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比天气预报准

越想越觉得不得劲,越想越觉得我爷爷的屋子与那个军用包奇怪的厉害,我索性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往我家走。

“哎,小星子,你这就回去了?咋地啦你?明儿一起上学......”猴子在我身后扯着喉咙喊着。

我懒得理他,继续往我家走,走到半路的时候,一条白色的蛇从道路中间蜿蜒而过。

“这蛇还真大胆,大白天的从路上过,也不怕被人给捉住吃了。”我撇撇嘴,并没有在意。

再往前走一步,我的眼角却忽地瞟到在那条白蛇后面还跟着无数条长短不一的,各色各样的蛇。我揉了揉眼睛,急忙回过身来看。可空荡荡的土路上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丫的,我老花眼了?我撅着嘴快步走了回去。

但幽幽的我莫名的想到了小时候我爷爷经常给我讲得一句俗语:“百蛇同行,气势汹汹,阴物通灵,有人丧生。”

我回到家后,爸妈已经又去翻玉米了,爷爷还在那棵槐树下跪着。正是六月多的天,热的不行,照这样下去,我爷爷的身体怎么受到了?

“爷爷,你起来吧,我替你跪着。”我试图去拉我爷爷,但他却用力一推,将我推开来。

“是爷爷犯得错,所有的错事都冲我来,别碰我孙子。”我呆愣了一下,爷爷这句话怎么着都不像和我说的,爷爷在和谁说话?那个摸了我骨头人爷爷看得见吗?

“爷爷,你在说什么呀?什么你犯的错,我犯的错?我是你孙子就该替你跪着。”我擦着汗说道。

“不,你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爷爷一把年纪了什么都可以豁出去,你去屋里睡觉,下午上学堂去。”

我眯着眼,将背心扯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想明白了,我爷爷是铁了心了要自己跪,谁劝都不听。

“那好,我去给爷爷端点水喝喝。”我跑到院子里,用水瓢舀了一瓢水,正欲端过去,一条青色的蛇却悠悠的出现在我端着的水瓢里。

“啊——”我叫了一声,一下子将水瓢掉在地上,清水撒了一地。

我蹲下身,仔细的看着满地的清水。

没有蛇?没有青蛇?我将水瓢捡起来,将水瓢翻着看了两眼,确认没有后,我又在水缸旁边细细找了几遍。

难不成真的是我出现幻觉了?我摸摸头,想想还是先给我爷爷送点水喝来的要紧。

但就在这时本来在地上跪的极其虔诚的爷爷忽然一下子从地上起来了,说是忽然起身,我倒觉得我爷爷是一下子从地上给跳起来了。

他从地上跳起来后,立马便朝着自己的屋子跑去,我端着水瓢都有些傻了眼。我爷爷都六十多了,竟然还能跑这么快?

过了一小会,我爷爷便从他的屋子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什么红线,大蒜头,桃木剑,阴阳镜之类的。

紧接着,我爷爷便弯着腰,手持着桃木剑,将桃木剑的剑刃对准槐树下的土地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在地上画来画去。

就像是我二舅家那个不到两岁的小屁孩一样,在地上毫无章法,笔走龙蛇的挥舞着桃木剑。一会往东,一会又往西,一会手腕提的极高好似在半空中挥舞,一会又紧贴着土地我都担心那桃木剑会不会被我爷爷压断。

在画好我看不懂的乱七八糟的图形后,我爷爷将桃木剑一扔,从脖子上将那好像我妈妈织毛衣用的红线给拿下来,我站在一边悻悻的想,这得亏我妈现在不在,要不瞧见你拿了这么贵的红线肯定又要和你闹腾。

好似是绕着刚刚桃木剑在地上画的顺序,我爷爷将那红线也铺在地上,隔着一段距离,我能看清那是一个好似动物的图案。

什么动物来?我眯着眼,嗯,好像有点像蛇?不对,蛇也没这么大,还会穿着衣服!我盯着爷爷画的图案老一会也没想出是什么,但见爷爷将红线也铺好后便把蒜头和阴阳镜都扔在了红线之中。

我不知道爷爷扔这些东西的时候是不是看准了位置才扔的,倒是觉得,我爷爷太随意了,没有一点电视剧中道士做法的样子。不上厅堂,不入流,我念着不晓得从哪里学来的话摇了摇头,端着水瓢走了过去。

那时候我还小,还不知道越是真的牛逼的东西,外在里看起来越是普通。因为牛逼到了一定的境界你的心里都没有了那种再向外人宣示你很牛逼的念想了,爷爷便是如此,他的手艺与法术亦是如此。

时隔多年之后,我才明晓当年被我嘲笑“不上厅堂,不入流”的东西牛逼到何种境界,我才晓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深山古寺藏高人,穷乡僻壤出大师”这个道理。

“爷爷,你在干嘛啊?渴不?喝水。”我将水瓢递到我爷爷手里,他看了一下,便咕嘟咕嘟的将水瓢里的水给喝完了。

哎,我爷爷没有看见水瓢里有个蛇的倒影?

我还没张嘴问,爷爷就将水瓢递给我,神色很严肃的说道,“小星子,最近不要往后院来,槐树下的阵法你也离远点,好了,天快下雨了,去村头帮你爸妈把玉米给收了,去吧。”

我接过水瓢,抬起头望着刺眼的不得了,照的整个村庄都好似处在火焰山的大日头。不免心里嘀咕了一声。

“爷爷,这天哪会下雨啊,咋地,你还觉得你是天气预报来?”我嘻嘻哈哈的笑着。

爷爷瞥我了一眼,双手背后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出了一句在我记忆中停留了几十年都未曾让我遗忘的牛逼的不得了的话。

“我比天气预报准。”爷爷说完,大踏步的走回了自己的屋子,片刻后叮叮当当的声响又在他屋子里传出来。

我站在原地,一会扭头望望我爷爷叮叮当当像个木匠,铁匠作坊一样的屋子,一会又望望槐树下“穿了衣服的蛇”的图案,再低下头看看刚刚明明看见了蛇倒影的水瓢。

什么玩意?当我发现我一件事也想不通的时候,我有些生气的水瓢扔进水缸里,一步并三步的奔到了村头的麦场。

“爸,妈,我爷爷说一会要下雨了,要你们赶紧把玉米收了。”隔着老远我就扯着嗓子喊。

这麦场是全村人的麦场,除了我家的玉米外还有很多家的玉米都在这里晒着。

李二婶离我最近,她听了我的话后,立马扯着妇女特有的尖锐嗓门,笑话道:“小星子,就这日头的会下雨?王大爷是咋地啦?平日里看着也挺精明啊。”

说完后,她首先仰着脸豪放的笑了起来,其余的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各各带着笑意望着我。

“真的,”我提高了声音,好像声音大就能更有理,更多人信服了似得,“我爷爷都说了他比天气预报准。”

“哈哈哈。”此话一出,麦场里顷刻都是笑声。

“王大爷比天气预报准?哎呀,那他咋不上BJ去给搞天气预报来?”

“就是啊,小星子,莫不是天气预报是你家开的,还受着你爷爷管?”

“我说,小星子你是不是学习学糊涂了?你爷爷说什么都信啊?”

我涨红了脸,不住的喘着粗气,拳头也握成一团。我愤愤的扭头,去寻找我爸妈的帮助,但我爸妈就好似没听见那些人的笑,低着头弯着腰在攒玉米。

我妈应是注意到了我看他们的目光,抬起头朝我招招手,“过来帮忙。”

“王家嫂,你真信王大爷的话?这么好的天不多晒一会?一顿晒好了,就能拉去卖了。”王大娘朝着我妈妈笑着问。

“还是先收了好,万一真给雨水浇了,生了虫,那多不值。”我妈妈轻轻的回了一句,便继续低着头攒玉米。

我拿着木锹帮着我爸妈攒玉米。到了我爸那边我小声的嘀咕一句,“他们真讨厌。”又问我爸道:“爸,干啥别人都不信就你给我妈信?”

我爸瞥了我一眼,一个手掌抚上我的后脑勺,慢慢道:“那是我爹,我能不信吗?”

接着,我爸又叹了口气,语调都变成了语重心长式的,“你爷爷虽说很多地方很奇怪,但观天象确实比天气预报准,你以后和你爷爷学点这个我也不反对,但别学太多,吓人。”

我歪着头,不住的想着我爸爸说的“吓人”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