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食银笼斗(1)

便在此时,忽然那两个男子猛往笼中跑去,那青衣男子刚拾起一锭银子,后面肥胖汉子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双手来抓他后颈,青衣男子微微一惊,俯身前窜,已从裆下钻过。哪知这肥胖汉子变招极快,青衣男子刚从裆下钻过,他身子一转,右腿已携劲风,从后踢到,青衣男子躲闪不及,一脚踢到后臀,直撞到藤笼上,正要起身,肥胖男子抢上来左手抓住后领,右手扯住腰带,大喝一声,举过头顶,猛地朝着木质台面抡下,青年男子抵受不住,口中喷血,银锭掉落在地,肥胖男子也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等待。

白褂男子与那光头老叟打斗数招,老叟故意双拳击出,直取他中路,那白褂男子大笑,右腿横扫,老叟趁其落地之时,猛地左手内撩,化其劲力,右腿直蹬而起,正中下颚,白褂男子顿时昏迷在地。万花二人见笼内两人顷刻间都倒地不起,暗自心惊,均想:“这食银笼虽精致漂亮,但一不小心便会要人性命。”

眼看着笼中二人又拆斗在一起,忽听前面有人叫道:“你们俩过来签字画押。”花不暖猛然醒转,随着万山头走上前去,夫子见他们年幼,微微一笑道:“来这食银笼的都是江湖草莽,你们尚未成年怎敢进笼争斗,要是缺银两可以去那边押注”说着,指了指对面的角落,顺着望去,只见那边壁面上张贴了一张红纸,红纸上书“押注”二字,下方坐着一个年纪略长的老者,那老者头戴四方巾,身穿旧灰袍,此时正忙得不可开交。夫子嘻嘻一笑,轻声道:“你们只当阁楼上掷银客官都是挥金如土么,其实这对他们来说既是消遣也是生意。食银笼的规矩就是谁掷银两谁坐庄,那边押注所得八成都落他们口袋里了,季掌柜才得两成。”说着,得意一笑,两眼睁圆,又咕哝道:“这就是为啥食银笼不缺金主,金主都抢着掷银的原因,懂了吧!”

听这夫子一说,花不暖没的哭笑不得,一颗心却扑通乱跳,心想眼下家里没银两可使,也只有进笼拾银了,忙道:“夫子,正是因为没有银子才来食银笼,哪有闲钱押注。”夫子见他们不听劝,皱起眉头,脸色一沉,高声道:“食银笼的规矩向来是来者不拒,你们非要进笼,我便成全了你们。”说着,一手指着生死状名册,示意二人签字画押,另一手从铜盆里取了两块铁券,让二人各自收好。

花不暖见那光头老叟拳脚轻灵,身手便捷,那肥胖汉子却是势大力沉,招招劲猛。二人在笼内又斗了二三十招,那老叟见久战不下,忽地变掌为爪,勾住他手腕,顺势往腋下穿过,双手一压,肥胖汉子吃痛,反手后鞭,老叟低头让过,一个顶肘砸在他喉结之上,肥胖男子两眼一翻,仰天缓缓倒下,扭动几下便没了动静。

笼外一片寂静,光头老叟捡起散落在地的三锭银子,面无表情的出了食银笼。万山头面色凝重,额头上汗水涔涔外冒,显然是震惊于老叟的最后一击。花不暖忍不住笑道:“山头,咱可不能像这三个一样,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万山头一怔,失笑道:“乖乖,看得我胆战心惊,那胖子比我还壮,三两下就被打断喉咙,眼看是嗝屁了。”花不暖听他如此惊吓,反觉不安,忙道:“山头,别想那么多,夫子不是说了么,撑不住大不了认输。”万山头偷偷瞥了花不暖一眼,脸红过耳,说不出话来。

二人登记的迟了,位居末尾,眼见着又有数人进到笼内拾银,不少与二人年龄相仿的少年,也在笼内争抢,二人心中畏惧之心渐弱,急切入笼之心增强。

“当啷”一声脆响,一锭银子丢落在台面上,笼外突然一片安静,许久之后,不知是谁嚷嚷道:“看呀,那小姑娘又来掷银啦…”,只见周围的男子都往阁楼上望去。一紫衫少女,肤白胜雪,清艳脱俗,宛如仙子般立于阁楼上。她似乎早已习惯这些注视的目光,依旧神色自若,仿佛对于阁楼下的炽热目光视若无睹。

花不暖斜向紫衫少女看了一眼,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她转身向坐在观台正中的妖媚妇人点了点头,缓缓坐在藤椅之上。片刻之后,那妖妇正要开口,突然台下掌声大作,声浪之大如山呼海啸,花不暖大吃一惊,耳朵里嗡嗡作响。万山头一拍大腿,笑道:“没想到世间有这般美丽女子,不暖,你瞧见没有,哈哈。”花不暖心想这女子确实很受欢迎,空中那道美丽身影,竟然让这么多人心驰神往,不禁暗自偷笑。

万山头脖子一缩,嘻嘻笑道:“不暖,看你一脸陶醉的样子,半天没说话,是在动什么歪主意啦!”花不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笑骂道:“山头,你才比我大几个月,流口水的模样已经这么猥琐了。”万山头拿袖口揩了揩大嘴,皱了皱眉,道:“咳咳……有吗……”

阁楼上坐着的妖媚妇人一脸羡慕的脸上,此刻又多出几分怨愤。过了片刻,笼外慢慢安静了,妖媚妇人缓过神来,笑道:“客官掷银十两,夫子提名两人入笼。”

夫子应声而出,高声道:“五十八号,四十五号两位朋友持铁券到耳门入笼。”花不暖与万山头对望了眼,万山头重重的捶了一下花不暖的胸脯,笑道:“五十八号,不暖还是你运气好,怎么就没轮到我呐!”花不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花不暖走了过去,来到那夫子面前微微施了一礼,夫子重重的瞄了一眼花不暖,漫不经心道:“进笼吧小子。”花不暖应了一声,将铁券递给门卫,从台阶上走进笼内。这时,笼外响起了窃窃私语声,显然是在议论他这个新面孔。

笼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俊美公子,二十来岁,天庭饱满,鼻直口方,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丝激动,他一到笼内便仰头往上一拱手,笑道:“食银笼内,两次在姑娘掷银时入笼,真是机缘巧合!”那紫衣少女面无表情,并不想搭理,笼外嘘声四起。

公子一呆,笑道:“你才多大,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这小身板可能扛得住打吗?”笼外众人起先见二人身高相差悬殊,现在又听公子言语羞辱,都放声大笑。花不暖握紧拳头,咬牙心想:“好呀,既然瞧不上我,就和你拼个死活。”

花不暖这一气非同小可,一跳而起,抬脚往他小腹踢来,这是玄山西岩道场三十六式逐日掌法中的一招“野鸭犁地”,双脚连环踢出,迅捷无匹。那公子微微一笑道:“臭小子,还有点根基。”身子斜身一转,便躲了开去。花不暖四年来摆拳扎马,已是小有根基,更兼得日日诵念金光咒,周身气脉也是小有成就,见那公子轻松躲开,却只是不服。回转身来,双臂舞动,直奔他前胸打去。那公子见他神色间心有不快,有意要使他出丑,见他双拳打来,不招不架,凌身跃起,跳到身后,笑道:“这是第二招,本公子再让你几招却也无妨,哈哈。”

花不暖见他出手间故意戏耍,又冷言冷语的连声讥讽,不由怒气更甚,猛冲上去,施展逐日掌法招招进逼,公子存心戏耍,每每拳脚将要挨身之时,随意化解。笼外众人见他被耍得狼狈,都大笑起来。花不暖心中更是不服,飞身猛扑,公子不料他全然不依章法,拼命向前,右腿竟被抱住,公子暗笑一声,伸手往他下颚一托,重重的将花不暖摔了个四脚朝天。哪知花不暖愈挫愈勇,一个鲤鱼打挺,借势跃起,疾冲过来,出拳踢腿越来越快。

笼外众人都觉好笑,均想:“竟有这般难缠的人,功夫不行却敢拼命。”万山头见他情急拼命,只怕被那公子所伤,虽是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再斗得一阵,那公子只在场中绕圈奔走,花不暖在后面紧追。此时笼外旁观的人越发喧闹,又是好气,又觉好笑。

正喧闹得紧,阁楼上一声轻叱:“臭小子,你早输了,还比什么?”声音娇柔动听。花不暖一怔,停下追逐,抬头望去,只见阁楼上紫衫少女站在围栏一侧,看来却也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神色冷淡,不可逼视,花不暖心感羞愧,一时呆住不知所措。

那公子一阵讪笑,喝道:“姑娘既已开口,你还不愿低头认输,按食银笼规矩,理应打得你心服。”纵身上前,一掌击出,下的重手,打得他嘴角鼻孔鲜血外流。花不暖回转心神,那公子又来扭他右臂,花不暖恍惚间被他扯住胳臂,噗嗤一声,从胳膊到袖口撕拉开一条大口子,公子瞟向阁楼上紫衫少女,见她竟盯着眼前这无赖,对自己竟然视而不见,心中更加恼怒,豁出心思便要在少女面前卖弄,冷不防花不暖翻身后撅,直踢中他下腹气海穴。公子顿觉气息不畅,踉跄后退两步,花不暖拧身跟上,起腿下扫,公子狞笑一声,纵身窜起,右掌虚拍,花不暖向左侧身躲开,公子左手拍出,这一掌劲力不小,砰的一声,正中花不暖右胸。若非花不暖久习金光咒,心脉修复不少,非当场心脉俱裂而亡不可,虽是如此,胸口无比郁结,突感喉口发甜,一口鲜血喷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