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一行十人行走在广阔的大漠之中,个个垂头耷脑,如丧家之犬,没有一丝精气神,脚下如同被灌了铅水一般,沉重而拖沓,每个人负重几十斤,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体力稍弱一点的时不时的跌倒在沙中,半响才爬起来继续艰难前进。
这行人不是别人,正是马有禄和李文俢带领的那支队伍,整整比沙暴前损失了近半的人和全部的马匹,其中除了两个当官的,还有六个当兵的和两个雇工,大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那阵旋风冲向营地的时候,一切都乱套了,有人被风卷跑,有人被风吹散,有人被沙掩埋,有人不知所踪,谁也顾不得别人,各自自安天命。唯有马有禄在那旋风冲向营地的时候,一把抓住李文修的手臂,拉住他一路狂奔,躲避风沙。他很清楚,这个队伍里没有谁都行,就是不能没有他这个先生,先生是这支队伍的大脑,没有了大脑,就不可能完成任务,就不可能找到宝藏。
李文修年长体弱,被身强力壮的马有禄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拖着一路狂奔,兀自惊魂不定,口鼻灌进细沙,喘咳连连。也亏了有队长,不然别说威力巨大的旋风,就是一阵强风就足以把他吹跑。两个人一阵狂奔后,躲进一个稍微避风的沙窝,满眼都是疾风劲沙,满耳都是风吼沙咆,哪里还能看得见、听得到别的。
待到风平沙静,出来一看,沙漠就像变了个样似的,一切都没有了原来的模样,哪里还能寻到原来队伍的人员、马匹和物资的踪迹。两个人都暗道不好,没有了人员和物资,别说完成任务,就是从沙漠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李文修忧心忡忡,马有禄虽然也有一丝担忧,但毕竟是行伍出身粗人,能抗事,马上就想到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老子自己去,他奶奶的!”他骂道,同时也给李文修传递一种信心。
根据李文修的分析和判断,两个人在可能的区域内搜寻起来,马有禄站在沙丘上扯着大嗓门呼喊,在这空旷静寂的大漠中传的很远。不一会儿,周围陆续有人回应,马李二人看到了希望,连忙召集人手,继续呼喊,搜寻。那些从各自隐藏的地方出来的人也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各自述说各自的遭遇,并为再次看到同伴而感到高兴。
在大家的一致努力之下,陆续找到了几个人和一批物资,但马匹受了惊,全部在沙暴中失散,再无踪迹。清点人数后,发现有十个人,八个队伍上的和两个雇工,另有九个人失踪,包括六个当兵的和三个雇工,这些人不知所踪,在这茫茫大漠,也不知是生是死,众人唏嘘不已。
在经过短暂的休整过后,马有禄命令重新上路,看到大家的情绪低落,为鼓舞士气,就许诺将原来的报酬提高一倍,有人有些心动,但想到此行的危险性,有可能会搭上性命,也就兴奋不起来。当兵的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两个雇工自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虽然万分的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服从。
大家将找到的一些物资整理后,带上了能找到的所有水和干粮,还有武器弹药、登山用具、挖掘工具之类,每人分了几十斤东西。人力有限,就连队长马有禄都要以身作则、亲力亲为。而先生李文修由于年老体弱,为了照顾他,就让他挂了几个水壶,但即便是这几个水壶,也让老头觉得很沉重。
就这样,在李文修罗盘指引下,队伍重新出发。考虑到那些失踪人员,李文修让马有禄沿途设下标记,如果那些失踪的当兵的能发现,就可以追随而来,至于那三个失踪的雇工,也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再说胡有石、张广文和曾边三人自过了冰河以来,一路追踪而来,不曾落后。及至沙漠边缘,当兵的撒开人手找水找柴火,他们还以为被发现了,吓的赶紧躲的远远的,不敢露头,有一组三人正好路过他们的藏身处附近,这让三人颇为紧张,曾边想先下手为强,干掉三人,被另外俩人拦住。那些当兵的也是心不在焉,根本没有仔细寻找就匆匆离开了,这让他们三个人长舒一口气,尽管那些当兵的带着枪,但凭他们三个人的身手,暗中突袭的话,也是有把握的,但既然没被发现,那最好不过了,他们还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
等到他们了解到当兵的只是在搜集水和生火材料后就放心了,根据曾边侦查结果,他们也偷偷摸摸的补足了水,跟着那些当兵的进入大沙漠。
沙漠的第一天还算正常,第二天风起后,张广文明白过来那首诗中所说“黄沙漫天人难行,大漠苍茫多变幻”的意思了,提前预告了风暴来临的消息,因此,他们三个人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在那些当兵的仓皇寻找营地的时候,他们早已找到了一处绝佳的避风之所,将避风的沙坑挖的很深,四周堆的很高,并将三个人用一根绳子连在一起,避免被风卷跑。
由于及早采取了有效的防御措施,三个人几乎没受沙暴太大的影响,只是刮跑了一两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在躲避沙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轰响,就在他们附近,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但沙暴太大,没法出去查看,只能强忍着好奇躲在沙坑里,慢慢地沙坑被风沙快要填平了,三个人在沙里互相紧靠着睡了过去。
待到风沙过去,他们三人从沙坑中出来,发现周围的地形地貌都发生了变化,在风沙的塑造下沙漠旧貌换新颜。他们想起沙暴中的那声响声,就在附近搜索了起来。曾边眼尖,发现远处有有个黑点钻出沙子,昨晚听那响声,感觉离他们很近,没想到还是挺远,沙暴中的一切都不可以常理度之。
“有人!”曾边发出警戒。三个人无处可躲,发现只有一个人,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就集体奔了过去。
那人挣扎着从沙里爬起,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一切,就被三个人围住。他惊慌失措,看到围住他的不是自己熟悉的人,心中暗叫不好,抖抖索索的想端起枪防御,早被胡有石一个飞脚踢飞了手中的枪,大喝一声:“放老实点!”吓的那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张广文问话道:“你是谁,来沙漠做什么,怎么一个人到的这里?”那人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叫马三,是队伍中当兵的,为了执行任务来到沙漠,遇到沙暴被卷到这里来了。”这些情况他们早就从那身军服中看得出来,张广文想套出更有价值的东西,又问道“你们队伍有几个人,为首的是谁,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我们队伍原来有十五个人,六个雇工,后来死了一个当兵的和一个雇工,现在有十四个人,五个雇工,都被风吹散了。我们队长叫马有禄,先生李文俢,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执行的任务是什么,其他人是无权过问的。”那马三害怕受苦头,就和盘托出了,心想千万不能让队长知道,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泄露军情的话,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张广文很满意,和己方掌握的情况差不多,可见马三没有撒谎。但他还是表现出生气的样子道:“你竟敢骗爷,不说实话,不想活了是吧,说!你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马三吓的直磕头,“大爷们啊,我哪敢骗你们三位爷,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不光是我,除了队长和先生,其他人谁也不知道啊,爷爷们饶命啊!”
三个人看也问不出什么,就商量着怎么处置这个家伙,带上他是自找麻烦,不但不放心,还徒增累赘,三个人均无此想。放了他吧,且不说他能不能活着走出沙漠,一旦出去了,就会暴露他们三个,如果侥幸和队伍回合了,再反咬一口,不但影响他们的计划,还会带来灭顶之灾,一时间没了主意。
看两位拿不定主意,“尕鞭杆”曾边提议道:“干脆……”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们三个虽没少干挖坟掘墓之事,但杀人越货的事却没有干过,虽在盗墓过程中有误伤人命的事情,但主动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却也于心不忍,下不去手。
曾边继续煽动道:“带也不能带,放也不能放,无毒不丈夫,为了咱们的大买卖,杀个把人算什么,何况在这鸟不拉屎的沙漠,用沙一埋,谁会发现,就是发现了谁会知道是咱们干的!”
胡有石和张广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依了他,两个人转过身去。曾边假意扶马三起来,从背后一刀直捅心窝,马三没吭一声就倒了下去。他们埋葬了马三,带上他的枪和随身携带的弹药、水壶就匆匆离去。
三人首先寻觅那些当兵的踪迹,但风沙让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让一切都回归了自然,哪里还能寻找到一丝的蛛丝马迹,没办法,只能一路朝西搜寻而去,他们没有徐一鸣那种辨识军方标记的能力,自然偏离了正确的线路,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