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找个机会告诉陈廷恩,赵家这位二公子对他存着杀心,私下还和李锦绣走得很近。也不知道赵洪到底知不知情,倘若他知道还推波助澜,那他也不用呆在宁波府了。
陈廷恩懒懒靠在太师椅上,品着一杯上好的龙井茶,茶香浓郁甘冽。
白遥易容成李锦绣的模样,帮他得到了宁波府炙手可热的红绸;翠翠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倘若生下男丁,正好教他读书写字,未来继承陈家家业。
陈廷恩也觉得感慨,没想到了他这把年纪,日子反倒越发有盼头了。
第二天夜里,赵云祁又来到李锦绣的屋外徘徊,注意到一抹黑影靠近,赵云祁干脆上前,捉住来人的肩膀。不过看清她长相时,稍稍愣了愣。
“李来?”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宁波府见着李来了,虽然留了眼线去寻李来下落,可惜一直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李来咬唇,为难又眉头紧锁地看着赵云祁。
她本打算偷偷回府,和李锦绣见上一面,听说李锦绣回来了,李来再按奈不住,就想抱着李锦绣好好哭上一哭,说说陈廷恩是怎么虐待严刑拷问她的。
倘若不是赵眉山,她应该已经死了。
只刚刚回到宁波府,竟听说李锦绣和陈廷恩化干戈为玉帛,还把绸缎庄的生意都给了陈廷恩,自己一心一意准备陈家大少爷的冥寿。
李来越想越不明白,琢磨着见到李锦绣,一定问个清楚。
“她昨日说,需要一个靠山,所以把红绸生意给了陈廷恩。”想到这,赵云祁还有些生气,语气也不是很好。
“这不会,以前小姐说过,红绸是我们在宁波府立足的根本,断不可能把红绸交给他人。何况她和赵廷恩也有过节,她说过会让陈廷恩听到苦头的!”
李来了解李锦绣,她受了这大的委屈,几乎豁出性命才用红绸形成眼下这局面,怎么可能拱手让出,而且还是给了心怀叵测的陈廷恩。
“不行,我要进去找小姐说清楚。”
赵云祁拉住李来。李来刚才的话从侧面反映了事情的不简单,但是就这么贸贸然进去问李锦绣个究竟,略微有些唐突。
最好的法子是,去天庆府走上一趟。
李来听赵云祁这么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便和赵云祁约定,两人一起前往天庆府。
李来有些担心问,“赵二公子,你不在宁波府,赵洪不会生疑吗?”
“我在宁波府也呆不住。”
赵云祁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已经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给了李锦绣,一旦李锦绣选择和陈廷恩站在一艘船上,他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留在宁波府一日,陈廷恩便会想各种办法除掉他。
倒不如他先抽身离开宁波府,再另谋打算。
宁波府他没法呆了,天庆府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和李来没有逗留,趁着月色离开宁波府,一路朝西。
沈虎担心李锦绣,自那日见她进了白家,便时刻盯着那里的一举一动。见白遥带李锦绣上山,也偷偷跟了过去。
见白遥将李锦绣迷昏扔进棺材,又招呼下人们往上盖一层厚厚的土。沈虎急坏了,也知不能硬碰硬,等那些家伙走了,才偷偷上前,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干脆直接用手扒拉。
抛了好几个小时才把李锦绣挖出来,确认她还有微弱的呼吸稍稍松了口气。又小心把泥土复原,从外表上看,瞧不出一点痕迹。
他照顾了李锦绣三天,李锦绣才微微转醒。
李锦绣让沈虎偷偷回去白家打探消息,才知白许对外宣称白遥重病,苏瑾也带着白绸回去复命。更让李锦绣想不明白的是,白家对面卖早餐的老板说,他见两漂亮的女人带着白绸从白家出来,上了马车。还顺带描述了下两人的外貌,一人是苏瑾,另外一人……
是李锦绣。
李锦绣越发觉得不对,甚至后颈微微发凉。她和沈虎偷偷摸摸离开天庆府,又伪装成乞丐的模样,在宁波府外打探消息。
也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陈廷恩的诡计。
采买白绸是假,让白遥在除掉自己后,伪装成她的模样回到宁波府,再把红绸交给陈廷恩经营,一切名正言顺。
陈廷恩不愧是老狐狸,竟能想出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
李锦绣不敢贸贸然现身,先和沈虎躲在城外,一边打听宁波府的消息,一边琢磨接下来怎么做。
张司令剿匪打了胜仗,带着傅研风风光光回到宁波府,三家热热闹闹地将他请进城来。张司令看着赵洪、陈廷恩和马彦卿,还有商会其他人,脸色甭提多难看了。
傅研筹军饷的时候他们演戏,现在他凯旋回来,他们还隔这演戏?枉费三大家在宁波府赚得盆满钵满,到头来给的军饷还不如赵眉山一人多。而且就连李锦绣那样的弱质女流都慷慨解囊,他们些个大男人也不觉得愧疚。
甚至连面上的客气都懒得装,拒了陈廷恩给他准备的接风宴。
赵眉山听说李锦绣已经回到宁波府,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张司令知道自己这兄弟心中牵挂,半开玩笑地让赵眉山也别在他这里耗着,去找李锦绣吧。
赵眉山刚进宁波府,却也听说李锦绣最近和陈廷恩走得很近,甚至把红绸铺子都拱手相让。
白遥心里忐忑给赵眉山开门。
她和陈廷恩都没想到张司令那么快就凯旋回来,而且还带回了赵眉山。两人都和李锦绣相识,是他在宁波府的靠山。要没他们,李锦绣不知在宁波府死几次了。
白遥相信自己的易容,却也担心露出马脚让赵眉山察觉。
赵眉山见李锦绣模样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稍稍松了口气。明眼人都知陈廷恩让她前往天庆府凶多吉少,她能安然无恙回来,实在太好了。
白遥眉眼一沉,请赵眉山入屋。
屋里陈设她一件未动,举手投足也和李锦绣七八分相似,看着赵眉山微微点头,“我能再看到您,也挺好的。”
她顺着赵眉山刚才的话往下。
赵眉山问起红绸生意,白遥故作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说她在天庆府也想明白了,陈廷恩势力庞大只手遮天,她要和他作对,每一日每一刻都得小心翼翼。她乏了,不想再斗了,便把红绸给了陈廷恩,保个平安。
赵眉山意外,李锦绣这话委实奇怪了些。
不过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李来我把她安置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小丫头没事了,伤也养得七七八八。等城里局势稳定,我们就把她接回来。她这次为你,几乎把性命都折了。”
听到李来的名字,白遥心里又是一沉。
赵眉山是麻烦,李来也是麻烦。
赵眉山见她没有说话,以为她是想到陈廷恩之前是怎么利用李来威胁她一定要前往天庆府。也不知她到底在天庆府经历了什么。
“你把红绸给了陈廷恩,他也未必会让你一直安生留在宁波府。张司令之后还要去其他地方剿匪,你大可和我们一起,在外找个安生的地方。”
没了红绸,李锦绣又已经和陈廷恩和解,偌大的宁波府,也没了她继续呆下去的理由。
白遥身子往后挪了挪,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合适。
“我不知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不敢贸然拒绝,又不能答应,白遥只能暂时囫囵过去,等赵眉山离开,再和陈廷恩好好合计合计。
赵眉山又和她说了一会话,这才起身离开。
临走他把护身符交给李锦绣,说是物归原主,他送出去的东西,李锦绣不能还给他。
白遥稍稍迟疑,想到赵眉山是李锦绣的相好,便也收了护身符。
她不知二人一直相敬如宾,护身符虽然收了,赵眉山反倒更觉不妥。
又深深看了李锦绣一眼。
赵眉山走后,白遥不敢耽搁,立刻褪掉易容,又找了件下人的衣服,偷偷溜进陈家,陈福见是他,慌慌忙忙通知陈廷恩。
陈廷恩还在翠翠床上,听说白遥到了,立刻换好衣服出门。
也没忘叮嘱翠翠好好休息。
翠翠坐起身子,面露为难。
自李锦绣回到宁波府,将红绸生意让给陈廷恩后,柳文元对她逼迫一日胜过一日,要她给钱给物不说,还要死盯着陈廷恩。
翠翠不想这般,又怕柳文元鱼死网破。
陈廷恩见到白遥,先是眉头一皱,“你不该来我这。”
陈府虽然戒备森严,但到底仆人小厮众多,不知混进了多少其他势力的眼线。
陈廷恩知道,只是按兵不动。
白遥叹了口气,倘若有得选,当然不会这时叨扰陈廷恩。
她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陈廷恩。
“赵眉山属实有些麻烦,更麻烦他警觉性高,又是张司令面前的红人,贸然动他危险很大。”
倘若可以轻松除掉赵眉山,陈廷恩何至于拖到今时今日?
陈廷恩想了想,靠近白遥低语。白遥错愕瞪大眼睛。
陈廷恩,他一定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