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二)

马车很快穿越内城城墙,来到了皇宫大门口。

举行宴会的场所在腾云殿,比平日里上朝议事的金銮殿还要远,路途较远,一般的达官显贵为了省省脚力,都会叫个步撵,既不费力又不费时的坐着过去。

景玦侯完全是有叫步撵的权利的,不过父子三人下了马车,并没有叫步撵,而是换徒步走进皇宫。

远虽远,但于萧程和萧鸢来说不足为道,前者年少驰骋沙场四十余载,后者弱冠之龄江湖刀剑见过十余年,都是在风雨中摸爬打滚过的人,走这点路何惧之有?

倒是苦了萧明了,普普通通的世家子弟一个,虽两人都是含着金勺子出身的,但萧鸢见过的萧明完全没见过,萧鸢一身武艺,江湖中让人敬畏三分,而这货啥也没有,徒有一身纨绔子弟的嚣张跋扈。

也正是如此,他能刚开始查案时才会无所怀疑的绕开他这个凶手,要不是他那个好友唐州关键时刻在茶楼得罪了月如故,在经过司徒枫的指点,指不定还查不出这人呢。

行走间,萧鸢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萧明。

不过,这真的是他的真面目吗!?

要不是后来司徒枫后来把他的老底都查出来了,恐怕这人藏在皮囊之下的真面目将永无天日!

腾云殿前,鎏金遒劲,宛如龙行九州的提笔落下‘腾云殿’三字。

站在大殿门前的乃是从小跟在当今天子身边的安福公公,见到萧程等人前来,一副热情高涨的先向萧程行礼,道:“侯爷,您来啦!”

萧程道:“公公有礼了。”

安福公公道:“侯爷也有礼了,哟!这是大公子吧?下官都快十年未曾得见了。”

萧鸢站出来恭敬的行礼,道:“公公好眼力,十年不见还能认出我。”

安福笑呵呵的道:“怎能认不出?大公子小时候就样貌出众,长大了还是这般的俊美不凡,下官若是认不出来岂不眼拙?”

萧鸢笑道:“公公过奖了。”

安福领着他们进去腾云殿内,道:“大公子谦虚了。宴席还要等一小会儿才会开始,三位先进去落座,陛下一会儿就到了,下官还有事情要忙,就不作陪了。”

萧程道:“有劳公公了。”

安福公公回了萧程一礼,脚步无声的出了腾云殿。

父子三人找到了位子,各自落座。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大殿内陆陆续续的来了十几位官员,个个腰悬碧玉、衣袍锦缎华贵,官冕纹蟒,一看就知个个品级只高不低。

但在怎么高也是高不过世代簪缨的景玦侯,多数官员在进来看到萧程坐在位子上后,都很恭敬的过来行礼寒叙几句。

此时走过来的是定安伯,他朝萧程行礼,道:“多日不见,侯爷别来无恙啊?”

萧程道:“承定安伯吉言,近来都很好。”

定安伯笑了笑,随即转眼看了一眼坐在萧程旁边的萧鸢,眼中隐隐别有深意。

定安伯道:“那下官先去落座了,有时日在上门拜访侯爷。”

萧程点了点头。

临走时,定安伯冷冷的看了萧明一眼,才转身离开。

不过多时,户部士郎与北戚公结伴来向萧程行礼嘘寒问暖,两人在临走时也是暗藏深意的看了一眼萧鸢,又都眼冒寒意的看了一眼萧明。

紧接着,来向萧程的官员越来越多,大家都是对萧鸢热情洋溢,对萧明冷意弥漫——这些来与萧程行礼问候的人都是萧明曾经迫害过的人的亲眷。

这么多的冷刀子,萧明自然是感觉到了这些冷冷的眼光,继续装作视若无睹的坐着,岿然不动的把这些冷意眼光阻挡在外。

不过多时,景瑞帝就来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在坐各官员都起身行礼:“参见陛下,娘娘!”

景瑞帝牵着皇后的手,一步步的走上玉阶的首位,道:“众卿免礼。”

“谢陛下!”

众官员齐齐落座。

当今天子景瑞帝,二十三岁继位,如今在位以将近三十年,三十载以来并不像他的父亲平帝一般四处征伐宣战,造下深重的杀孽,闹得民不聊生、苦不堪言,而是与之相反的励精图治,使大齐达到了一个堪比高祖的富国强兵的局面。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看来这句话用在景瑞帝身上并不合适。至少这位陛下爱民如子,深深的懂得君舟民水的道理,而不像他的父皇平帝,在位一生四处烧杀征伐,视民生于无物。

且这位景瑞帝是个专一的男人,年少时与今皇后沈氏相倾心,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便信守承诺的记住了,继位后便下旨十里红妆的迎娶沈氏为皇后,现后宫中仅仅只有皇后一人,更是无其余的妃子。

不得不说,相比于平帝,他这个儿子还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自古便有江山美人不可共兼得,景瑞帝却在江山社稷与爱情当面都共同执手,当真是可观可叹!

皇后知书达礼的给景瑞帝倒了杯救,对大殿内的众官员道:“今日只谈家事不谈国事,诸位可尽情饮酒作乐。”

景瑞帝举酒高声道:“诸位请!”

“皇上请!”

酒过三巡,大殿内唤来舞女翩翩起舞作乐,丝竹声流连不绝。

此时瑞景帝放下杯子,道:“说来半个月以过,不知景玦侯大公子当初向朕这儿要去的特赦令用得如何了?”

大殿上上百双眼睛倏的朝着萧鸢看来,一时间萧鸢成了在场的焦点。

“想必诸位爱卿最近也听说了,帝都中出现了一些不法之徒,顶着被斩首的风险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连连杀害无辜百姓三十余人!”

说罢,大殿内骤然安静下来,瑞景帝把手中的酒杯“嘭!”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表示出自己的不快!

他悲愤道:“可怜这些无辜百姓,尽无辜枉死,死后还面目全非,被人抛尸于偏僻之地!”

众臣拱手道:“陛下爱民如子,莫要担忧过甚伤了龙体。”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在瑟瑟发抖,毕竟这件事在帝都中大多数人已经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就是你们知道了还闷不做声的不告诉我,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景瑞帝道:“天子脚下,凶手尽能如此猖狂!尽连镇府司都无济于事,也好在除了镇府司外,景玦侯大公子是个体恤民情的,在听说此事后就向朕要了特赦,亲手巡查此事。”

接过皇后倒酒的杯子,景瑞帝道:“不知景玦侯大公子查的如何了?”

唐州谨慎的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萧明,后者同样也是脸色发白,食案下的手紧紧攥住衣摆。

按理说,他这几天都没见到月如故,想来应该是被成功的击杀了,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定,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担心到出毛病了!?

只见萧鸢不慌不忙的放下酒杯,起身站到大殿中央,躬身一礼,道:“启禀陛下,臣以将若求之事查得一清二楚,还请陛下定夺!”

景瑞帝道:“哦?这么快就查出来了?看来大公子的断案手段尽比镇府司还要快!”

闻言在场的镇府司府尹与镇府使唐州皆是脸色白了一下,明显可以听出景瑞帝对他们的不满。

萧鸢道:“陛下过誉了,并非镇府司办事效率不高,而是镇府司内玩呼其职者不计其数,时常与一些世家子弟勾结,本是严峻的案子高举轻放,萎靡不振鱼龙混杂。”

景瑞帝惊了一下,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惊了一下,没想到这景玦侯大公子居然敢这般当着镇府司的面狠狠的打人家的脸!

座位上,镇府司府尹的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向景瑞帝行礼,道:“启禀陛下,大公子这是一派胡言,镇府司断案从来清廉务实,不曾有过藏污纳垢的诟病,大公子他与我镇府司使唐州有过不快,特地的假借这次特赦来报复唐州,唐州你说是不是?”

被点到名的唐州愣了一下,起身行礼道:“陛下,府尹大人所言极是,臣与大公子曾有过不快,大公子心中怨恨,便借这次查案多次为难臣,在场的众兄弟都可以作证。”

景瑞帝眉峰如刀削,闻言直接把手中的酒杯砸了出去,“嘭”的一声,酒杯砸在了府尹和唐州脚边,溅出酒水湿两人鞋尖。

“那朕怎么听说,此次的剥皮案与镇府司有着莫大的牵连!”景瑞帝龙颜大怒的道。

“陛下息怒!”

皇后在一旁温声道:“陛下息怒,不妨先听大公子把话说完,到时候再下定论也不迟。”

降了降火气,瑞景帝道:“景玦侯大公子!”

萧鸢道:“臣在。”

景瑞帝道:“给大家说说这案子中的事情吧。”

萧鸢道:“臣遵旨!”

一时间,大殿内许多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尤其是这整件案子的始作俑者,坐在位子上坐地如毡,惶恐不安的看着萧鸢。

萧鸢也斜眼看了他一眼,回了他一个讥讽的表情,随即对此事缓缓道来。

等其中说到萧明时,萧明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蓦然收拢,直接开口打断道:“一派胡言!!大哥说案子就说案子,为何要扯到为弟身上!?”

萧鸢以为不明的道:“为何要牵扯到你的身上?贤弟不是很清楚吗?还有唐镇府使,你难道也不清楚吗?”

被点名的唐州浑身一震!道:“我我,我能清楚什么?”

萧明脸色发青,道:“我能清楚什么!?”

萧鸢道:“清楚什么?你自然清楚得很,整件剥皮案从头到尾看似毫无蛛丝马迹可寻,实则破绽百出。我们曾去验过尸体,发现尸体自脖颈处都有刀痕,那么就可以说明凶手用的刀具出自铁市,毕竟除了铁市,这么精细的刀具只有在铁市才可以被打造出来,而那把刀具的店家说这把倒流早在一月前就被一个衣着富贵的世家公子买走了!”

言即此,萧明的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似笑非笑的萧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