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缠斗到这时候,楼阁众人都已看出端倪,乃是俟乐道幻影从中作怪,致使余秋恩和余秋客兄弟难辨虚实,但他的本体究竟如何变幻,却没人能看得清楚。唯有宫士修见识过黑刺流的“独影咒”,依稀能瞧出这门神咒的眉目。
但见余秋恩和余秋客兄弟相杀,激斗得甚是热闹。岳笑幔和岳笑庭看得心急如焚,不住呼叫:“攻左边,转后面,错了快收手……”可是黑刺流功夫以“仗威咒”为根基,掐紧“独影印”后,身前三道虚影变幻莫测,不论他们如何小心翼翼的试探,以心咒之力将指气点出,总会莫名其妙的点射到自己人身上。余秋客叫道:“余秋恩,你出手收着点劲行不行?”余秋恩怒骂道:“你还不是一样,不打这秃子,尽往我身上招呼。”接连数次,二人始终都没法够到俟乐道衣角,惊骇之余,二人更加发狠的向俟乐道发起猛攻,但俟乐道形如鬼魅,每每在二人扑击到虚影上时,会反击一招半式,却让二人难以琢磨,急得团团转。
“惊雷指”本就纯以心咒之力催发,使得久了,心咒之力损耗颇大,速度也渐渐转慢。余秋客窥个空当,向俟乐道连点数下,俟乐道本体翻转让过,余秋客已乘机将长弓从后背解下,暗运致泽咒,左手托住长弓,右手食指在虚空掐了个惊雷印搭在弦上,指尖青光隐隐化为有形“气箭”,其余四指运劲将长弓拉开,俟乐道微微吃惊,忽见余秋客右手四指急松,“嗤嗖”一声,气箭恰如流星一般向俟乐道射去,俟乐道未及闪避,气箭早已贯体而出,众人眼见气箭穿过俟乐道虚影,但余劲未消,恰好射在石板上,只觉眼前一闪,石板碎屑腾起,散落了一地。
俟乐道勃然变了脸色,疾退数丈,大声叫道:“说好了用惊雷指过招,白登派懂不懂江湖规矩?”余秋客一言不发,“嗤嗖”一声,又一气箭向俟乐道打去。但见俟乐道光秃秃的头上冒起热气,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落出来,简直似要心胆俱裂,众人一时都默默张望,静寂无声。岳笑幔咯咯笑道:“黑刺流的死秃子,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白登派的“致泽弦功”,你赶紧叫上两声爷爷,否则让你小命难保。”訾正才看得精心动魄,想不到情势陡然逆转,一张没有利箭的普通长弓,竟然也能如此的强横霸道,待要向师傅询问,却见宫士修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訾正才看了看,愣然不解。
那俟乐道迅疾如风,周身虚影被激射而至的气箭,冲得支离破碎,尽管如此气箭带起的暴烈劲道,依然逼得他手忙脚乱,东躲西藏。呆立在侧的余秋恩,不顾身上十来处伤口,高声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嘿嘿,也让你这秃子尝尝我“致泽弦功”的滋味!”也取下长弓,“嗤嗖、嗤嗖”数声,“致泽弦功”带起的气箭,交叉着向俟乐道打来,俟乐道起初仗着“幻真诀”与二人近身周旋,此时“致泽弦功”发出的气箭,论劲道与速度何止强过惊雷指气百倍。
余秋恩和余秋客二人压根不理会他本体与虚影的真假,只顾以致泽弦功招呼,俟乐道幻化出三道虚影,但迫于致泽弦功厉害,也只能回剑招架。俟乐道一把长剑刚逼落了左侧来的气箭,右侧气箭却又激射至身前。又苦捱了片刻,俟乐道脸上肌肉也痉挛扭曲起来,露出绝望的神色。余秋恩和余秋客运转致泽弦功不辍,气箭似连珠一般发出,俟乐道将仗威咒运得久了,心咒之力渐渐不支,噗的一声,左臂竟给气箭打中,顿时溅起一片血雾,跟着嘴里痛苦的哀嚎起来。
忽听嗖的一声,斜刺里一道金芒闪过,不歪不斜的打在余秋恩和余秋客发出的气箭上。二人心中一惊,收起弦功。只听一声长笑,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翩然走来。楼阁中众人正看得兴起,猛然间看到宫士修师徒走出,一个个心生诧异,眼珠一动也不动。余秋客看到来人显露的这手功夫,又定眼细瞧来人,依稀哪里见过,迟疑道:“你是太素门的哪位真人?宫士修点首笑道:““真人”二字愧不敢当,贫道龙胫峰宫士修。”
余秋客和余秋恩等都知道宫士修是太素门中举足轻重的角色,道行之深,仅次于崖头峰掌门郗老翁。灵泉会盟时几乎所有六大门派的高手都有参与,那时自然也和太素门打过一个照面,但事隔多年,早已记忆消淡。此时看到宫士修一身华丽绸衫,似是个富家子弟,若非见到他展露那一手功夫,却不敢相信这人就是太素门龙胫峰道首宫士修。
余秋客一拱手,微笑说道:“宫道长,您是我们的前辈,灵泉会盟一别十四载,只恨当年未得时机与道长结交,未曾想今日能在这空幽阁偶遇,须得好好畅谈一番了。”宫士修捏着山羊须,点首答礼,长叹道:“久闻“白登四杰”大名,今日得见两位甚是荣幸,如能与两位结识,贫道求之不得。”顿了一顿又道:“只是此次掌门委派重任,贫道需得尽快寻到我师兄与师侄,只能日后再寻机会与两位好汉详谈。”
余秋恩双眼一溜,喝道:“道长既然是着急去寻人,却又为何挡下我兄弟二人的致泽弦功,难道太素门与黑刺流是一伙的?”訾正才见余秋恩言语粗鲁,心生不悦,叫道:“太素门怎会与黑刺流是一伙!我师傅要管,自然有他的道理。”余秋客干笑两声,忽然说道:“太素门声威显赫,乃正道支柱,想来也不会与黑刺流这些邪门歪道为伍!”
俟乐道强忍左臂剧痛,哼了一声骂道:“白登派不守江湖规矩,俟某说好了领教二位的惊雷指,你们却中途变卦用致泽弦功来伤我。”余秋恩怒道:“你这秃子简直强词夺理,你何时言明不能用其他武学,你若不服就再来领教几招。”说着托起长弓,眸子一转,盯着宫士修喝道:“宫道长,我们兄弟与这秃子赌斗,可没你什么事,你为何要横加阻挠?”
宫士修道:“你们私自赌斗,贫道本不愿干涉,只是我那师兄与师侄下落全落在这位头上,我便不得不管了。”余秋客向余秋恩使了个眼色,余秋恩视若未见,冷笑道:“恕我眼拙,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宫道长也会与黑刺流为伍!”余秋客怔了一怔,当下长弓一收,斜挎在后背,笑道:“既然宫道长有要事与俟兄商量,咱们哪里不卖个人情。”
余秋恩横了余秋客一眼,叫道:“亏你还自夸是什么带头大哥,太素门又如何?就怕得这个样儿。”猛地双眼一翻,嗔道:“宫道长的道行如何高深,咱们都只有耳闻,未曾亲眼目睹,你要还是白登派的门人,就随我一起来。咱们白登派也是白地城第一大帮派,总不能叫人家三言两语就给压趴下。”余秋客一愣神,颤声说道:“这怎么……这……”余秋恩嗤的食指骤然发出,直点在红木茶桌上,顿时把桌子洞穿一孔,喝道:“咱们受秃子的气也受够了,这秃子若不认赌服输,今日甭想走出空幽阁去。”俟乐道闻言重哼一声,转过头去。
岳笑幔、岳笑庭走上几步,齐声道:“秋恩叔叔,我们兄妹愿意协助叔叔,豁了出去,斗上一斗。”余秋客面色苍白,苦笑道:“你们若铁定要干,身为同门,余秋客怎会袖手旁观,只是日后凤妹知道此事,必定要受责罚。”余秋恩怒声喝道:“余秋客,少拿凤妹来吓唬我。”重重的哼一声,双眼望向宫士修问道:“宫道长,你让还是不让?”宫士修点了点头笑道:“贫道有要事与俟乐道商量,并非要与白登派为敌,还请行个方便。”
余秋恩眉毛一挑,高声喝道:“宫道长,别人怕你,我不怕你,你给我让开。”一招惊雷指,直点宫士修天庭。宫士修心生不悦,暗忖:“白登派门人一言不合便要比斗,出手毫不留情。”身子飘然扭转,余秋恩一指落空,心下大吃一惊,忙不迭地暗运“致泽咒”,食指连点,点向宫士修胸前几处要害,宫士修见他出手狠辣,不再躲闪,挥掌相迎。指掌相交,惊雷指气如点中棉絮,余秋恩只觉对方掌力飘忽,若有若无,明明惊雷指气可穿金洞石,此时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杳不可寻。
余秋客掠身上前,横在二人中间,叫道:“二位停手。”余秋恩面色一松,试了两招,心中自知不是宫士修对手,蓦然站住不动,猛然一股强风刮过,空气中残壶散出的浓浓茶香,与强风带入的淡淡脂粉香,两种气味交织在一起,五个轻纱女子,突然从楼阁上掠空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