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着马德升,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时候金大爷起身站来,他本是清朝宗室,大家总给他几分面子。他有些生气,指着台上马德升说道:“德升啊,打人不打脸,你有什么恩怨私底下说不成,非要搅了人家的大寿,这恐怕说不过去吧!”谁知佟大爷也站起身来,替马德升说话:“德升这也是逼不得已,这事我早就听说了,怕是人家有难处。既戏不瞧了,咱就看看到底咋回事?”一边示意金大爷坐下,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众人也不吵闹都回到自己个座位坐下,看德升在台上说话。
德升清了清嗓子,说道:“齐家人已经把铺子、大宅都抵押给我了。”说着拿出一张满文单据,旁边写着汉文。小齐爷仔细一瞧,正是自己在绘春楼签的满文单子,忙准备跳出来理论,却被郎五四的人推着回到位子上。他只得高声喊叫:“你这狗养的不知恩图报的东西,这单子上写的明明是我买了个玉扳指,什么时候变成把宅院家产抵押给你了。”
马德升嘴一撇,一脸得意地说:“知什么恩,图什么报?你当年赏了一口吃的,这本就是我马家的家产,与你何干?”
齐老爷子想说什么,却忽然一头晕了过去,大家一惊。齐小爷一惊:“快快,叫郎嬷嬷出来,把老爷扶进去。快着些!”
郎五四却拦住了李德深,不让他离开。齐小爷急了眼:“你这是做什么呀?莫不是要我阿玛死了,闹出人命案才好!”
马德升说:“当年我阿玛就是被你们所害,你们如今的荣华富贵本就该是我马家的。现如今你鸠占鹊巢,到时候报仇雪恨。”
齐小爷刚要说什么却被郎五四指挥人用绳子捆了起来,把嘴捂住直接把他扔出了门口。马德升说:“限你们十五天内大小家眷搬离院子,交出饽饽铺,不然咱们衙门见。甭管新旧衙门,统统都认理。”
这是郎嬷嬷带着月如从后院走出来,女眷们都紧随其后。马姑娘一见她哥,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屁颠地对月如说:“你现在不是这院的主人了,还不快带着你阿玛走人。”
月如先是一愣,只见郎五四带人杵在她面前,她先是一怔,心里多少明白了什么。于是,她见被拦住的李德深和其它仆人伙计,定了定神,于是对郎五四说:“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走。你就是要赶我们,也要找人抬着我阿玛。”
马德升说:“身还没搜过,一切金银细软你都不能带走。”
月如说:“带什么带?都是身外之物。这天底下是有公理的,我们衙门官司见。”
“是啊,你若不服气就衙门见!”
后面扮着的孟雅蕊听见前面喧哗得不可开交,不由得好奇,于是见着了三喜不得不问:“这前面是怎么了。”一旁贯安也忍不住探头探脑。三喜问了问其他人回来说道:“一个人来了,说是这家产都是他的,把齐老爷、齐小爷和齐小姐都轰了出去。”
孟雅蕊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贯安的手都一抖,微微画错了妆:“青天白日下怎么能有这种荒唐事。”贯安因为妆的事情有些心烦:“三喜,你还不管管他,老毛病又犯了。别人家的事,不要多管闲事。”三喜抱住孟雅蕊,把他按在了坐上:“好孟爷,求求你,别再惹事了,我们再也惹不起了。”一边班主招呼道:“大家赶快收拾东西走吧,这戏是唱不下去了。”
众人收拾了东西,赶上了骡车,正要往南城大杂院赶,没由头看见月如、齐小爷陪着齐老爷三人在齐府墙角前。月如用帕子抹着泪,齐小爷背着齐老爷似乎也没处投奔。
孟雅蕊一个箭步跳下了骡车,班主和三喜都吓了一跳,但只叫赶车人赶紧停下。只见孟雅蕊走到三人跟前,行了个礼:“到我们那儿住吧,有几间还空着。”齐小爷看了看月如,月如点点头,于是客客气气地说道:“那感情好,谢谢您嘞!”孟雅蕊微微一笑:“客气什么,齐家人是我们的恩人。”班主听了冲三喜白了白眼,三喜无奈地叹了口气。孟雅蕊把月如扶上自己的马车,用一块干净的包袱皮垫好,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扶着齐老爷让他坐在侧边。齐老爷睁开眼,似乎想要道谢却说不出话。孟雅蕊莞尔一笑:“您歇着吧,有什么话到了再说。”齐老爷闭上眼,点点头。孟雅蕊让齐小爷坐在另一侧,自己和赶车的坐在前头,一路往大杂院驶去。
大杂院里,其他人都作壁上观,只有孟雅蕊和三喜忙前忙后安顿齐家人,当然,三喜也是看在孟雅蕊的份上。班主在廊下抽了一袋水烟,显然不说话就是默许了,他把烟锅头朝柱头上敲敲,回头想瞧瞧动静,一看孟雅蕊就站在旁边,满脸堆笑,像个要糖的小孩子。班主吓了一跳,于是想进屋,孟雅蕊步步紧跟也进了屋。班主叹了一口气:“你有什么事,快讲!”孟雅蕊说:“班主~,我上几个月月钱份例都没领,我现在要,你再多预支点给我。”班主无可奈何,转身走到八仙桌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带锁的匣子,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他。“你这赤佬给我省着点花,听到没?”“晓得啦。”孟雅蕊快步走向门口,对三喜说:“赶紧去请个郎中,好的那种。”三喜撇了撇嘴,于是朝门外去。
话说齐家人都安顿下来了,虽然院子里忙前忙后地只有孟雅蕊,其他人除了班主客气些,都当他们是透明人。齐小爷则到处打听打官司的事情,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位张法官在新式衙门里管事,是熟人的熟人,说是愿意给他们出头。齐小爷满脸欢喜,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齐老爷。齐老爷说:“儿啊,对方可靠吗?”齐小爷说:“挺靠谱,就是要一笔钱上下疏通疏通,这个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哪儿拿得出钱。”“我还有些个体己的钱,藏在身上,给他便是。”
院子里贯安看着忙前忙后的孟雅蕊,一脸不屑,跟阿禄说道:“这傻子也不想想,现如今人家是落难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到时候真的是又富贵了,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阿禄接着说:“这话也不是没道理。人家再沦落,也不会看上他的,整日里不过空欢喜。”说着接着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