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天鸿、晋楚律与柔然柔然洛明正各执兵刃,锋芒相对之时,忽听间一阵水声。三人回头望去,只见林晚在不知不觉间已溜达到了池边,双足浸在池水之中,似是感到凉爽,她惬意地叹了几声,身子却径直向池中滑去。
极天鸿飞身扑上,右手将她拉了回来,不料那池边甚滑,他打了个踉跄,立刻运起上乘轻功跃离池边,水花四溅,溅了两人半身。待到晋楚律与柔然洛明赶到时,只见林晚舒畅道:“舒服多了!”她脸颊颈子上都沾着适才溅上的池水,摆了摆头,水珠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了襦裙里面。
“死丫头,你是要举身赴清池吗?”极天鸿将她揽入怀中,哭笑不得,恰好此时又有一人匆匆赶来,正是林暮。见到眼前一幕,他愕然张大了嘴,问道:“鸿哥哥,怎么回事儿?”
极天鸿右手在林晚颈后击了一掌,让她沉沉睡去,交给林暮后反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说好让你照顾好你姐,怎么她还喝成这样?”
“这你可别怨我。”林暮一脸沮丧,一边解下披风裹住林晚一边抱怨道,“四殿下存心要灌我俩,我拦不住。再说姐姐的酒量也太小了,一两杯酒下肚就醉了……”他将林晚稳稳抱在怀里,“我先送姐姐回去,你也赶紧走吧。”说罢,他瞥了一眼晋楚律,轻声道,“这家伙怎么办?”
“他有帮手在附近,抓不了。”极天鸿想起那个叫娵訾的女子,摇了摇头,却话锋一转,“不过无妨,我一会儿收拾他。”
林暮点点头,转身离去,柔然洛明迟疑一下,还是留了下来。
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晚在林暮的臂弯中,轻得只像一片月光做的梨花,慢慢消失在极天鸿和晋楚律的视野中。
极天鸿见林晚姐弟走远,清秋双剑破空而出,直指晋楚律,冷傲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这金帐的雍王到底有几分本事。”
“啧,素有华夏魔道后辈第一人之称的你,也没把握胜过我吗?”晋楚律弹出袖剑,冷笑看了一眼柔然洛明。“本来安息太子的命更值钱些,可现在……我确实很想宰了你啊。”他身形一抖,已攻向极天鸿咽喉。
柔然洛明皱眉看了看斗在一处的两人,迟疑片刻,还是拔出佩剑攻向晋楚律,谁知半空中忽而跃下一道橙影,只见娵訾带着一抹妩媚笑容拦在了他面前,十指银爪冷冷发着寒光。她笑道:“太子殿下,我家殿下和情敌的恩怨可不关你的事,你还是不要上前的好。”言毕,她疾冲攻向柔然洛明,柔然洛明丝毫不惧,剑光舞作一团。
另一边,极天鸿所用的正是落宏清天诀的“十步一杀”,他与晋楚律剑锋相交,各自跃开几步,冷笑道:“你就只会用偷来的东西吗?也不想想,区区昆仑派的功夫,又怎能与我九嶷比肩?”
“你真是狂得可以。”晋楚律左掌挟雄浑内力击出,尽是杀意,“你还不配让我用自家功夫。”
“你真是狂得太无知了些。”极天鸿一剑挥出,继而左右双剑连绵不绝,交织而上,如同绝堤之水一般倾泻而下。晋楚律俯身一个后空翻跃出,奇道:“《同谓玄典》的“浩荡青冥”?”
极天鸿却不答,一路“浩荡青冥”用完,他右手翻转,长剑飞空射出,晋楚律闪身避开,谁知极天鸿短剑已然攻到,感到后背冷风,晋楚律一个闪身堪堪躲过,衣衫却被剑尖勾破。极天鸿右掌拍出,直击晋楚律后肩,这一掌用了十成力,晋楚律咳出一口鲜血,远远跃开,眼中不屑化为一丝闪过的惊异。极天鸿双目猩红渐起,他反手拔出地上长剑,双剑合璧,如惊鸿之矢般攻去。娵訾失声道:“这……有无相生!小哥哥,手下留情!”柔然洛明也停下攻击,目瞪口呆看着极天鸿,心中感叹:“他武功如此高强!”他看向娵訾问道:“他是谁?”
千钧一发之际,晋楚律提起一口真气,袖剑横扫而出,竟然格下了极天鸿的双剑,接着他一拳轰出,极天鸿胸口剧痛,登时横飞出一大口鲜血。眼见两人就要搏命相斗,忽而半空中一男子声音响起:“两位,都手下留情吧。”只见一个灰袍男子忽然出现,手中短枪挥动,将他击回,叹道,“极公子,你到底还隐瞒了多少实力?以你适才身手,只怕乐正大小姐早已敌不过你了吧。”
晋楚律颇为不甘地收势走到男子身边问道:“实沈,此话当真?”娵訾也惊道:“他能击败乐正婉?那姑娘可是下任七绝之首!”
实沈与极天鸿对视良久,极天鸿缓缓道:“你下次最好来早点。”
“当然,九嶷多出疯子。”实沈微微一笑,“恐怕你疯起来,比你师父还要厉害些吧?”
看到极天鸿默认,娵訾张了张嘴,似想反驳,实沈却道:“不用怀疑,馆主本就怀疑这小子隐藏了实力。适才,他能把殿下压入下风,是因为他不止用了《同谓玄典》和落宏清天诀,还用了九嶷三绝中的‘混沌天问’和《木演天书》中的心法。”
“同时使用四种武功?”娵訾惊叫道,而晋楚律脸上的冰霜又多了一层。
忽闻藻园围墙上,一人朗声笑道:“实沈先生好眼力!我这顽劣的徒儿的底细竟被看了个一清二楚,在下佩服!”一阵轻风吹过,江逝霍然出现在极天鸿身旁,笑道,“小天,我让你忍着忍着别暴露真正实力,怎么还是没忍住?”
“那小子三番五次意图对晚丫头不轨,我可忍不了。”极天鸿横了自家师父一眼,扭头不语。江逝拱手笑道:“我家小天年轻不懂事,当年练武时忘了适可而止,结果一口气练到了这个样子,真是抱歉,伤了你家殿下。”
“咳,咳。”听到江逝这辛辣的反话,实沈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拱手道:“既然江首座来此,我等就不叨扰了。”他袍袖一挥,三人立时离去。
江逝神秘一笑,看向极天鸿:“小天,你把太子殿下送回去吧。”极天鸿一怔,心道:“鹓雏,你去看看我师父做了什么手脚,是不是布了埋伏?”
鹓雏迅速现身,展翼飞走。极天鸿看了眼柔然洛明,没好气道:“走了。”
柔然洛明方才误会了他,心中正愧疚不已,见状深施一礼,愧道:“洛明无知,误会了公子,实在惭愧。敢问公子贵姓?”
“华夏九嶷弟子,极天鸿。”极天鸿抱了抱拳,回了一礼,先行迈步。柔然洛明虽对他和林晚姐弟的关系十分好奇,但惦记着要寻人追捕晋楚律一行,也顾不上搭话,匆匆离去。
极天鸿回头看了看他的背影,轻轻摇头:“这家伙和赵光恬差不多,都好歹算是个人中龙凤,可惜和晋楚律一比……”
“该死,那小子为什么这么棘手啊!”
藻园内,江逝正欲起身离去,忽听见几声极轻微的脚步声,他笑道:“元易宗主,大哥,你们得手了?”
“没成功。”恒玄之现身,略有沮丧:“差一点就要擒住那个叫娵訾的女子,谁知她忽而放出一阵青烟和霹雳火雷,我们只好撤回。”
元易却是直直看着江逝,一字一顿道:“你教出了个好弟子。”
“宗主害怕了?”江逝一笑,“总有一天,你们林少侠要做我徒媳,有这层关系,宗主怕什么呢?”
元易不屑一笑,转身离去。
“让小天这么早崭露头角好吗?要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恒玄之有些担忧。
“没事,这小子本就是秀木,既然如此,再秀一些也无妨。”江逝哈哈一笑,“只是林晚知道后八成不高兴,那三年之约,终究还是她输了。小天的名号,倒可改为华夏后辈第一人了。”
“三年之约?那时他们是对手,现下都成了一家人了,还不高兴什么?我还怕林晚太厉害了,成天欺负小天呢。”恒玄之爽朗笑道,他看了一眼月色,“不早了,走吧。”
藻园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场醉梦间的邂逅,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一人心间,注定铭记毕生,无法忘怀。
次日,乐正府。
鹓雏回来后,一五一十地将所见所闻汇报给了极天鸿。原来元易、江逝、恒玄之三人在外出时发现了形迹可疑的实沈,于是就一同跟进了藻园,江逝现身转移其注意力,武功更强的元易、恒玄之二人则在外埋伏。谁知半途娵訾忽而放出毒物和霹雳火雷,那霹雳火雷乃是江湖上凶名赫赫的毒辣暗器,若是被打中体表,火雷炸开,有时甚至能立刻取人性命,恒玄之与元易也因此被阻,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逃走。
极天鸿摇了摇头,叹息几声。鹓雏奇道:“我虽然以前和你们并无交集,但林晚那丫头天赋丝毫不亚于你,为何你竟能如此出人意料地超越她?”
“晚丫头并没看起来那么简单。”极天鸿望了望里屋林晚的床榻,续道,“我和她彼此都很了解对方,晚丫头早知我武功比她强,但实际上……她的武功估计也并不比我差了多少。其一,《九字天玄》至今我只见她用过青光洗烟尘和天地枯荣,但这部武学既然名震江湖,自不可能只有这两招;其二,她所学的清音剑虽在武学中籍籍无名,却实乃天下第一等剑法,若她与我过招时使出此剑法,只怕我们胜负难定。”
“而且,我在练武上花的时间,要远远多于她。在我所认识的人中,我、晚丫头和晋楚律那阴魂不散的本应都在现在达到类似我的实力,而他们二人现在只是达到这等地步,无非是因为一个在兵法上耗时甚多,一个满门心思在朝中铲除异己罢了。”极天鸿叹了一口气,续道,“更何况还有一个不定因素——幽,你觉得若是我和晚丫头打起来,幽会帮谁?”
“自然是帮她了。”鹓雏抖了抖羽毛。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极天鸿忽而诡异一笑。鹓雏冷冷看着他忽而转为紫色的双瞳:“幽,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不敢不敢。”幽笑道,“本君只是刚刚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想着那小家伙可能会感兴趣,索性出来转一转。所以……你回避吧。”
他右手食指晕出一团绛紫光团,点向鹓雏颈上凤纹。鹓雏不甘清啼几声,但还是被紫光吞噬,回到了极天鸿体内。
极天鸿,也就是幽回到乐正府后,缓步向林晚屋中走去。越皎皎正在榻边照顾林晚,见到极天鸿进来,连忙道:“极天鸿大人,晚姐姐已经没事了,只是现下还没醒。”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幽心中暗笑不已,正欲上前,越皎皎却颇为无奈道:“您要亲自照顾晚姐姐吗?”
“怎么,我不行吗?”幽不满瞪了她一眼。
越皎皎忍笑道:“说实话,就您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我怕您照顾不好,还是让我来吧。”
幽心里当真觉得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丫头着实烦人,可又无法发泄。他干脆一把将越皎皎推了出去,反手拴上了门,继而缓步走到林晚榻前,坐在她身旁。
林晚当真是醉得厉害,已经睡了大半夜依旧没醒,幽老大不客气地把她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林晚皱了皱黛眉,迷迷糊糊问道:“谁啊……啊!”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感到头上传来的疼痛,林晚立时清醒无比,惊道,“极天鸿,你干什么?不对……幽!”
幽哈哈一笑,又学着极天鸿的样子在他额上打了个爆栗:“怎么?这么讨厌本君?”
林晚不耐烦地躲开,微有怒容:“你跟着我们,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你嫌本君没用?”幽诡秘一笑,“那好,小美人,你可听说过‘巫神煞生体’?”
林晚闻言,面色倏变:“江湖第一邪功巫神煞生体?难不成它和你们巫族有关?”
“怎么?你以为巫妖二族与人间并无交集吗?”幽吊人胃口般缓缓叙道,“你身边的獬豸小子就曾于人间助唐尧氏,因而受人族膜拜,我们就不能与人族交往了?”
“你们巫族一个个干的可不是什么好事。”林晚不屑带厌恶地离幽远了一点,起身离榻。幽闻言也不恼,只是将她扯了回来,道:“哦,那如果我告诉你,你师父身边有人身上沾有这种巫气,你会怎么想呢?”
“什么!”林晚一惊,也忘了挣脱,焦急道,“是谁,我师父有危险吗?”
“本君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不听话的后辈呢?”幽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见到林晚一脸恼火却不敢发作的委屈样子,他不禁露出了嘲弄得逞的坏笑,续道,“好吧,看在你是好心肠的份上给你个提示,那个整天不苟言笑的什么盟主是你要找的人。”
“元易盟主?不可能是他。”林晚立刻否定,“盟主若是修炼邪功,我师父必能察觉。他们交往颇深,不可能是你说的这样。”
“哦,若是他的什么亲朋好友呢?”幽似是无心,却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晚闻言质疑也是少了许多,开始暗自寻思太山宗中人有没有什么异常,一边敷衍道:“就算像你说的这样,我怎么告诉别人,又怎么查?看来只能先自己一点一点来……”幽见她陷入沉思而把自己晾在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转念间坏主意已又上心头,轻笑一声,猛然将林晚拥入怀中,侧头向她颈侧吻去。林晚一惊之下不及寻思,下意识地运掌推去……
“啪!”一声略有尴尬的清脆耳光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响起,林晚本以为幽会敏捷避开,闻声也是十分惊诧,谁知一个她极为熟悉的声音不忿响起:“死丫头,你打我干嘛?”
只见极天鸿捂着自己的右半边脸,极力装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看着林晚。林晚还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手忙脚乱地查看极天鸿的脸颊:“对不起,我还以为是……”
“你还以为是幽,对吗?”极天鸿再也装不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又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不过是想逗逗你,让你好好疼疼我罢了。”他握住林晚揉着他右颊的手,叹道,“本来是挺疼的,你再揉一会儿我就不疼了。”
“你……你……”林晚的脸登时烧红了半边天,连忙抽手,“你们怎么一个德行!”
极天鸿死死拽住她的手,吐了吐舌头,继而严肃道:“难道你不应该补偿我吗?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
“不记得了。”林晚乖乖承认。
“你啊你啊,喝醉了耍酒疯,醒过来什么事也记不得!”极天鸿忍无可忍,狠狠敲了敲她的头,“不过没事,我已经收拾那个登徒子了。”
林晚思索片刻,有些担忧:“你这样随便暴露实力,好吗?有能之鸟,藏其利爪。我们在明处,敌在暗处,你……”
“我不会有事的。”极天鸿干脆利落地截下了林晚话头,“这种事我自己解决就好,我不想你为此费心劳神。”
林晚心中蓦地一暖,她轻轻靠在极天鸿怀中,内心踏实了许多。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把适才幽那一番惊人之语告知极天鸿。
“你都为我担了这么多事,我也不想你再费心劳神了。”林晚心中轻叹,微微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声张为好。
俄而门外忽然传来林暮无奈的喊声:“鸿哥哥,你干什么呢?”
极天鸿闻言回道:“什么事?”
“你快点让姐姐出来!外公要她去一趟太子府……”林暮话音刚落,门就“呯”的一声被人推开了。极天鸿十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没事去太子府干什么?”
“昨晚太子殿下帮着你们拦住了晋楚律的手下,外公要她去谢。而且……”林暮提高了语气,“昨晚你好像想过揍殿下吧?你不许去,远哥陪姐姐去。”
“你们!”极天鸿还未抱怨出声,林晚已然快速换好衣衫走了出来:“我知道了,我去找远哥。”
不过多时,林晚与乐正远已出了府门。极天鸿走到僻静处,轻声道:“鹓雏,怎么样?”
鹓雏迅速现身,一根紫羽缓缓落入极天鸿掌心:“幽那家伙说的应该都在这里面了,偷偷记下来他说的话,本座可是不费吹灰之力!”
极天鸿也懒得听它唠叨,右手捏碎紫羽,闭目细听适才幽与林晚的对话的回声。
良久,他方才张开了双眸,不过眼中警惕之意已是大盛。
“巫神煞生体,元易……”
“这丫头,这么大的事还自己扛着,真让人操心啊……”
太子府正厅内,乐正远与林晚正自端坐,两个侍女婀娜多姿地上来为他们斟茶,然后缓缓退了出去。林晚轻声道:“我听闻太子殿下一向不近女色,怎么这两个侍女都这么……有女人味?”
乐正远闻言,青筋又是跳了跳,哀怨道:“我早就习惯了……”
“呃?”林晚一愣,旋而偷笑不已。她倒是忘了,自己这位兄长也是朝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十五岁就驰骋疆场,未及弱冠即封为绿袍将军,于安息史上可谓寥寥无几。更引人的是,他和太子殿下、四皇子一样,早到了成亲的年纪却迟迟不见婚约……林晚笑道:“看来兄长平日里收到的媚眼也不少啊?”
“你还笑?下一个就是阿暮了!”乐正远无语至极,不禁哀叹为什么乐正家的人为什么整天净撞些烂桃花,以至于那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一听到乐正家的公子啊小姐啊,就……想到此处,乐正远打了个冷战,又回想起了之前走在路上被人潮鲜花淹没的惨况,一时间呜呼哀哉不已,一脑门的沮丧。
两兄妹正自嬉笑,林晚忽闻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当下正襟危坐,乐正远会意,也迅速坐好。不一会儿,房门果然被人推开,柔然柔然洛明身着淡黄衣袍,依旧是剑眉入鬓,顾盼神飞。见到来人,乐正远与林晚忙双双行礼。一阵寒暄后,柔然洛明清退了旁人,方道:“大小姐,昨夜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殿下太客气了。”林晚微微一笑,正想感谢,忽闻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旋而门被人一把推开,来人正是柔然洛昕,他抬头见到室内三人,喜道:“太好了,你们都在这儿!快快,父皇急命我们入宫。”
“今日是休朝吧,什么事情如此紧急?”柔然洛明一头雾水,柔然洛昕却也是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表情,“父皇只命我入宫,顺路把你也叫上,另外让我派轻姐去请乐正府的乐正怀礼太尉、乐正生、乐正远将军以及大小姐和二公子。”言毕,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乐正府所有的军政要员?”乐正远一怔,“这……”
室内一瞬间忽而安静下来,旋而,林晚冷然道:“叛乱。”
“叛乱?”几声惊呼。
林晚续道:“圣典在即,突发如此之事,必为叛乱,且非边塞,而应在内郡。”
柔然洛昕仍是一脸茫然,柔然洛明与乐正远却已是如梦初醒。乐正远首肯道:“婉婉所言甚是,只是不知若起叛乱,当在何郡。”
“入宫便知。”柔然洛明迅速起身,“事态紧急,我们现下动身。”
安息当朝俊杰辈出,而驰骋沙场之才也不在少数。乐正家自“怀”字辈以来,战将屡出,战功赫赫。现下朝中除去镇南大将军斛律攸宁外,一品太尉、二品紫印将军、三品绿袍将军几乎都为乐正中人。是以每每边疆战事有况,柔然启常召乐正府诸将入朝。而此次安息十年一度的圣典在即,柔然启却急召乐正府要员,确实让人大吃一惊。
太虚殿中,气氛却是略有凝重。柔然启盯着案上奏折,沉思不语。万俟钺在他身侧静立,肃如松风,形若墨竹,仍然是万年雷打不动的平静脸庞,似乎什么事也无法惊动他。阶下,乐正怀礼、乐正生和林暮前后站定,都略有不解之意,不明所以。
忽而,万俟钺道:“他们来了。”柔然启闻言长出了一口气,理了理案上奏折。不久后,柔然洛明一行人就踏了进来。柔然洛昕率先急不可耐问道:“父皇,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小姐猜是叛乱……哎哟!”他愤愤不平地转身,柔然洛明却已闪电般收回来适才拍向柔然洛昕的巴掌,不满道:“严肃点,老四。”
“大小姐果真料事如神。”万俟钺微微一笑。林晚疑惑望向他,只觉这个陌生人着实深不可测,虽温润如玉,一举一动却都令人琢磨不透,实在高深。
“这位是玄祭堂主,万俟大人。”怀礼向林晚介绍,“婉婉,他是你母亲的同门师兄,论辈分你应叫大人一声掌门师伯。”
“先论要事。”万俟钺止道,“乐正婉、乐正牧,你们上前。”
林晚闻言,疑云又生,却也不由得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传说中武功独步天下的万俟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依言走到阶前,躬身长拜。
柔然启赏识地看了看林晚,继而朗声道:“朕久知,你们姐弟才异常人,为人杰俊秀,今日有一事,想托付给你们。”他从案上拿起一封奏折,又道,“江城郡突发寇贼叛乱,郡守无力相抗,向朝廷告急。朕寻思江城郡毗邻清平郡,正是你乐正家平素练兵之地,兵将精良,乃三军之精锐。圣典在即,朕相信你们乐正家调教出的精兵定能速平寇乱,为朕分忧。”言毕,他看向万俟钺,点了点头。
万俟钺缓缓下阶,走到林晚面前道:“现江城郡寇乱,人心惶惶。陛下现诏,拜乐正婉为都尉,乐正牧为校尉,速往清平郡领兵平寇。”言毕,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鎏金玄铁虎符,拜了一拜道,“乐正都尉,此乃清平虎符,凭此可调清平郡属兵。现清平郡有精兵五千,士卒八千,而贼寇占城为王势众,你可需另调兵将?”
“臣自信可速破贼。”林晚接过虎符,自信道。
“甚好!”柔然启放心笑道,“婉卿,你初次领兵,朕命远卿随军,协助你熟悉军中事务,牧卿,你需助你姐姐料理军务,有什么不明白的问远卿便是。”他顿了顿,又看向柔然洛明、柔然洛昕兄弟俩,“最近国内不太平,你们两个跟着去,学点儿有用的东西。”
“微臣领旨。”林晚与林暮率先行礼,柔然洛明与柔然洛昕也领命行礼。
不久后,乐正府内。
乐正怀礼带着林晚姐弟等人到了一处隐蔽的阁中,让他们自行挑选兵器。皎皎闻言,立时四处替自家少主寻找合手的兵刃,极天鸿则再次开起了玩笑:“啧啧,我说阿暮啊,你要不挑把狼牙棒啊,巨锤啊这一类的吧,你看看人家将士们,一个个都拎着屋椽样的兵刃,你要是拎把扇子上去了,不也太煞风景了吗?”
“鸿哥哥,你是在说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吗?”林暮一脸不高兴,而后正经道,“我需要一把弓。”
“弓?”林晚奇道,“暮儿,你练过箭术吗?”
“何止是练过?简直是闻鸡起舞、废寝忘食了!”极天鸿得意洋洋地坏笑道,“小时候我学了羽箭,他小子羡慕得紧,就跑去求恒教主也要学,但因为这小子笨手笨脚的,根本用不好暗器,所以就改学弓箭喽!不过他虽然箭术不错,却一直没找到一张顺手的弓。”
“你可以走了!”林暮听他在自己姐姐面前大肆谈论陈年糗事,半羞半恼地捂上了极天鸿的嘴,两人正在打闹,皎皎忽又冒了出来:“少主,我找到一张很不错的弓!”
林暮闻言,也懒得再和极天鸿打闹,一溜烟儿地跑了过去。极天鸿笑道:“怎么样,晚丫头?这小子就是个箭痴吧?”
“那也比某人强吧?”林晚哭笑不得,“某人似乎爱箫成痴,于是自愿跑去洞庭湖挨了一剑啊!”
“你在笑我?”极天鸿敲了敲她的头,笑道,“我倒是一直在庆幸那晚去了舟山派,更庆幸那晚在洞庭湖吹了那曲《春江花月夜》,这才遇到了位举世无双的解箫人。”
林晚闻言,脸上也涌起一层绯色,轻声道:“我也着实庆幸那晚一时兴起去了洞庭湖,这才听到了一曲举世无双的《春江花月夜》。”不知不觉间,两人竟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走了这么远的路。从开始的锋芒相对,到如今的生死相依,回首想起往事,林晚心头也蓦地感到一抹温暖。
“我还记得咱们在六枫驿各奔东西那晚。”极天鸿拉过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那时我一直在拼命克制自己,想告诉你一句话,却又始终不敢。”
“原来你也会胆怯。”林晚忆及往事,嫣然一笑。
“是啊。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真正爱上一个人时,是没有勇气告诉她的。”极天鸿扣紧了她的手,“那时我一直想告诉你,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你似乎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林晚撇了撇嘴,笑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末了,她羞涩地扭开了头。
“这个……”极天鸿愣了愣,摇头笑道,“我还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这感情真的是一种捉摸不透的东西,你拼命寻找的时候,它偏偏不愿光临,可当你蓦然回首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早已爱上了那个人,再也无法挣脱了。”
“在洞庭湖那晚,我起初还以为你是舟山派请来的帮手,后来在推断出你是‘凌竟双骄’后,我似乎就有了很大的兴趣。”极天鸿微微仰头思索了片刻,续道,“后来你出手教训舟山派那群乌合之众,我方才知道你就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凌竟阁林晚,于是就在七贤大会时暗中观察了你和其他人的交手。那时我就觉得,你这个下任七绝之首确非池中之物。至少在此之前,我只是纯粹地因你的名声而对你产生了兴趣。当你在七贤山立誓还武林清平时,我才明白,原来我们一直是一类人。”
“你知道我在那里立了誓?”林晚微有惊诧,旋而笑道,“是啊,你神出鬼没的,谁也防不了。刚开始我对你挺戒备的,后来在得知你的身世后,又有些同情你。”
“我当时还觉得你是在心疼我呢。”极天鸿打趣道,“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了,你在我心中不仅仅是志同道合的一类人,更是独一无二的。在神女暗阁时,我才发现,原来在我心中,你早已成了最珍贵的宝物了。”他眨了眨眼,话锋一转,“说了这么多,晚丫头,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我……我也不知道。”林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在武典会你我重逢时,我就觉得……就觉得……”她把头埋进了极天鸿的后背,“我不说行吗?”
“又害羞了?”极天鸿将她拉进臂弯,刮了刮她绯红的双颊,“没事,你我的心意,我们彼此之间都明白啊。因为……”他笑了笑,小心执起林晚双手。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林晚忍住眼眶中的湿润,赧然一笑,也握紧了极天鸿的双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红马扁舟,别样江湖。惟愿与君相知,同明月,共天涯。
刀光剑影,风雨沙场。惟愿与君相守,骋万川,笑苍穹。
另一边,皎皎飞快把头缩了回去,悄声笑道:“少主,我们这会儿要过去吗?”
林暮微微止住脸上的笑意,也缩回脑袋:“这可不敢,我怕这会儿过去,鸿哥哥会把咱俩给劈了。”他双眸满是笑意,注视着皎皎道,“皎皎啊,我突然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啊。”
“什么事?”越皎皎奇道,好奇地凑了上来。林暮立刻将她拥入怀中,笑道,“我好像也还没给你说过这些话呢。”
“啊!”越皎皎先是低声惊叫,继而听到林暮的话,也为之一怔。林暮认真地看着她,柔声道:“皎皎,我们小时候的那些戏言,现在你愿意当真吗?愿意……一直陪着我吗?”
良久的沉默。
然后,皎皎满面通红,双手用力绞在一起,半晌方小声道:“我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少主,能每天陪在少主身边,和少主一起经历那么多的事,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林暮清隽面容盈满了欣悦,他将皎皎揽在怀中,亦轻声道:“能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皎皎,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吗?”
“好,真好,太好了!”越皎皎紧紧偎在林暮怀中,笑颜如花,双眼中亦有晶莹闪动,她忽而低声哭了起来,似有千言万语想告诉林暮,却终而用哭声掩盖了一切,一言未发。
阁外,乐正远早已等待许久,一旁的真儿已忍耐不住,三番五次想溜进去一探究竟,却被自家叔叔给拎回了原处。终于,阁门被人从内推开,林晚四人走了出来。真儿又是一阵风般扑了上去,直接蹿到了林晚怀中。
乐正远面色却有些异常,他快步走到林晚身旁道:“婉婉,情况有变。今日陛下加封你和阿牧后,朝中有御史上奏,请求陛下另派老将前往镇压此次叛乱。”
“这次叛乱规模也不小,御史质疑也是应该的。”极天鸿不以为然道。
“重点不在这里。”乐正远压低了声音,“经大哥调查,那几个御史是皇甫家的人,而适才我接到手下人汇报,我们府上有人去拜访了那几个御史。”
“怎么发现的?”闻言,皎皎与林暮都是一惊,林晚与极天鸿则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自从发觉府上有内鬼后,父亲就暗中在各门安插了心腹,出入皆需登记。”乐正远解释道,“而府上适才只有一人出去,你和极公子的驯鸟许是无趣,就跟了出去,谁知回来时,青羿却带来了一块灯笼的破布……”
“灯笼上印有皇甫族纹。”林晚笑道,“青羿真聪明。”
极天鸿得意地摆了摆手,点头道:“怎么样?我交待给鸣羿和青羿的事,它们都完成得不错吧?”
“原来极公子早有准备。”乐正远赞叹道,继而又道,“婉婉,现下爷爷要你过去一趟。”
“这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林暮感慨不已。
十余日后,清平郡城郊。
城郊的练兵营仍是如同往常一般,士卒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刀戈相撞的清脆声不绝于耳。大统领乐正秋风正端坐于台上指挥练兵,忽闻营外马蹄声大作。只见一名传信兵匆匆赶来,大喊道:“肃静,朝中特使至此,肃静!”营中士兵闻言,纷纷就地收好兵刃,如松般笔直站在了原地。
传信兵奔至台下,乐正秋风早已起身下台。传信兵翻身下马,拜道:“禀大统领,陛下特遣平寇将领乐正婉都尉大人、乐正牧校尉大人已至营外。”
“速去迎接。”秋风闻言立刻明了,看向身后副官道,“小叶,叫大家伙儿准备好。”
“末将明白。”叶副官迅速登上指挥台,命令各部兵卒快速列队站于道路两侧。不久之后,一对轻骑就踏入了营中。为首三人之中,一人身披菱纹绿袍精甲,头戴青缨金顶盔,手执一条梨花银枪,胯下骑着踢雪乌雅马,神采奕奕,面容清秀。许多兵卒登时又惊又喜,纷纷下拜唤道:“乐正将军!乐正远将军!”
旋而,众人的目光就转到了第二人身上。那人却是一位妙龄女子,头戴双凤攒月素冠,身披银领梅花铠,腰佩一把剑鞘碧蓝、澄明如雪的宝剑,双耳明月珰微晃,骑着一匹神骏飒露紫宝马,如清水芙蓉般清逸妍秀,却又如绵里藏针般暗含锋芒。继而第三人也缓缓行至,这人是一位年少将领,面容清隽,玉树临风,头戴素缨雕纹盔,身披玄青素披锁子甲,左手执一张弦月雕弓,背后背一个黄铜兽皮箭囊,腰间折扇隐隐露出金属冷光。
乐正秋风早已迎了上去,直接跪伏于地,喜道:“大小姐、四少爷,你们总算回来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没想到末将竟有一日能听您的调遣!”
“这……”林晚着实被秋风远超常人的热情吓了一跳,一旁乐正远忙解释道:“婉婉莫奇,当年风叔初上沙场时,怀忆姑姑对他照顾甚多,因而风叔才会如此激动。”
“二少爷言轻了。”秋风忙道,“若是没有郡主娘娘当年在南水一战中舍命相救,我和我手下的兄弟们早就成了金帐的刀下鬼了。”
“南水之役?”林暮恍然大悟,一旁乐正远点头道:“不错,当年南水之役甚为惨烈,若非姑姑她以六千兵卒死守南水关,金帐的三万大军大可长驱直入,屠掠我国。后援兵赶至,姑姑率一万精兵直入金帐境内,直逼得金帐大元帅放了所有安息战将,这才凯旋归来。”言及往事,乐正远极为神往,不禁叹息几声。
林晚听他们言及母亲昔日功勋,面上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波澜万千。当年她母亲以一人之力威慑四方,金帐、孔雀诸国闻之无不胆寒,是以安息边境平静多年。而今金帐再次蠢蠢欲动……
“母亲,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林晚心中暗道。
清平郡城内,人流不断,不过往日祥和的郡城近日却因临郡叛乱而涌上了一层阴霾。
城内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内。晋楚律倚窗看着窗下络绎不绝的人流,若有所思。
门外,忽而传来娵訾的声音:“殿下,乐正家的人今天早些时候到了。”
晋楚律微微一笑,起身道:“你觉得她需要多长时间?”
“十天于她足矣。”娵訾思索片刻,回道:“殿下,馆主他为何会让我们来和这些山贼之流打交道?”
“圣典前来一场叛乱,确实足够引人注目。不过……我刚刚想问你的,是你觉得她需要多长时间,才会发现馆主的真实意图?”晋楚律的微笑又带了几分高深莫测。
“她会发觉?”娵訾摇头,“不太可能。”
“我倒觉得,不出五日,她就会去南水关了。”晋楚律云淡风轻地驳回了娵訾的话。娵訾一惊,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做出应对?”
“我之前已说过,南水关的那件事,我反对。”晋楚律信步走向屋外,“不过馆主想做,我就尽一尽师徒情分罢了。”
娵訾亦缓步跟上:“殿下倒真是有意思,在朝中铲除异己时不惜喋血朝堂,可对这些与你无半点关系的安息布衣,却心肠如此仁慈?”
晋楚律闻言,桃花双眸中也是多了一丝冰冷。他冷冷转身看向娵訾:“前朝时我金帐与安息流的血还不够多?这么多年来边关平民受的苦还不够多?瀚海一役中我逝去的血亲还不够多?!”他的面孔一时间变得极为冷漠,愠然道,“不错,我是铁血无情,薄情寡义。可这一切,都是为了彻底粉碎如今已经一塌糊涂的金帐朝廷,只有撕烂了这个已经朽空的破烂玩意,才能有未来的太平盛世……可某些人,只有攻城掠地的狼子野心!我舔着刀尖的血一步步走到现在,难道就是为了给别人当一把顺手的刀?”言毕,他径直走出房间,头也不回。
娵訾也是愣了半晌,方苦笑着叹了口气,摇头道:“殿下,若是十二星次和金帐朝廷人人能如你一般,你的手上,也不必沾了那么多违背你本心的鲜血了……”
万里之外,凌竟峰。
苏清心百无聊赖地望着书卷发怔,正无聊时,她的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位蒙面棠衣美妇走了进来,她虽重纱掩面,不着脂粉,可一双美眸却仍是流盼生辉,令人惊叹。苏清心见到来人,忙起身道:“师伯,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咱们快出阁的小娘子。”来人正是苏瑶瑟的师姐艾萧。她在苏清心身旁坐下,叹道:“小师妹和晚儿不在,当真无趣。”
“师伯不要乱说话!”苏清心小脸瞬间通红:“只是订婚,没有……没有要……”
“我知道,开个玩笑嘛。”艾萧眨了眨眼睛,自觉岔开了话题,“对了,你说她们俩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苏清心闷闷不乐地支着头,嘟囔道:“我才不想姐姐呢!去安息也不告诉我,连极天鸿都跟着去,她却不带我!师父也是偏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幸好还有师伯你!”末了,她靠在艾萧肩上,欣慰笑道。
“就你?去了只怕会添麻烦吧!”艾萧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又道,“话说回来,晚儿和极天鸿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清心吐了吐舌头,神秘兮兮道:“我看啊,应该是极天鸿对姐姐穷追不舍,姐姐这才被感动了呢!”她想了想,缓道,“对了,师伯,我听陆师兄说,在我们武林与魔道的一次谈判上,九嶷首座江逝先生还替极天鸿向师父提亲,元易真人可气坏了!”
“江……逝?”艾萧忽而一震,身子竟晃了几晃。好在苏清心并未注意到。她深吸了几口气,追问道:“是哪次?江逝什么时候去的?”
“还能是哪次?就是元易真人和恒玄之教主为了师父大吵一架那一次。”苏清心无奈摊了摊手,“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能找到那位姬恒天大侠。”
“是……是了。”艾萧点点头,却又垂首沉思不语,默默眨了眨眼。
原来他现在很好啊,她苦涩一笑。
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