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鸢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画有符文的纸,朝着萧明道:“不知弟弟对这符文可眼熟?”
那是那天他从尸体旁边墙上拓印下来的定魂符纹。
内心强装镇定的萧明在看到这符文后,脸色明显白了一下,随即快速的压下,道:“这是什么鬼画符!?不认识!”
萧鸢轻笑一声,悠闲自在的来回踱步,道:“众所周知,民间流传着用道士大师画的符就可以诛邪避鬼、邪祟不侵的传说,这个杀人凶手也是免不了旧俗,杀了人怕死者的鬼魂来纠缠他,就特地的去向道观里的道士求了这种定魂符,想要将死者的魂魄定在抛尸处,直到灰飞烟灭。”
景瑞帝道:“这又作何解释?难不成那杀人凶手还怕厉鬼缠身不成?”
萧鸢手里挥了挥画着定魂符纹的纸,笑道:“陛下所言正是如此,此符纹就是在尸体周围发现的,依据此符纹,臣将帝都周围所有的庙宇道观都走了一遍,果不其然,在离帝都五十里远的道观里得知,一个月前,道观里的无悲道士就给了一个世家子弟这种符文,说是驱邪定魂。”
他越是往后说,萧明的脸色越加苍白,眉宇间的冷汗直冒,搭在腿上的手指都快要掐进丝肉里了。
萧鸢故作夸张的道:“为了查这件事情,我那位帮忙的朋友差点被杀手围攻丢了性命,还好危急时刻另一位朋友出手相救,这才使案子的线索不断!而且这位朋友还给了我两个关于凶手的罪证,听到的时候差点把我的下巴都吓掉了!”
大殿内的所有人都提起精神听他娓娓道来,闻言皆是抖了抖。
定安伯突然间插一句:“大公子,你都查清楚了,那请问这凶手究竟是谁?”
北戚公附和着道:“定安伯此言有理,既然都知道这十恶不赦的凶手是谁了,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定一定此人的罪!”
户部士郎冷哼一声,道:“有理,我倒要看看此人是要被如何处置!?”
经他三人出言附和,其它的官员都纷纷表示让萧鸢把凶手说出来。
萧鸢似笑非笑的道:“此人就在大殿内坐着,诸位不妨猜猜是谁?”
闻言,萧明的瞳孔颤了颤,手心的冷汗冒得都快要打湿掌心了。
他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萧鸢,也不知萧鸢是不是背后长了眼,有意无意的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包含着讥讽嘲笑,以及不加掩饰的恶心意思,看得萧明整个人愣怔在位子上半天,直到一个官员尖锐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来。
“什么!?此人就在大殿内!?”
“不应该啊,按理说琼林宴乃皇家宴席,周围都调派得有御林军看守,这个凶手怎么混进来的……”
突然间,说这话的人倏的顿住了话头,登时睁大了眼睛的看向萧鸢,语气不定的道:“意思是说,这个凶手是众官员中的其中一个?”
琼林宴设在腾云殿内,说到底是皇家宴席,安全着想肯定会调派御林军看守,凶手肯定浑不进来,那么就只有一个法子了,那就是拿着请帖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入。
这是唯一说得通的,只有官员才可以进去腾云殿内——而坐在腾云殿内的都是高官显贵。
萧鸢点头,满脸不怀好意的转身对着脸色发白的萧明,道:“诸位说的确实有理,你说对不对啊?萧明?”
说罢,他直接把手中的纸抛纸钱似的扔到了萧明的案桌上。
见他这个动作,定安伯表现一副错愕万分的样子,道:“这!!难道凶手就是萧二公子!?”
骤然间,大殿里如炸开锅似的一片议论纷纷!
“什么!凶手是萧二公子!?他怎么会是凶手!?”
“不可能吧?!”
“大公子不会是搞错了吧!?萧二公子不是在帝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吗?又不会武功,这杀人的事不是他干的吧?!”
不光是大殿里所有的官员都震惊不已,就连坐在萧明旁边的萧程也是惊愕不已,他侧目而视萧明,只见后者。萧明沉住气,道:“说是我杀的人,大哥可真是会说笑话!”
萧鸢眉峰如刀削,不削的“呵”了一声,道:“我说笑话吗?如果我是在这里说笑话,那你觉得我这颗脑袋还会稳稳当当的长在脖子上吗?萧明,你敢做不敢认了?”
此刻,不少的官员都还是有些不相信这十多个人是萧明杀的,都是议论纷纷。
说白了在他们眼里,萧明就是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的说是一个脓包废物都是抬举他了,在帝都更是嚣张跋扈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许多世家都是对他白眼翻到了后脑勺,要不是景玦侯的威名在哪不动如山的压着,早就想扑上去狠狠的揍他一顿了!
一旦有人说起景玦侯府二公子,异口同声的都是不客气的送‘脓包废物’四个大字来形容他。
若是此次剥皮案的死去的这些人要真是他杀的,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是一个杀了十几个人的凶手?
萧明据理力争道:“我做了什么?那些死者跟我素不相识,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为什么说杀人凶手就是我!?”
萧明缓慢的走到萧明的桌岸前,弯下身与他两眼对视,道:“为什么就不能是你?不认识这些死者又如何?一个人一旦杀心泛滥,不需要什么弯弯绕绕的理由就可以毫不手软的杀掉一个与之不相干的人,他杀的这个人可以是与他无冤无仇甚至素不相识的人,也可以是与他有过不快的人,只要他想杀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就算是杀到最后发现双手都沾满了鲜血,他也无所惧怕,反而会觉得杀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每杀一个人他心里就会畅快许多,因为那样可以让他平静内心的杀气,不知道萧明庶第内心的杀心在杀了这么多人后平静了没有?需不需要在多杀几个人?”
他说的句句在理,让萧明不知道如何作答,脸色忽青忽白的十分难看。
但萧鸢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的脸色,直起身来负手来回踱步,像个正在教授学生为人处世的老先生,每一步都透露出老练的气息,道:“也是,换作是平常人,杀个五六个就差不多平息了内心的杀意,可这都杀了十多个人了还在杀人,可想而知这内心的杀意滔天啊!”
眼看萧鸢言之凿凿,萧明又神色有异,萧程岿然不动的内心也发生了动摇。
身为人父,萧程多半是知道自己膝下这三个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品性的,两个庶子不学无术,芝麻豆大的事都解决不了,景玦侯好歹武将世家,就这两个庶子三脚猫的功夫,屁大点事都是指望不上的!倒是嫡长子萧鸢,一身武艺高强,才学当面是差了点,但不妨碍他继承爵位,景玦侯历代都是只负责领兵打仗,才学这方面只要不是纸上谈兵就可以。
奈何自己这个儿子处处都像他三分,一身桀骜不驯的性子更是不折不扣的全部遗传了他,无论苦口婆心的劝了几回,死活就是不肯继承爵位,仿佛坐上那个位子就会掉脑袋似的。
沉默片刻,萧明一脸讥讽的看着萧鸢,道:“大哥说我有杀心,我能有什么杀心?相比之下大哥的这十多年里江湖混得如鱼得水,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见的更是数不胜数,我还听说大哥在江湖中有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号,报出来还能吓走一大批人,可见大哥手里的血腥也是不少,要说我有杀心,大哥的杀心岂不是重中之重?”
对他说的话,萧鸢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都没有过一遍,全当没听见,不过萧明说出这句话,萧鸢倒是若有所思。
明知故问的看着萧明,他道:“你这是在否决自己做的这一切吗?”
萧明大言不惭的道:“人不是我杀的,我为何要承认?”
“哈哈哈!”萧鸢如同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也不顾着腾云殿内坐着多少高官,礼数都不在乎的仰着头大笑几声。
笑完,他慢条斯理的从袖子里又摸出了一个用白色方布包着的东西,由于离得还算近,景瑞帝清晰的看见包着东西的白布上沾着血迹,十分的刺目!
萧鸢把白布包着的东西隔着距离扔到了萧明的桌子上,落在桌子上的东西发出“哐当”一声金属独有的声音,看来白布里包着的东西是金属做的。
看着这被白布包着的东西摆在自己面前,萧明的内心发出一声巨响,后背冷汗直冒!
这里面包着的东西直觉性的给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扔完东西,萧鸢伸手指了指那白布包着的东西,彬彬有礼的道:“庶第不妨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看看为兄到底有没有诬陷于你。”
看着眼前的东西,萧明内心忐忑不定,犹豫着要不要按照萧鸢所说的打开看看,可白布上的星星点点血迹又让他内心如同濒临悬崖,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见他犹豫不定的样子,在场众人都是脸上神色猜疑,尽管他们不知道那白布里包着的东西是什么,可在看到那东西时,萧明的脸色明显白得彻底,可见这东西让萧明有些沉不住气,心里纷纷猜疑看看这踌躇不前的萧明——看萧二公子的这个样子,难道凶手真的是他?
景瑞帝道:“萧二公子,为何还不动手打开面前的东?你口口声声说萧大公子诬陷于你,如今为何又不敢打开这东西一探究竟了?”
身为帝王,有一颗察颜观色的心是不可缺的,在萧鸢把那东西扔到萧明桌子上时,他就感到萧明的气息不如方才与萧鸢争辩时稳了,隐隐的透露出风中之烛的样子,时明时弱,将熄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