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回来后,为生活计,李宏先后到三家公司应聘。其中一家电机集团公司的老总很看好李宏,觉得他是个人才,错过很可惜,但一时又接受不了李宏提出的薪酬要求,怕悬殊的薪酬待遇会对公司的其他成员造成负面影响,何况他还没见识过李宏的真本事。正在该老总举棋不定的时候,恰巧接到了一个大客户为公司成立十周年举行庆典的邀请函。他便把与李宏接洽的事交给助手尤昌琛。
尤昌琛曾与李宏在一次工商联组织的企业界人士赴外省取经活动中认识,因此谈起来也比较轻松自如。两人一见如故,在相互询问别后的一些情况后,便转入了正题。
“李宏,今天老板要我跟你介绍一下本企业的情况,”尤昌琛随手递给李宏一份企业简介,“其实这上面都有了。我要跟你说的主要是关于工作分工的情况。大致有这么几块:一是项目申报,争取资金;二是厂址迁移工程,主要是负责征地和拆迁工作;三是办好公司的《捷锐人报》,要办出特色,办出影响;四是负责办公室日常工作。您看,比较适合哪一块?”
李宏觉得尤昌琛所列的几“块”工作,哪“块”都不省心,但既然来上班就得承担其中的部分工作,于是说:“我还是以文字工作为主,具体视你们企业需要而定。”
“那你要求的薪酬是多少呢?”尤昌琛问。
显然,这是老总特别交代的再次“探底”。
“这个我已经跟老板说过了,月薪不能低于六千元。”李宏保持自己的口径。`
“哦,我知道了。”尤昌琛边给李宏续茶水边说,“你年长于我,又有丰富的工作经验,我想缪总会给予考虑的。”
“那好吧,”李宏看墙上的时钟已指向十一时二十五分,便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有什么再联系。”
“好的,”尤昌琛也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跟李宏握手,“欢迎你早日加盟,办公室我都给你腾出来了。”
“谢谢,”李宏由衷地说,“虽然来没来还不一定,但我还是要感谢你的盛情!”
“唉,都老朋友了还那么客气!”尤昌琛在李宏背上拍了一掌。
两天后,尤昌琛给李宏打来电话:“三天后,缪总要参加市里的民营企业经验交流会。他要在会上作典型发言,请你为他准备一份讲稿。你看什么时候可以交稿?”
李宏知道这是在摸他的底,看到底有多少“实货”,但从企业用人的角度来看也很正常,不知道你的价值,如何聘用?又如何计酬?想到此,李宏就回答尤昌琛:“这要看老总有什么要求?你们能给我提供什么材料?并且何时能到我手中。”
“企业的基本情况,我这有;发言思路你可以征求缪总的意见。”尤昌琛在那头说。
“那好吧,你把企业的基本情况发给我,我再向缪总讨教。如果顺利的话,一般明天这时候就可以交稿了。”李宏说。
“好呀,祝你顺利!”尤昌琛说完这句话,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我把楼上的办公室都腾出来整理好了,就等你来上班了!”这无疑又给李宏吃了一颗定心丸。李宏想:这年轻人倒挺热情的,办事效率也很高,如果将来能同他合作共事一定不错。
当晚,李宏就按老总的思路和尤昌琛提供的材料开夜车打出了初稿。第二天上午稍加润色,下午就将稿件发给尤昌琛。然而,至此以后,这份稿件和他的工作就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了。
半个月后,在该公司任财务主办的表妹告诉李宏:“你到我们公司应聘的事都给尤昌琛那家伙给搅黄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宏觉得不可思议。
表妹说:“那天我到缪总办公室请示员工出差报销的事,正巧听到尤昌琛跟缪总说你的事。他说你除了会些普通文字工作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就一篇讲稿也写不好,缺乏激情和感召力,而且要价又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这样的人,我可以随便找几个,而且开的工资还低。”
“那缪总怎么说?”李宏问。
“缪总说:‘哦,我还以为他在机关待过,又有企业工作经验,能力应该不差。如果你认为他不合适,那就另外给我找一个吧!说实在的,我也在纠结,如果满足他的工资待遇要求,那我们公司的其他员工,尤其是年纪较大、资格较老的一些人岂不是要造反了?!’尤昌琛接口说:‘就是,就是。’你的事情就这样黄了。”
“哦,真看不出来,这人原来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呀!”
“你才知道呀!有句话叫‘当面是人,背后是鬼’说得就是这种人。除了老板,谁也奈何他不得,而老板偏偏又很信任这样的人。”
“那他一定是很有本事的了?”李宏问。
“要说本事,当然有,那就是会看老板的脸色,揣摩老板的心思,再就是为老板鞍前马后的做好各项服务工作。比如,老板到公司,他一定比谁都忙,跑前跑后,一会儿汇报工作,一会儿帮老板做这做那。而待老板一走,他就是老板了,背着手,叼支烟,这里走走,那里转转,看谁不顺眼就教训几句,比老板还刻薄。而且公司一有个风吹草动,老板很快都会知道。”表妹描述道。
“哦,这么说他就是老板的眼线了?”李宏打趣道。
“岂止是眼线,说是心腹和鹰犬也不为过!”
“哦,这实在太可怕了!你不说,我还以为这人挺像个正人君子的。”李宏惊叹自己眼见和耳闻相差竟如此之大!
“现在你知道了吧,”表妹感慨地说,“不是有句话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吗?我刚到公司的时候也以为这人待人挺不错,说话知冷知热很有分寸,但时间久了,才慢慢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
“幸亏你提醒,要不我还蒙在鼓里呢!”李宏不禁有些后怕,“这种人过去只在书里看到过,原来现实也不乏其人啊!”
“当然,书是来自于现实的,是现实的真实反映嘛!”表妹捋捋被风吹到额前的鬓发说。
“也是。”李宏赞同表妹的说法,同时觉得这是个难得的题材,或许什么时候自己写作时还可以用到,便请表妹再说点具体的,“你还可以给我举些具体的例子吗?也好让我加深印象,以便今后对这种人多加防范。”
“当然可以……”
原来,这家公司的老总是个很有抱负的热血男儿。改革开放之初,他凭借自己曾经从事营销工作的优势,拉起一支队伍,从茅棚做起,业绩一路攀升,做得风生水起,成为当地民营企业的领头羊。企业由有限公司发展为集团公司,总部设在一个中型城市,而分公司则留在原籍。于是,就有了集团办公室和分公司办公室。那小“和坤”就是分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他与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龚某势同水火。由于他的中伤,龚某最终被迫离开公司。而随后的继任者,包括著名学府的高材生和原先曾被老总看好的人选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纷纷落马。其中数龚某的离职最为典型。他是被尤昌琛以挪用公款和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逐出了捷锐公司。
“真有这么回事吗?”李宏问。
“所谓挪用公款,其实是借用公款;乱搞男女关系是胡扯,人家那是正当恋爱,只不过是女方家里不同意而到公司闹过而已!”表妹很有些为龚某抱不平。
“那缪总也信了?就这么开了他?”李宏有些不解。
“其实老总心里也清楚,但一山难容二虎,长期这么闹下去对公司影响也不好。正好龚某也疲于争斗,想换一下环境,就主动辞职了。”表妹解释道。
“哦,那尤昌琛在公司就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人物,再没有人可以抗衡了?”
“对呀,你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前来的,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因此,你的落聘也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表妹还真是个不错的分析家呀,说得我都心服口服了!”李宏笑着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哈哈哈……哪里、哪里,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表妹不无得意地谦逊道。
除了这家公司外,李宏还向另两家公司投了简历,但也都没成功:一家,离家远,不方便照顾家庭;另一家,看他改弦更张的速度太快,怕成为他的又一块“垫脚石”而不敢接纳。李宏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看来打工打到京城算是到顶了,哪有比京城游子更牛的打工仔?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是也!他决定结束打工生涯,做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