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郡练兵营,此时,营中仍是一如既往的热火朝天。
林晚、柔然洛明与乐正秋风三人一同立于台上,而林暮、柔然洛昕与乐正远三人则在教习兵卒练习阵法。
林晚时不时看看台下兵阵,指出一二不足,时而远眺,似有疑惑。她冥思片刻,还是转身看向柔然洛明:“太子殿下,往日在我朝有重大仪式之前,可曾有过这种叛乱?”
柔然洛明微微皱眉,思索半晌方道:“据我所知,并无此事。大小姐有什么疑惑吗?”
“正是。圣典之前叛乱,这群山贼,也太不会挑时间了。”林晚叙道,“难道这些人能愚昧到如此不会判断局势?”
柔然洛明点头,也开始疑惑:“对啊,这是向刀刃上撞的举动啊。”
“殿下最近有收到边关战报吗?”林晚追问道。柔然洛明摇头道:“并无,孔雀近年一直与我国交好,而金帐最近也无甚大举动。”
乐正秋风闻言,提醒道:“殿下,大小姐,末将最近听一些从边塞回来的弟兄说,金帐似乎又几次小动作,但都是小队散兵来南水关外骚扰罢了。”
“这就奇了……”林晚揉了揉太阳穴,略有疑惑。眼见柔然洛明下阵去找柔然洛昕了,她再度看向秋风,问道:“风叔,你是常年驻扎在此吗?”
“并不是。”乐正秋风笑道,“陛下隆恩甚重,知晓我们在外的不易。因此若非特殊时期,我一年可有四个月在家中休整。”他满怀感激地向北长拜,续道,“大小姐问这个干什么?”
“既然如此,我想向风叔打听一个人。”林晚面色平静,似是无意问道,“咱们府上的乐正秋怀大人。”
“大小姐说的是怀兄啊。”秋风爽朗道,“怀兄是刑部尚书,也是我的族兄,在我们‘秋’字辈中可谓最杰出的人才了。不知大小姐想知道什么?”
林晚停顿片刻,答道:“我想知道怀叔在族内的声望如何,另外……怀叔的尊夫人是哪里人?”
“怀兄在族内的声望自然是十分高了!在您回来前,还有人说他是内定的家主呢。”秋风毫无心眼地赞叹了一句,方才反应过来,忙道,“不过您一回来,大家就不这么说了……”
“没事,风叔,我不会在意的。”林晚笑了笑,心里却暗自明了。秋风点头续道:“至于妻室……怀兄的夫人乃是柔然考王爷的义女,地位尊贵。而他的儿媳是和林家直系成员,女婿是皇甫家直系成员。要我说啊,现在像怀兄这样与其它大族联姻的人可真是少之又少喽!”
“有意思了……”林晚不动声色冷笑几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此时林暮几人也登上台来。林暮道:“姐姐,万事俱备。”
“好。”林晚点头,“既然如此,我们明日出征!”她走到台前,众将士皆静立候命。
“兄弟们,明日我们便要前往江城郡平叛。”林晚清脆的声音挟着内力响彻兵营,“在此,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想让大家有多少个人出征,就有多少个人凯旋!”
“是!”将士手中长枪齐刷刷顿地,其实雄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兴于师,脩我长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兴于师,脩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兴于师,脩我甲兵,与子偕行!”
掷地有声的呐喊,令安息的凛冽冬风也为之逊色,连安息的广阔天穹也为之失色。此刻,不知有多少人的心连在一起,不知有多少人的情绪悄然澎湃,又不知有谁的泪,于心底滑落。
第二天,三千精兵与五千士卒浩浩荡荡自清平郡出发,如闪电般径直赶往江城郡鹿鸣山。
此次叛乱,乃是江城郡占山为王的绿林中人所为。寇首庆冲、呼邪开二人本为鹿鸣山山贼,因连年收买过往亡命之徒,又屡屡袭击江城各县囚狱,收囚犯于麾下,掳走临近村落的青壮年,几年下来势力也隐隐膨胀。江城郡守也曾率兵镇压,却屡屡无果。而近日呼邪开的胞弟呼邪兑来投奔鹿鸣山,更令其如虎添翼。呼邪兑学得一手妖术,自号“一始真人”,助庆冲二人下山攻城,短短半月内,竟连占肃邑和周邑二城。江城郡守这才慌忙上奏,请求朝廷镇压。
听闻秋风叙述,林晚也是微微点头,身后极天鸿笑道:“可惜这妖道生不逢时,咱们的巫和妖,可比他强多了。”
“不错,有鹓雏相助,想必无虞。”林晚又看了看腕上黯淡的金纹,心下暗自思念獬豸不已,“至于幽……看他有没有这个闲情吧。”
“对了,丫头,肃周二邑的地图你也看了许久了,有什么计划?”极天鸿想起正事,转言问道。
林晚点头:“已有了,但除了知己,还要知彼,敌方的情况就等今晚穆姐姐他们刺探回来再说吧。”她转身看向身后叶副官,“我交待你的事办得如何?”
“大人放心,连环马已备好。”叶副官闻言,也是自信一笑。
“如此,我们就静待明日吧。”
是夜,穆云轻敏捷跃入林晚帐中,不知何事。只是打更的士兵注意到,都尉营帐的灯烛,许久都未熄灭。
第二日清晨,乐正秋风、林暮、柔然洛明、柔然洛昕和叶副官就一同到了林晚帐中。不过多时,几人先后领命而去。铁骑出动,寂静无声,训练有素地向肃邑进发。与此同时,林暮和叶副官也是率着一支连环铁骑悄然驰往周邑,而柔然洛昕和穆云轻也各领着一队轻骑离去。
“小常啊,现在几时了?”林暮在马上看了看天色,问道。
“校尉大人……我不姓常。”叶副官无语地回答,“现下刚刚过了辰时。”
林暮略有尴尬地挠了挠头,笑道:“谢谢了,小赵。”
“大人……我不姓赵。”叶副官忍着心中苦楚道,“末将姓叶名衡,叶衡。”
“哦哦,对不起啊,小叶……”林暮自觉无光,而一旁的皎皎已忍笑良久。他轻咳两声,续道,“通知大家原地休整,我先领五百精兵、五百士卒去周邑。”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个素囊交给叶衡,叮嘱道,“这是都尉大人给你的,切记依计行军,若情况有变,要灵活应对。”
“末将领命。”叶衡珍重地接过素囊,“大人小心。”
与此同时,肃邑郊外,两军对垒之势已然拉开。城下呼邪兑半躺在姜黄小车中,旁边一条大汉正汇报道:“真人,对面只有乐正婉和乐正秋风两人,那安息太子不知到了何处,会不会咱们没有发现他的伏兵?”
“柔然洛明贵为安息太子,怎么会跑到这儿来挨刀枪?”呼邪兑十分不屑,“莫说是他,就算是那近日震惊各郡的乐正婉,也一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从小车上坐了起来,“大哥那边呢?”
“呼邪二头领所在的周邑是乐正牧和叶衡二人。庆大头领镇守鹿鸣山。”大汉继续汇报。
“好。”呼邪兑咂了咂嘴,道,“叫孩儿们准备好,咱们这次就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只要真人出手,就算是乐正家的人也绝无胜算!”大汉谄媚笑道,“真人,大头领可特别交代了,乐正家那丫头是上边的贵人专门要的,若是此次能将她献给大头领,您的功劳可就无人可比了!”
“那是自然。”呼邪兑得意大笑几声,弃车登上城楼。
军前,肃邑的贼寇却远没有呼邪兑那么自得。只见乐正秋风手中双鞭如两条游龙一般,直逼对面马上贼将,贼将战不数合,乐正秋风已一鞭将他打于马下,反手了结了他的性命。乐正秋风冷笑数声,道:“这可是第三个了,还有谁,尽管过来!”
寇兵你瞧我看,竟无一人敢应,旋而一个头目大喊:“放箭!放箭!”诸人闻言,都张弓搭箭射了过来。林晚见状,朗声道:“秋风回阵!弓弩手上!”乐正兵士闻言纷纷行动,不过几时,各台劲弩已射出如狂风骤雨般的箭矢,寇兵登时溃不成军。
林晚见状,水华破空而出,她高呼道:“兄弟们,跟我上!”一时间众军士气大涨,随林晚一并向敌军冲去。寇兵头目大惊,吼道:“给我上!给我上!”
呼邪兑在城楼上观战,气得破口大骂:“一群蠢材!废物!”忽而,他目光一转,只见乐正主军两侧烟尘大作,尘土飞扬。他当下醒悟,令道:“敌军要在两翼要出击,快,让守着肃邑后城的孩儿们去拦下来!”继而他匆匆奔下城楼,高喊:“备马,我要出城!”
乐正军正如摧枯拉朽般攻向肃邑城墙,忽闻寇众大喊:“真人来了!真人来了!”林晚闻言,反手倒转水华,将一名头目刺下马,转身勒马道:“停!”继而她身旁极天鸿也迅速靠拢,林晚小声道,“那妖道来了,接下来该你出场了。”
“放心,要装神仙,我可很有自信。”极天鸿微微一笑,双剑入鞘,将洞庭箫自衣带中抽出。
呼邪兑身着道袍玄冠,手持一口松纹古定剑,驰马来到军前。他逐一扫过林晚几人,冷笑道:“无知小丫头,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真人的仙法!”他右手剑锋挥舞,喷出一口黑气,喝道,“疾!”只闻飞沙走石之声,滚滚黑气自他身后向乐正军席卷而来。见此场景,饶是实力雄厚的乐正军队,也不禁大惊失色。
“大小姐,这就是那妖道的妖术!”秋风见状,也不禁吃了一惊。黑气铺天盖地袭来,乐正军中一片人喊马嘶之声。呼邪兑哈哈大笑,喝道:“孩儿们,上!”
可他话音还未落,一阵管乐之声,忽而从金戈之声中破空而出。只闻满含风雷之音的箫声响彻战场,双方军士纷纷错愕地停下手中兵刃,看向林晚身后。
吹箫的正是极天鸿,他一袭银铠白袍,袍上沾了些许杀敌之时溅上的殷红,略显诡异。极天鸿修长十指于玉箫之上飞转,裂石穿空之声随之奏响。他微微一笑,默念:“鹓雏,用你的太初天吧。”
“明白。”鹓雏迅速掠出他的身体,双翼卷起狂风,直上长天,它长鸣一声,笑道,“雕虫小技,现在本座就让你们开开眼!”
“太初天,移天动地,造化天成!”
紫色神光涌动,狂风大作,天空似是在轰隆颤抖。只见原本遮天蔽日、张牙舞爪的黑气霎时四散奔逃,不过几瞬功夫已然在狂风之中消散。在众将士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极天鸿神秘一笑,手中玉箫直指呼邪兑,朗声道:“去!”
旋而,旋风自地面忽而升起,挟沙带石,直向呼邪兑冲去。呼邪兑急忙用剑尖画出一个符咒,喝道:“金甲快来护主!”一声霹雳,一尊金甲神人已挡在他前面,抵御风沙。
极天鸿悠悠然收回玉箫,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道:“神雏破兵。”只闻一声凤啼,随之一道紫光忽而升起,化为天鸟幻影径直冲去,那金甲神人应声倒地,化成了一个纸剪的小人。
“还有什么妖法,尽管使出来吧。”极天鸿冷冷一笑,看向面容惨白的呼邪兑,他收箫入衣,忽而反手拔出清秋双剑,径直骑马冲向呼邪兑。寇兵登时大乱,蜂拥而上。极天鸿双剑使一路“北冥扶摇”,一时寇兵惨叫连连,纷纷退开。他接着使出一路“何处神州”,同时右手手肘狠狠撞在了呼邪兑后背,左手短剑一挑,已然将他摔于马下。
林晚钦佩一笑,驱马直入敌军,秋风紧随而上,大喊:“大家伙儿一起上!”与此同时,空中忽而闪起数枚信号烟花。不多时,只见肃邑后城门烟尘四起,柔然洛明率精兵直破肃邑后门。由于先前呼邪兑将此处寇兵尽数调走,因此柔然洛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了肃邑。很快,肃邑就竖起了乐正的族旗,银鹤招展,分外显著。
收复肃邑后,柔然洛明与秋风开始安顿城中的百姓,林晚与极天鸿却率军径直赶往城外。
此时,匆匆赶路的,还有晋楚律和娵訾二人。娵訾依旧有些不解,看向晋楚律道:“殿下,若是去看乐正婉作战,我们应该向周邑行进,为何现下却要去鹿鸣山?”
“你没有领悟到她的用意。”晋楚律不无佩服,“她布了一局很大的棋,一局囊括肃邑、周邑、鹿鸣山三地的棋。在攻打肃邑时,她对战最为棘手的呼邪兑,吸引了所有敌军的注意力,以此掩盖真实意图,好让柔然洛明有机可乘,前后夹击攻破肃邑。她在主力军两翼布的障眼法,你应该注意到了吧?”
“不错。”娵訾点头,“在马匹上捆缚树枝,使其在地上拖起大股尘烟,结果那呼邪兑蠢材就信以为真,以为两翼有伏兵而调离了后城门的守兵,以致肃邑沦陷。不过……这与我们去鹿鸣山方向有何关系?”
晋楚律无奈白了她一眼,解释道:“肃邑已破,乐正牧、叶衡与柔然洛昕必然去了周邑。如果我是大小姐,定会故意放走一部分贼寇,而后与柔然洛昕合而击之。而想夹击贼寇,就必须设伏于周邑与鹿鸣山之间的必经之路上。”
“原来如此……”娵訾正自沉思,忽而,只闻远方兵戈之声渐渐平息,继而有一道烟尘向鹿鸣山方向冲去。
“周邑被破了。”晋楚律迅速明了,“我们走。”
两个时辰前,周邑也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只是让寇首呼邪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叶衡居然出动了乐正军的一大杀器连环马,四马一列,八马一阵的连环马令他措手不及,不过半个时辰,周邑城门外已是一片狼藉。他腿上挨了叶衡两枪,匆匆逃回周邑,谁知叶衡也不追击,径直退回肃邑方向去了。呼邪开在城中还未歇息几时,城中数处忽然起火,就连粮草重地也被一把火烧了——这正是穆云轻的杰作,在城中放火对于从小飞檐走壁的她来说可谓是小菜一碟。
呼邪开只得率兵救火,谁知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乐正军已在林暮率领下再次搦战城门。他左右无策,只好将百姓逼上城门,希望以此退敌。哪知林暮一手神箭百步穿杨,竟将看管百姓的寇兵尽数射杀。此时叶衡已带了一队在肃邑郊外休整待命的连环马军攻向周邑后城。两番夹攻之下,周邑就被以摧枯拉朽之势的乐正军彻底攻占。呼邪开捡得一条命,率着残兵败将逃向鹿鸣山。
“姐姐的计谋果然屡试不爽。”看着匆匆逃命的呼邪开一行人,林暮赞叹不已。叶衡点头道:“接下来,这‘欲擒故纵’之计能否成功,就看四殿下了。想必对付现在草木皆兵的呼邪开,殿下应该游刃有余。”
山道上,呼邪开正率兵逃命,为了躲避追击,他一路只走山间小路。眼见将进入鹿鸣山地界,山道两边忽然人声大作,登时冒出满山遍野的乐正军,齐声大喝:“小贼还不束手就擒!”
呼邪开险些掉下马来,堪堪伏在马上,颤抖不已。在乐正军簇拥下,柔然洛昕径直来到呼邪开面前,冷冷道:“你降还是不降?”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呼邪开还未言语,他身后诸多寇兵已是一把丢下兵刃,纷纷跪伏于地,叩头如捣蒜。呼邪开见大势已去,仰天长叹一声,也跪伏于地。
“这就对了。”柔然洛昕满意一笑,“张嘴。”呼邪开一怔,不知柔然洛昕是何意,但依旧乖乖长大了嘴。柔然洛昕将一枚丹药丢进他嘴中,也不理会面色大变的他,令道,“你们若是投降,把自己的兵刃盔甲都脱下来。”言毕,他一把拎起呼邪开,“走,跟我去见乐正都尉。”
不多时,呼邪开就被带到了林晚面前。柔然洛昕笑道:“大小姐,乱心丹已经进他肚子里了,这次我的功劳大不大?”
“有功,回去之后陛下定会赏你。”林晚无奈回了他一句,然后开始办正事。此时呼邪开已是双目无神,目光涣散,处于乱心丹控制之下了。林晚问道:“你们鹿鸣山兵力分布如何?”
呼邪开神情古怪,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调回答:“鹿鸣山五里外设有守山大寨,山上有两处小寨,一处大寨,其中大寨建在‘小剑阁’上,易守难攻,庆大头领驻守于此。”
“很好。”林晚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一鼓作气,先拿下那守山大寨。”她看向柔然洛昕,“四殿下,你吩咐手下兄弟们换上鹿鸣山贼人服饰。”
半个时辰后,一队“残兵败将”就冲出了山道,为首正是呼邪开,在他身旁,易容换服的林晚低声吩咐道:“交待你的都记清了吗?”
“记清了。”呼邪开依旧目光涣散。
不远处,晋楚律望着这队穿着鹿鸣山服饰,实则是以一当十的乐正精兵的队伍,点头叹道:“好计。”
“这么看,南水关的事,也逃不了你的眼吧……”
守山大寨中,庆冲长子庆龙正在观看众兵士操练,忽听寨门外鼓噪声一片。门外呼邪开大喊:‘孩儿们,快开寨门!’
“报大少爷,是呼邪二头领!”一个守兵立刻告知庆龙,庆龙匆匆登上寨门,问道:“二叔,出什么事了?”
“好侄儿,快让我们进去,乐正的追兵就在后面!”呼邪开急切吼道。庆龙闻言,忙令众人把寨门打开,同时又尽数调动寨中兵卒出寨,准备抵御来军。
林晚跟在呼邪开身后入寨,迅速闪身至庆龙身后,“星陇虚指”之“太谷”剑式与“天影九式”的“漏断人初”如骤雨般攻向他的要害。庆龙还没反应过来,就惨呼一声跌倒于地。林晚抹去脸上妆容,朗声道:“我乃乐正府乐正婉,现在投降之人,饶你们一命。”同时,她右手果断举起打了个手势,只见先前的“残兵败将”一瞬间纷纷神采奕奕,登时占领了整个寨子。
日头偏西,乐正远端坐于清平郡兵营内,内心却焦虑不已。忽而,半空中传来两声鹰啼,只见鸣羿在半空中盘旋几圈,落在乐正远膝上。乐正远急忙解下它足上书信,只看了几句,脸上就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短短一天之内,连克肃邑、周邑、守山大寨三处据点,还生擒了呼邪兄弟和庆龙。婉婉当真是用兵如神,让我等望尘莫及,自惭形秽啊。”
“不愧是怀忆姑姑的女儿,我乐正家,当真三生有幸了!”
是夜,林晚营帐。
林晚正对着鹿鸣山地形图沉思,忽然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苏瑶瑟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晚儿,有件事,恐怕你有必要知道。”
“师父,怎么了?”看到苏瑶瑟如此神情,林晚也是十分不解。
苏瑶瑟将手中一纸书信放在林晚案上,道:“晚儿,你不是一直对这场叛乱的起因存疑吗?”
“难道南水关出事了?”林晚心思何等敏捷,立刻追问道。
苏瑶瑟点点头:“你舒秦伯伯在回华夏途中路过了南水关,他传回一封书信,言明南水关近况有些奇怪。南水关一连十余日都被大雾笼罩,因而守关将领并未出关。听大哥说,这十余日一直有金帐小队散兵来关下叫骂,可安息军队出动后,他们却迅速逃之夭夭。十余日如此,不是很奇怪吗?”
“十余日……大雾……”林晚闻言,低头暗自寻思。
十余日大雾,十余日来兵,不战而逃的金帐散兵。
金帐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猛然,林晚心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谜团立时明了。她一跃而起:“瞒天过海!师父,是‘瞒天过海’之计!”她一把抓起水华,“师父,我……”
“去吧。”苏瑶瑟欣慰一笑。
林晚飞奔出帐,帐外叶衡不禁吃了一惊,叫道:“都尉大人,出什么事了?”
“小叶,你快去叫太子殿下和极天鸿,让他们二人准备赶路。”林晚如连珠炮一般吩咐道,“另外……我记得你在南水关待过很长时间吧,你也快去准备,我们明早去南水关。”
“可……鹿鸣山的事……”叶衡显是被弄糊涂了。
“鹿鸣山有暮儿,风叔和四殿下足矣。我今晚会把这些事情一应安排好。现下鹿鸣山不是重点……”林晚咬牙道,“若我们再不行动,南水关……恐怕立会生变!”
南水关,是安息与金帐之间的第一险关,也是安息边境的第一门户。若南水关生变,后果,不堪设想!
“金帐,好一个瞒天过海啊!”
此时,营中一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里,晋楚律看着林晚匆匆召集诸将,脸上也多了一抹高深的微笑。
“大小姐,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南水关命运如何,可就看你了喽……”
北风猎猎,浓到化解不开的黑暗天穹,将一切尽数笼起。瞒天过海的秘密,在一双澄澈的琥珀双眸下,水落石出。
一切都是一局棋,一局险象环生的棋。
只不过这局棋的破绽,终究还是……
被她,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