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会见王储

希农城堡。

议事大厅内,十几名贵族和大臣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一位面容瘦削、衣着华贵的男子则坐在主位上,静静地观察着这喧哗的一切。他就是瓦卢瓦的查理,法兰西王国名义上的正统继承人之一(另一位是英格兰的亨利)。王储实际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是他不得不倾听他们的言论,毕竟前段时间内务大臣和王室统帅间差点爆发内战,如今两派依旧剑拔弩张,他可不想自己的势力再度分裂,不然他已经可以准备流亡苏格兰或者卡斯蒂利亚了。

“殿下,请您再慎重考虑这件事。”一位大臣转身对王储说道,“如今奥尔良方面再度遭遇失败,我军士气不稳,军饷也只能支撑一场战役,不适合再主动发起进攻了。”

“你这个懦夫!”另一名贵族立刻跳起来反驳道,“我军是经历了失败,但那只是小小的挫折——我们必须集中兵力取得胜利,这样才能扭转颓势!殿下,您的岳母安茹女公爵也同意给予您支持,您不应当如此优柔寡断。”

“愚蠢!”那名保守派的大臣也不甘示弱,“战争又不是打群架,你这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你难道还要犯和克勒芒伯爵一样的错误?”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旁边的几名廷臣本来打算劝阻他们冷静一下,但是很快便也加入到辩战中。其逐渐演变成宫廷激进派和保守派的针锋相对,显露出法国宫廷中的分裂状况。但查理王储不敢过早作出决断,毕竟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分裂自己的支持者,他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就在此时,议事大厅的门被打开了,身穿华服的内务大臣走入了大厅中。这位宫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到来,让那些激动的大臣与贵族们迅速冷静了下来。他们注视着拉特雷穆瓦耶在大厅中缓缓走过,来到了查理王储的面前。

“王储殿下,在下有一事禀报。”拉特雷穆瓦耶行礼道。

“什么事情?”

内务大臣再度站直了身子,低声说道:“一位名为让娜·达尔克、自称受主启示的少女,请求参见您。”

“这种事也需要向我汇报吗?”

“她来自于栋雷米,一座洛林边境上的村庄。想必您也听说过那个传闻。”

王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民间的一个预言?好像说一位身穿盔甲的少女会……”

“会前来拯救法兰西,助您成为法兰西之主。”内务大臣接口道,“我知道您对此半信半疑,但您不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吗?”

“机会?”

“是的。如今那场奥尔良北部的失败,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胜利的信心,这时候就需要用奇迹来振奋他们。”内务大臣给出了解释,“而一位印证了广为流传的预言、前来拯救这个国家于水火中的圣洁少女,不就是一个奇迹吗?我们不抓住这个机会重振旗鼓,宣扬您的正统和权威,可能就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了。”

“她想要什么?”

“她想统领一支军队。”

旁边的大臣听到拉特雷穆瓦耶的话语,再次进入了讨论中。不过这一次,似乎摇头反对的占了上风?

“统领一支军队?你是喝醉了么拉特雷穆瓦耶?让一个小姑娘来统领军队?”王储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内务大臣,“你是想让我彻底失败吗?”

“不不不,殿下,请您不要小瞧她。”拉特雷穆瓦耶竖起了一根手指,“她可以轻易地号召他人追随她,这可不是常人所拥有的天赋。而且她也可以成为一面象征着瓦卢瓦和法兰西正统的旗帜,通过信仰来让民众和军队全心全意地支持我们。”

“真有这么神奇?”查理王储依旧有些将信将疑,“你已经被她说服了?”

拉特雷穆瓦耶微微摇头,笑着答道:“并没有,殿下。这需要您自己去判断,我只是告知您这些而已。”

查理王储沉思了一段时间,最后认可了这项提案:“好,后天我会召见她。我毕竟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先处理。”

“这是自然,殿下。”

……

3月8日晚上,在与其他廷臣探讨了一些政务和交易后,查理王储传令召见那位来自洛林的少女,让娜·达尔克。

王储召见洛林少女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为许多民众带去了希望:上帝似乎真的派出了拯救他们的使者。

让走入了议事大厅内,被无数身份尊贵的大臣和贵族们包围着,但是她并没显露出任何平民的卑微或胆怯,她的面容和目光中只透露着坚定、虔诚与平和。她看着主位上那位衣着华贵的人,难以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那个人神色飘忽不自然,虽然坐在王储的位置上、穿着王储的服饰,但是少女很肯定他不是查理王储,即使他们素未谋面。

少女的目光随后放在了两边的廷臣中。她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位打扮与其他贵族无异的瘦削男子,她微微地靠近了对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对方的动作、倾听着他与其他人的对话。她很快就确认了下来,这位她从未见过的王储殿下藏身于在普通贵族,可能是想要考验她。她走到了那位“普通贵族”面前。

“参见王储殿下。”她单膝跪地行礼道。旁边的人群纷纷发出来惊叹,而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看没有看错人。

王储似乎也是有些惊讶,过了片刻才微微颔首,并抬手示意旁人退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从您的言行举止以及其他人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与其他先生的不同。”让娜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您的言行大气从容沉稳,而且与您交谈的几位先生也不禁意间显露出了尊敬,显然,您显然身居高位。而且您的眉头微皱,平静的神色中略有忧愁,显然是在为什么事情困扰,但又不想显露出来。如今法兰西处于危难时刻,想必您也相当忧愁,不过碍于自身的身份,您必须表现出平静与稳重,这样才能让所有人不会陷入慌乱中,毕竟您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我说的对吗,尊敬的王储殿下?”

王储愣了一阵子,随即便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有些超出我的预期,女人。你说的很有道理,有些东西似乎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随后又调整了神色,“那我也就直白一些。你想要带领部队,甚至是成为统帅,为了这个国家而战?而你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主指引了你这一切?”

“是的,殿下。但我之所以动身前来,不仅仅是为了执行主的意志,而是我希望能平息这一场战乱,让我的家乡、乃至这片土地的所有人民都能脱离苦难。”

“你的谈吐令我惊讶,很难想象这出自于一位农村的少女。”

“我只是道出心声而已。”

“哈哈,不错,不错。”王储点头回应道,“你很高尚,也很虔诚,而且据他们所说,你还确实有些本事。我倒是愿意任你为一名将领,但是这里并不是我的一言堂。”他摊手示意道。“这里的所有人,还有其他的人,他们也许不会信服你的能力,以及你所说之言的真实性。他们很可能会认为,你只是一位骗子。而如果他们不同意,那我无法接受你的效忠。”

“那我应该怎么做?”

“拉特雷穆瓦耶。”王储呼唤道。内务大臣闻言随即走上前来,向王储简单行礼后,转身看向了少女。

“栋雷米的少女让娜·达尔克,为了验证你的话语和那则预言,瓦卢瓦的御前议会作出了决定,让你前往普瓦捷接受神学教授们的检查。如果你的贞洁和虔诚能被证明,王储殿下将接受你的效忠。”拉特雷穆瓦耶对眼前的少女解释道,“但如果无法被证明,你将会被当作欺诈者和渎神者而被处死。现在你有最后的机会放弃。”

“我接受。”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无论成功与否,你都将会直面死亡和危险。你不会后悔或畏惧吗吗?”

少女看了一眼内务大臣,随后将目光转向了查理王储。王储能够看到,对方蓝紫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恐惧与犹豫。

“自从离开家乡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未后悔过;除了叛国,我也无所畏惧。”让回答道,“Pour la France, je suis sans peur de la mort(为了法兰西,我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