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08苏 醒

他给端蕙玖换洗完毕，就接着给她按捏胳膊腿。盯着她清瘦的脸庞叹了口气，语气幽幽的说道：“小九儿你都躺了九个月了，该起来了，一一和菲儿兄妹三个还在燕梁等着你呢。你要是再不起来，洛钧舒就要娶二房，给他们兄妹找后娘了。到时候你回去该怎么办呢？快醒过来吧！”

或许是端蕙玖真的听到了他说的话，她的左手食指有意识的抖了抖。卓思朗眼尖的看到了，他扑到端蕙玖胸前，摇晃着她的肩膀喊道：“小九儿？小九儿你听到了对吗？”

经过八九个月的磨炼，依然认识野菜有障碍的，刚外出打猎回来的耶律藏，进门就听到他异于平常的声音。还以为端蕙玖又不好呢，赶紧扔下手里的猎物。进屋先抬眼看了看床上的端蕙玖，接着问他：“她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卓思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激动的语无伦次的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耶律藏被他使劲抓的胳膊痛，咧着嘴把他的手好不容易扯开，问：“你又看到了什么？”

“朱（猪)藏，小九儿动了，我看到小九儿动了！呜呜……”他激动得抓住耶律藏的胳膊喜极而涕。

耶律藏上上下下的看了端蕙玖好几遍，最终确定没有发现任何变化。他嫌弃的拍掉卓思朗的手，用还正常的右臂，指着院子里的两只野兔说：“我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也好尽快结束，我这个史上最窝囊的三军统帅，现在过的日子。遇上这个丫头，我还没有上战场真正对决呢，就坠崖下落不明了。

我这个曾经的大元帅也成了昨日黄花，听说西凉又派来了新的统帅到了万狼峪代替我。还听说我暗恋大虞骁狼端九将军，为了她不顾西凉利益，私自离军来燕梁和她私会，不听黑苍云劝告，致使黑苍云十三万军人阵前大败，大王还要治我的罪呢！”

卓思朗不屑的斜着他嗤笑道：“你们西凉人，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待着，非得来大虞找事。你自找的活该！”

耶律藏一下子黑脸，恨恨的对他说：“哼，我们各为其主，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天天的看你对着个丫头发癔症，今日的饭，你去做！”说完甩手气鼓鼓的走了。

二人每日不是鼻子，不是脸的吵架，但是对照顾端蕙玖倒是没有耽误。卓思朗也没有理他，起身去院子里捡起那两只野兔去了灶房。

二人一直冷战到了九月十八那天，卓思朗跟着阮村长和村里的汉子们去地里播种麦子。老远就看见耶律藏慌慌张张的冲他跑过来，近前拉着他语无伦次的喊：“卓修远，她……变了，你快跟……我回家！”

卓思朗心里慌的一下子没有了主意，回家的一路上心里乱糟糟的想着，接下来可能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该怎么办？

他被动的跟着耶律藏跑回家，就看到端蕙玖睁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坐在床上，茫然的看着从外面进来的他俩。

耶律藏也激动得指着坐在床上的端蕙玖对他说：“快看，她醒了！卓修远，端蕙玖醒了！哈哈……”

卓思朗脑子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到也看不到了。他高兴的扑过去抱住她连哭带笑的说：“小九儿你醒了，太好了，哈哈……呜呜……小九儿……你真能干！太好了！呜呜……”

“你是谁？”少女出口的清灵嗓音，一下子将二人进门的兴奋情绪冻结在脸上。

“……？”二人目瞪口呆看着懵懂无知的少女，紧接着少女的下一句话，将他俩拉回了现实。

“我是谁？”

“啊……呜呜……小九儿！”近一年的磨难，终于换来了端蕙玖的苏醒，可是她摔傻了。这个结果让卓思朗一下子崩溃，哭的好不伤心。

耶律藏心情复杂的安慰他说：“她能醒总是好的，以后慢慢来教她，她总会记得你的。”

他是因为这个吗？卓思朗此时的心情，就像又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当然不是为了小九儿傻了而难过，而是无法宣泄自己这近一年来心中压抑的那种心酸的心理历程。

他一整天没有离开端蕙玖的视线，耐心的给她反复的说：“我是卓修远，你叫端蕙玖。你排行九，大家都叫你小九儿。”

“啊……不对，我叫慧慧。”看着津津有味啃梨的少女，漫不经心的应付了一声。

卓思朗神使鬼差的问她：“小九儿，你几岁了？”

“哥哥，我叫慧慧，今年九岁了。”少女啃着梨没有犹豫的回答的也很干脆。

“……！”这下换卓思朗和耶律藏一块愕然的看着她了。

看样子当年尚敏去世的打击，始终是年幼的端蕙玖不可言说的痛。所以忘记了一切，唯一没有忘记，自己是在哪一年失去了一切！然后卓思朗就红着眼，抱着她说：“好，慧慧就慧慧，你没事就好，九岁就九岁吧，我会好好照顾你。”

“嗯，我现在背和腿疼了一天了，哥哥能背我出去转一圈吗？”

“哦，好。”卓思朗转身背对着她，端蕙玖乖顺的趴在他背上，转头对着耶律藏说：“胡子哥哥，你也一起吧。”

“好。”

“我排行九，小名就叫慧慧呢。你们做的饭太难吃了，现在我浑身疼的没有力气，以后等我好了就给你做好吃的。你不用担心，我的手艺超级好的。”

她眼神澄澈的看着耶律藏说着，等着卓思朗背着她迈出房门，她不由的抬手遮住明媚的太阳，接着感叹道：“咦，我好像好久没有看见天了呢！”

哦，原来如此！耶律藏和卓思朗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可不是嘛？你都已经躺了快一年了，可不是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吗！二人心里不免对她更多了一丝包容。

家里多了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院子里也多了欢笑声。生活也有了不一样的色彩，他和耶律藏每天都会把她带在身边去打猎或干活，看着她无忧无虑的说说笑笑的调皮。关键是小九儿的厨艺超群的好，他俩觉得这样的日子，也美好的不像话。有时还让人容易不去想以后，想就此这样过着美好下去。

特别是作为草原人的耶律藏，自从左手残了以后，还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自在简单又逍遥的生活。

然后突然有一天，端蕙玖看见村里人去地里种麦，指着那个人对卓思朗说：“哥哥，那个能吃，他们做得不对，我会种那个。”

“小九儿，哦，慧慧，这个叫麦，都是种来煮熟了喂牲口的。”

端蕙玖很认真的对着他说：“不对，这个东西成熟磨成粉，做成馒头很香，我吃过的。”

要是论吃的可能在大虞，没有人比得过端蕙玖，这个自信心卓思朗还是有的。他半信半疑得去找了阮村长，和他商量改进播种麦的耕种方法。

经过几天他和阮村长来来回回的说服做工作，阮村长终于同意按照端蕙玖说的方法耕种。而小九儿对做吃食的绝佳手艺的把握，成了她吸引孩子们的王牌。

她会带着一群孩子挖野菜掏鸟窝，在山里摘山菌和浆果带回家，再做成一堆堆的奇巧好看的美食摆在屋里，满院子的香味。常常还会吸引村里的女眷，跑来讨要做法，她都会开心的分享给大伙。

因此他们居住的这个小院，成了村里最热闹的所在。偶尔小九儿脑子正常的时候，还会教孩子唱歌讲故事，有时还会教他们认字和计数。一群孩子整天围着她不厌其烦的问：“慧姐姐，什么时候再讲故事？”

“等你听话，变聪明的时候。”端蕙玖永远都会说这一句话。

毕竟端蕙玖在战场上受过重伤，养伤的时候也没有好好休养。又躺了九个多月，出去玩的时候，总有一个人跟着她。所以她体力不行经常会累，这个时候卓思朗或耶律藏就会背着她回家。

端蕙玖偶尔迸发出来的的奇思妙想，也常常让阮村长大开眼界。他乐呵呵地夸奖她：“慧姑娘是个难得的才女呢。”

端蕙玖会眉眼弯弯，憨憨的答道：“谢村长爷爷夸奖。”

她这个样子常常引得阮村长哈哈大笑。“哈哈，难得慧姑娘这份淡然自得的心胸，以后一定是个有福气的人！”

“嗯，我有哥哥养我。”她理所当然的点着小脑袋，骄傲的对阮村长说。

卓思朗和耶律藏这个时候，常常被她这种毫不掩饰的率真童言，逗得莞尔一笑。

摸着她的头说：“嗯，慧慧有福，有哥哥护着呢。”

山里的岁月固然过的缓慢逍遥，但是随着端蕙玖的身体慢慢好转。终归卓思朗放下自己的私心，开始计划带着她离开九峰村，回归燕梁和洛钧舒团聚。

他根据阮村长的指点，背着端蕙玖一路向东北方。在山林的羊肠小道行走，是很容易迷失方向的。但是他们三个在关键时候，因为端蕙玖骨子里军人的应变能力一直都在，所以他们一点也不用为此担心。

连耶律藏都感叹端蕙玖的聪慧，他问她：“慧慧为什么会这些东西？”

端蕙玖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从书上学的，书上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卓思朗傲娇看着耶律藏说：“我家小九儿在京城的秋山苑求学时一直都是神童，她十三岁就考过解元了。”

耶律藏对着他撇嘴，心说：又不是你这么优秀，你有什么显摆的？

端惠玖十六岁初出茅庐，敢于自己以身深入诱敌，迷惑敌军视线放松敌军警惕的大胆做法，从容指挥骁狼军执行自己所安排的环环相扣的兵法，十七岁击杀了西凉的名将骁骑大将军黑苍云，并大败他率领的十三万西凉军。

从而改变了西北战局，为这场战事的大捷，奠定了基础。而她自己也以这一场清明之役，展现出了自己出色的军事指挥才能，成为当代大虞军事史上的一个传奇女子。

也奠定了她成为在大虞军事史上唯一一个女子三军统帅的军事地位，为大虞的和平和昌盛，创造了不可磨灭的军功传奇。

她所率领的骁狼军成为大虞军事史上的精锐铁军，当年成为一名骁狼军是许多年轻男子梦寐以求的殊荣。她所留下的军事著著，从此被历代的军人当做兵法圣典收藏。

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