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付讼费倾家又荡产 下厨房费力又惹祸

“这没王法,若是换在以前,康熙雍正乾隆爷那会,还用那帮子杂碎嚣张。革命,革什么命,养了都是贪官污吏。”

“别叫了,别吵着阿玛休息。”月如看着兄长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齐乐甫突然嚎啕大哭,月如也吓了一跳。乐甫突然用手使劲地请自己吃耳光,月如赶紧过去握住他的双手:“您这是做什么?”“哥哥,哥哥无用啊!”“不要这么说,这哪是我们能奈何的事情啊!”突然,门帘子被挑开了,三喜没皮没脸地探出个脑袋:“齐少爷,大小姐,班主请您过去说说话。”两人相视一下,月如对镜理了理碎发,就两步并作一步地走到了班主门前。只见孟雅蕊早在门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没等兄妹俩进屋,他就抢先进了屋,只见班主坐在八仙桌旁抽着旱烟,皱着眉头。孟雅蕊走过前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除了班主,其他人都每个所以然。“我求您了,班主,您不能赶他们走。”班主抖了抖旱烟袋,露出早就被熏黄的牙齿,起来把孟雅蕊扶起来:“你想多了,我不是这种人。”孟雅蕊松了一口气,一蹦三跳地爬了起来,乖巧地替班主加烟叶,仿佛一个训练有素的仆人。

“齐爷,齐大小姐,您坐。”班主站起来,客气地指着下手的两张铺着软毛毡的椅子。齐乐甫行了个礼,月如福了福身子,两人就客气气地告了坐。“我年纪比倷们大,也不敢说是两位的长辈,但多少比两位吃多了盐,走多了桥,明些理通些道。您看,您两位如今能卖的卖,能当的当,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得找个营生的活计。我看月如是个好苗子,不若让她同雅蕊学唱戏,登台卖艺,补贴家用。”

“不行,这我不同意。”齐乐甫突然站起来,“月如怎么做这样下贱的事情?”

“我知道,这不是在想办法么?”

“我愿意唱戏,我也不会别的营生。”

“不行,齐家的名声你不能败坏。”

班主心生一计:“那要不您让她去厨房帮我们几天,做点简单活,放心粗活累活肯定不让她动手。”

“厨房还不是粗活累活,你这扒瞎,巴巴地做什么。”

孟雅蕊刚要开口,月如突然站起身来,对着齐乐甫说道:“哥,人家收留我们不容易,总不见得白吃人家的白花人家的。我去厨房。”

齐乐甫想想沦落至此,伤心不已,于是一个人抬脚就走回自己铺,一言不发,也许是偷偷哭了,谁那也不知道。

班主赞许地看着月如,便说道:“月如小姐委屈您啦。”

“你甭客气,使唤我为月如就行。”

“那你就跟着三喜干活,跟他多学学。”

“行。”

冬天的天黑得早,夕阳西下,厨房外老远就传来贯安的大嗓门:“三喜,三喜,大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今天的饭怎么还没好。”

三喜身上脸上乌黑的全是碳渍,一脸哭丧。尾随而来的阿禄不禁捧腹大笑,三喜抓起生炉子用的蒲扇,没头没脸地冲他身上招呼。阿禄毕竟是有功底的练家子,轻轻松松就躲过了三喜的王八拳,反倒是三喜累得直喘粗气。

贯安问道三喜:“这是怎么了。”

三喜叹了口气:“我教月如生炉子呢?”

贯安不禁好奇:“那月如呢?”

三喜一怕脑袋,两人奔向厨房,只见月如也是一脸碳渍昏倒在灶前。

两人赶紧把月如抬出厨房,贯安请三喜吃了个板栗,三喜捂着头疼的不行:“倷打我作甚?”

“就打。”贯安把月如放在墙角,摸摸额头看看有气,回头继续教育三喜:“你这人也忒轴了。班主叫你教她做饭,你还真让她干活。人家从小娇生惯养,那都是吃现成的。别说真的生火了,见没见过生火都不好说。你今天让她生火差点烧起来,明天让她切菜切到自个儿,你说你个二傻子赔的起吗?”

三喜恹恹地不敢说话。“好了,这事我给你兜着了。赶紧把人家送回去休息,悄悄地别叫人瞧见了。”贯安见三喜背着月如走远了,才笑呵呵地走到前院,对着大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三喜这个二愣子,烧饭之前烧碳炉子取暖把自己个烧伤了,咱今天下馆子,我请客,来个一醉方休。”孟雅蕊急忙往后院走,贯安见了,一把拉住他:“别叫齐家人了。”孟雅蕊不愿意:“要叫的。”“叫什么叫,人家去怎么好意思,到时候又要回请,又要送礼。一家人这么讲礼数,这不难为人家么?”孟雅蕊思想也是,于是二话没说跟着大伙往巷口的小酒馆“东泰兴”走去。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醺。贯安拉着孟雅蕊,冲他耳朵里细语道:“还记得我说的么?”两颊绯红的孟雅蕊扭头看着他:“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孟雅蕊突然腾的站了起来,拿起那还剩许多的二锅头往贯安头上浇:“她若是跟你过,过得好也就罢了。你这人我了解,是个孬货。”“哎呀,总算学会了几句,不说你那软绵绵的南方话了。大家找女人不就图个乐子么,我们这种人自己都养不活,还想着娶大小姐,这不是痴人做梦。”孟雅蕊作势要揍,惊动了另一桌的班主:“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怎么又吵起来啦。”孟雅蕊一把推开班主:“这里有个下作胚子,待我收拾他。”“谁是下作胚子,我武下作,你文下作,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罢,罢,罢,你们谁再说,我就把齐家人统统撵出去,大家求个干净。”

这下本来生意不好,只剩戏班人的小酒馆里没了声,只有门口的剃头担子吆喝声突然穿了进来。小果子轻声地和旁边的老旦永德说:“德爷爷,这大概是戏里说的红颜祸水。”永德点点头,悄悄和他咬耳朵:“你说的一点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