...
第二天吃过早饭,祁平生牵着獐儿走出客店。
吴兴郡城内的望族姚氏、张氏,他并不熟,有点关系的沈氏也不在这城内,没必要继续逗留。
命来福准备些干粮、肉食作为路上食用,再买来一辆牛车后,四人便出了城。
来到城外,牛车内倚着凭几的祁平生心有所感,忽然掀起垂帘。
眼前所见景象却令他很是疑惑。
城下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连窝棚也全都消失不见,仿佛那群乞丐从未出现过一样。
祁平生觉得此事太过于蹊跷,叫住来福,手指城墙下:“去问问那是怎么回事。”
来福想了想,问常贵要来一把五铢钱,便匆匆去而去。
很快,他带回消息。
“公子,是新任吴兴郡太守认为城外乞丐有伤风化,影响郡城形象,故命人连夜拖走。”
“拖到了何处?”
“据守城士卒说,是几十里外山林里。”
几十里外。
山林里。
现在可是大冬天,这群人死定了!
祁平生闭上眼,内心既悲哀又愤怒。
他自认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之人,但昨日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一句“有伤风化”,给轻飘飘全部判了死刑。
或许在这太守眼中,乞丐就不算人吧。
“很好!新任郡太守是何人?”
“这倒不知,小的再去问问?”
来福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如此一来容易引起事端。”
祁平生脸上明暗不定,最终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我们走!”
来福说的对,现在再去问郡太守情况,会节外生枝。
能问出乞丐的事,都算来福有本事,外加五铢钱开道。
自己目前既无官身也无军权,即便知道了又该当如何?
不过。
这吴兴郡太守。
他祁平生,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