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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子要做茶生意?只是为此就要耗资建造一艘船,未免也太过奢侈,我船舶司正好还有几条闲置的船,不如租借给你如何?”
江南船舶司与泰安十五年才设立,到现在不过三四年光景,衙署是穷的要命,迫切需要将闲置的商船租借给商户,来维系衙门开支。
从立国初年开始,大胤王朝地方各官署日常开支方式为朝廷解决一半,另一半得各署官员自行解决,为的就是减少中央财政压力。
这个方案一直持续了百余年,地方官署倒是也适应了这种模式,只是从李肃继位开始,就发生了改变。
因为应付频繁的对外战争,导致王朝国库日渐空虚,从元狩五年开始,朝廷已无力支持地方衙署各项开支。
为了解决朝廷财政不足问题,当朝丞相吴承严自元狩七年,跟李肃提出“开源节流”之策,除开京畿外,将全国衙署的日常开支全部削减,由地方官署自行解决日常开支。
此令一出,地方衙署一片哗然,为了平息地方官署的怨气,吴承严再度提议将权利下放地方官员,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允许各司利用手中职权解决财政问题。
这一条令得到李肃批准后与元狩九年正式施行,然此举虽然缓解了中央财政压力,却也滋生了腐败的萌芽。
官员利用手中职权给商人富户大开方便之门,条件是必须每年给官署捐一笔钱。
久而久之,官商勾结坑害百姓,地方豪绅甚至将手伸到了府兵赖以生存的土地上,官员贪污纳贿已成气候。
时至今日,李肃元狩年间所创造的盛世景象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般民不聊生的局面。
从泰安三年开始至今,至少有三百万人因为失去土地或遭官绅陷害而沦为流籍。
此时的大胤盛世,严格来说就只剩下一个漂亮的空壳子而已,要不是李肃前半生的励精图治,目前为止龙威犹存,整个帝国怕是早已万劫不复了。
话回这头,刘羽听完韩立的话,直接表态:“回韩司丞,在下也有意租借船舶司的船,但同时也想拥有几艘自己的商船好方便运输物资。”
“理解,商人图利嘛,人之常情。”韩立微微点头,然后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自顾自喝了一口。
“客久等了,上菜。”
刘羽、韩立谈的正欢之际,之前接应女子引着店中伙计,端着一盘盘菜步入了房中。
看着满桌在刘羽眼却寒碜,但在韩立眼中却是十分丰盛的菜肴,却见韩立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客,菜齐了,还需要什么只管招呼奴家,唤奴家为酥娘便可。”
看着姿态丰腴,异常热情的接引女子,韩立一时间竟是羞红了脸颊。
刘羽淡淡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只玉手镯,递到酥娘手中:“多谢酥娘招待,这算是今日的饭钱,多的就寄在柜上,往后,怕是要多来叨唠酥娘了。”
“客说的哪里话,开门做生意,哪有什么叨唠不叨唠的?”
酥娘边说边打量手中玉镯成色,待确定是真玉后,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胤朝主流货币为铜,金和银并不在民间大规模流通,正因如此,民间以物换物之风盛行,尤其绢和玉器等同货币。
毕竟考虑到出入高档场所,不可能每个人带几十几百斤重的铜钱招摇过市,也可以理解眼下的环境。
酥娘又跟刘羽寒暄几句后,乐呵呵的离开了雅间。
等她一走,刘羽当即拿起长长的公筷,亲自夹了一块切的如同薄纸般生鱼,蘸上些蜂蜜后,放到韩立碗中。
“韩司丞,请。”
“好……请。”
韩立应了一声,随即将生鱼塞入口中,顿时满嘴清凉香甜,令他十分受用。
而趁这间隙,刘羽又亲自给他倒上一杯葡萄酒。
胤朝什么酒最贵?莫过于这葡萄酒了,即便长安都能卖到一壶二百钱的高价,更别提在南方了。
韩立饮下一口葡萄酒,感受舌尖传来的甘甜微酸,只感这日子如同神仙一般。
“刘公子,你也吃啊。”
“好,韩司丞客气了。”
见刘羽一直伺候自己,忙上忙下的,韩立也不好意思,忙吩咐刘羽也一起用餐。
刘羽只是象征性夹起一根“假燕窝”,放嘴里细嚼慢咽了一阵。
这假燕窝其实就是白萝卜切成条状,然后丢热水里煮一阵,再洒上一些葱姜蒜跟盐,味道对刘羽而言,实在难以下咽。
但这道菜却同样价格不菲,因为这萝卜是西域贡品,据说是宫廷用菜,近几年才被李肃许可,在民间开枝散叶。
这个时代的吃食实在跟刘羽前世文明世界无法相提并论,当然也跟胤朝的国情密切相关。
酒过三巡,等韩立将南娄子(风干的羊肉夹在饼内)整个吞下腹后,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摸着已经七成饱的肚子,满意地点点头。
“刘贤弟,你说吧,这造船方面需要本官帮你什么?”
一顿饭下来,韩立态度比之前要好上太多,对刘羽也热情起来。
刘羽拱手回道:“韩司丞,在下想在春节假日结束,就开工造船,望韩司丞能帮在下一把。”
韩立眉头一皱:“这么急,可等船舶司正式运营,怕是要等上元节后啊,现在上哪找工人?”
刘羽回道:“韩司丞可以告诉那些工匠,我愿出双倍工钱,请他们提前开工,期间一切开销花费,都由在下承担。”
韩立稍作思索,点点头又问道:“对了,刘贤弟之前说要给我船舶司捐一笔钱?”
不等韩立说完,刘羽起身道:“只要韩司丞能助我早日造成商船,在下愿每年捐十万钱给船舶司充作运营经费!”
韩立双眼一亮:“刘贤弟此言可当真?”
刘羽微微一笑:“韩司丞看在下像是在开玩笑么?”
既然刘羽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正好又遇上船舶司穷的叮当响,韩立哪还有拒绝道理呢?
与是,两人敲定了些具体细节后,这席饭算是吃的皆大欢喜,尽兴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