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小了,沙尘也越来越淡了,四周也慢慢清晰了起来。
小五月感觉好多了,爬起来钻进两个人的中间,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一鸣,好像多少年没见过似的。徐一鸣也回报以慈爱的笑容,摸着他的小脑袋,亲了一下他的小脸蛋。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亲他呢,他已经从心底里完全将她们母子当做了一家人了,他要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弥补其缺失的父爱。
兰香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她觉得这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徐一鸣很清楚他们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他不敢想象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在缺吃少喝的情况下,是经历了怎样的千辛万苦,找到了这里。他让兰香讲一讲是怎么找到了这里?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小五月心直口快,说到:“我和阿妈是沿着你们留下的脚印找了过来,很好找,这个地方也没有别人,一猜肯定就是你们。”
“嗯,小五月真聪明,”徐一鸣夸赞了他一句,“那你们一路吃啥喝啥啊?”
“我们出来的时候带了点干粮,还有你看,我可把你给我做的水壶一直带着呢!”说着指了指腰间。
兰香笑了笑补充到:“我们娘俩吃了本来就少,运气好偶尔也能打到一两只鸟,你以前教的下套子和捉鱼的方法也试过,但收获不多。不过每次路过你们的营地,发现有很多能吃的东西呢,大冬天的也没坏,够我们娘俩吃的。”
徐一鸣苦笑了一声,他知道当兵的浪费的那点粮食哪够两个人吃的,可以想象,她们两个人是怎样忍饥挨饿的到了今天。
“路上要过一个盐湖和一条冰河,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这是徐一鸣最为好奇的,那些地方那么凶险,她们两个弱小能过来,堪称奇迹。
“那盐湖还好,知道你们从那个地方蹚水过去的,我们也试了试,感觉不是很深,也不是很冷,就跟着过来了。”兰香平静的说到。
“我们还看见那匹被淹死的马呢,好可怕!”小五月插嘴到。
“只是那条河,真的是难住我们了,”兰香紧蹙着眉头,“那河真的是太冷了,水又深,没法过去,但我们又不想就此回头,就往下游走。一直走啊走,走了大概一天多后,发现河道变的很宽了,整个一片铺满了大草原,河面都冻成冰了,水在冰底下流,我们试了试冰的厚度,能承受住我们娘俩,就走着过了河。”
“哦,对了,我们还看到两只大皮袋子也在那里被冻住了,你们是不是拿那皮袋子过的河?”兰香问到。
“是的,为此还特意杀了两匹马,”徐一鸣说,“不过怎么冲到下游去了?估计是没栓牢。”他自问自答到。
小五月很好奇怎么用皮袋子过的河,非要弄明白不可,徐一鸣就把怎么制作马皮筏子,怎么用它来渡河说了一遍,他小脑袋里感觉很神奇,陷入了自己的遐想。
兰香接着说道:“过了河,我们又往回走,直到重新找到你们的印迹后,才一路追踪来到大沙漠。没想到遇到了大风暴,差点把我们卷走,老天保佑啊,让我们重新相遇,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水也喝完了,吃的也没有,准是老天爷开眼了!”说完双手合十,默默的诵了一遍“唵嘛呢叭咪吽!”
一切都搞清楚了,徐一鸣对于兰香母子忍饥挨饿经历千辛万苦来寻找自己、追随自己而感慨和感动,并庆幸和感谢老天让他们重逢,他要感谢这场沙暴,没有这场沙暴,她们娘俩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大的苦难,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的煎熬,更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大沙漠。虽然现在情况并没有太大的改善,但有自己在,总比仅有她们母子两个弱小强。
兰香看徐一鸣陷入了沉默,就问到:“徐哥,他们那伙人都去哪里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大伙被风暴吹散了,我是被旋风卷的这里的。”徐一鸣道。
兰香深吸一口气表示惊诧,连忙问到:“那你伤到哪里没有?”
徐一鸣对着她笑了笑道:“没事,没伤到,我挺好的。”
兰香还是不放心,拨着他的身体各部位到处看,徐一鸣活动了一下全身上下,示意没问题后才作罢。
小五月来了精神,忙问旋风里面是不是很好玩啊,飞在天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徐一鸣和兰香俩人相视一笑,道:“一点都不好玩,很可怕的,一开始头很晕,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幸亏是在沙子上,要不然就会把徐叔摔坏的。”
“我不要徐叔摔坏,”小五月似懂非懂的说到。
看小五月又安静了下来,兰香继续问道:“那伙人是干什么的,他们在执行什么任务?”
徐一鸣把这段时间自己的观察和思考,还有在戈壁中偷听到的三个盗墓贼谈话和宝力德阿爷给他讲的故事全都一股脑的讲给兰香听。兰香听后又有了徐一鸣上次给小五月讲故事时的那种感觉,那种模糊的印象让她总感觉这个故事和自己有着一定的关系,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哪里听过这个故事,也想不起来是谁给她讲过这个故事。
突然她想起一个事来,对徐一鸣说:“徐哥,我们在跟你们过来的路上,发现在你们的大营地附近还有一个小的两三人的营地。这是我们在找水的时候发现的,一直没想明白,是你们队伍里的人,还是还有其他人?”
徐一鸣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那三个盗墓贼果然是跟来了,自己那晚在盐湖边看到的那个黑影八成也是他们。看样子他们早就跟上这队人马了,而且一直没被发现,他们掌握的那首诗已经得到了证实,可见那三个人不是一般人,本事不小,需要提防。徐一鸣将这些情况也告诉了兰香,兰香一想到那个猥琐的曾边,心里甚是不悦。
风终于完全停了下来,天空渐渐明晰了起来,这场持续一昼夜的风沙已经完全平息了,大漠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苍凉。日近黄昏,那火红的晚霞格外绚烂,映着那天边黄沙万里,一派壮阔画卷,不过已经没有人有心思欣赏了。
接下来他们面临着何去何从的问题,徐一鸣暗自思忖着对策。他知道现在情况有变,和兰香母子相会了,自己就有责任保护好她们娘俩,不能继续原来去找那些当兵的计划了,那些人都是虎狼之辈,难免会对她们母子不利,那盗墓贼曾边就是例子。如果就此回头,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就是能找到,这么多天的辛苦和苦难算是白受了,一无所获,以后的生计就会成问题。想到吐谷浑的财宝是那么的诱惑,也心有不甘,哪怕一睹宝藏真容,甚至在心底里有一丝的希望,就是能得到哪怕一丁点财宝也好,这样就可以改善一下目前的困境,给她们母子提供一点最起码的生活保障。但他知道这并不容易,充满危险,前有如狼似虎的当兵的,后有狡诈阴狠的盗墓贼,不管哪方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所以他顾虑重重,迟迟下不了决心。
兰香见他愁眉不展,就问他怎么回事。徐一鸣将自己的顾虑对她讲明,以兰香的善解人意,她很快就明白他心里所想。她并不在乎什么金银财宝,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她在乎的是三个人能在一起,不管是做什么都愿意。而且她对吐谷浑藏宝这件事有一种特殊的感觉,那种感觉困扰着她,她想着能搞清楚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也是好的。
于是,她温柔地对徐一鸣说到:“徐哥,你想去看看咱们就去看看吧,我和小五月反正就是跟着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可是,会有危险的!”徐一鸣道。
“不怕,有你在我们什么都不怕。”
兰香将她对于吐谷浑藏宝的这种特殊感觉也给他说了一遍。徐一鸣还记得在荒林中给小五月讲吐谷浑的故事的时候,兰香的反应也有点奇怪,难道她真的和这件事有关系,这也更加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小五月一听说有宝贝,也兴奋了起来。小孩子想法就是简单,对他来说,有宝贝就意味着有钱了,有钱就意味着又可以吃到上次那种香喷喷的牛肉面了,这让他心驰神往,一个劲的撺掇徐一鸣去找。
徐一鸣看到了两个人的态度,事已至此,那就去吧,随即下定了决心,兰香和小五月表示赞同。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只能先在这里将就一晚上。三个人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都很饿了,但身边没有食物,徐一鸣带的那点水也喝完了,又饥又渴,只能忍着。徐一鸣心里明白,虽然下定了决心,但不可盲目和莽撞,他暗自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兰香和小五月在他怀里慢慢地进入了梦乡,脸上还挂着甜甜的微笑。
沙漠的夜晚依旧清冷肃静,浩瀚的星海让人震撼,这是劫后的安详,也是动荡过后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