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少恭道:“第一嫌疑人是死者的新婚丈夫,两人一同回门,必然也穿着崭新的衣裤,死者经济条件良好,新郎应该身着棉布或者毛呢面料的西装或长衫,西装的可能性较大,因为死者的身上携带了钢笔,而只有西装有上衣口袋。”
乾国的男人对于正装还是十分讲究的,有钱人会打领结,系领带,而正装的上衣一定会有两个口袋,有的是手巾袋,叠一块装饰巾插在里面做装饰,而不插装饰巾的时候,大家都会别一只钢笔,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标配。
“钢笔?七哥,你怎么知道他带了钢笔?”白锦不解的问。
风少恭拿起那条变成“凶器”的纱巾,“我刚才一直在想,纱巾上这几处浅淡的污渍是什么,开始我以为是血迹,后来我才发现,这不是血迹,这是稀释的墨水渍。”
白锦拿过来,又用放大镜看了看,“好像真的是墨水,纱巾上为什么会有墨水?”
“凶手长期从事用钢笔写字的工作,他的手上总是沾满了墨水,他在勒死死者的时候,因为用力导致手心出汗,汗水化开了手指上干涸的墨水渍,在纱巾上留下了印迹。另外,现场只有死者的衣物,凶手极有可能还有一个行李箱。我们先重点排查身着崭新毛呢或棉料西装,上衣口袋插有一只钢笔,提着一只藤编行李箱的男性。”
“好,我现在就去。”侦查最怕没有线索指向,那样如同无头苍蝇乱转,而线索越多,查找的速度就会越快。
“风司长。”白小黎望向面前的尸体,“死者很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虽然这一点不能帮你们找到凶手,但可以辅助认定杀人动机。”
“精神疾病?”轩逸不服,“你怎么看出来的?”
明明人都已经死了。
白小黎这次没有解释,这位傲慢的法医,他需要时间来慢慢的成长,以及发现他的短板之处。
“风司长,我先回去了。”她这一手的血腥味儿,可要好好的洗一洗了。
风少恭冲她点了下头,“多谢。”
白小黎的轮椅刚出警戒带,等候多时的翠竹和慕榕就迎了上来:“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风司长为什么要把你带走还不让我们进去,我和慕榕都快急死了。”
“没什么,只是让我帮忙看下尸体。”
“真的有人死了?”
“嗯。”白小黎道:“我们先回包厢,军警司要开始查人了。”
白小黎洗完手,军警司那边还在挨个车厢搜查,她让慕榕看了下表,到达下一站庙东还有十五分钟。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现代,完全可以联系铁路部门进行协作,但这是乾国,铁路是私有的,列车到站就开门,时间一到就走人,没人会为你来开这个先河。
此时,车上的车警一边催促众人准备下车,一边协同军警司找人。
十节车厢找下来,符合条件的一共有十二个人,十二个人当中有七个人是和家人朋友同行,随行人员和前后座位的人都能为他们证明。
剩下的五个人,一个是教书先生,一个是归国留学生,一个是无业人员,另外两个是买办和银行办事员。
“把你们的行李箱打开,再把车票拿出来。”白锦扫了一眼这几个被聚在单独包厢里的人。
凶手匆忙中没找到死者藏起来的车票和银行存单,所以凶手的身上没有带车票,而在凶手的箱子里也会有死者的金钱财物,只要确定了怀疑对象的范围,想找到这个人,并不难。
“这位警司,我们真没杀人。”戴着眼镜的老师握紧了手中的行李箱,“你们不能随便怀疑好人啊。”
“就是,我马上就要下车了,我女朋友还在车站等我呢。”
白锦面色严肃,沉声命令:“别废话,拿出车票,打开箱子,不然你们五人谁也不准下车。”
“拿就拿,你这个人长得挺不错,怎么说话这么凶。”留学生看了眼他身后的时霆,“还是那位警司好,看着就很温柔。”
白锦:“......。”
温柔?
他们是不是对风少恭有什么误会?
风少恭单手擦在裤袋里,像是没听见这些话,幽深的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看吧,看吧。”留学生把自己的车票递过来,“箱子里都是衣服,我好不容易塞进去的......。”
“打开!”白锦皱眉,顺便看了眼表,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留学生、买办、银行办事员以及老者,先后拿出了自己的车票,也打开了行李箱。
白锦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可见这几个人并不是凶手。
瞬间,那位一直支支吾吾不肯拿出车票,也不肯开启行李的老师就成了最大的嫌疑对象。
“我,我车票丢了。”戴眼镜的老师急忙解释,“上车的时候被人掏了钱包,车票就在钱包里。”
“行李箱呢,怎么不打开?”
“两位警司,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我就是一个教书的,怎么可能犯法。”
“既然这样,那我替你来。”白锦夺过他手里的箱子,那位教书先生阻止不及,箱子已经被打开了。
白锦笃定箱子里一定有可疑物,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箱子里除了一些简单的衣服和书本,就只有一个烟斗和一袋烟末。
“他不是凶手。”身后的风少恭突然开口道:“他脸色发黄,形色枯瘦,双目无神,手指上虽有茧,却不是因为长期握着笔杆子,而是因为拿烟斗,他是个瘾君子。”
那位教书匠听了,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他平时是个体面人,在学校里口碑颇佳,但谁也不知道,他爱好大烟,而且已经到了戒不掉的地步,所以这件事,他一直都瞒着。
“七哥,怎么办,这五个人的嫌疑都排除了。”白锦忧心道:“还剩五分钟了。”
此时,列车员的喊话声从大喇叭里断断续续传出来:“庙东站要到了,在庙东下车的乘客拿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七哥,快想办法,车要到站了。”白锦急得跺脚。
“你们几个回去,这个老人留下。”风少恭下令。
另外几个人听了,立刻如同大赦般,拿着自己的行李先后离开了包厢。
“真是的,警司了不起啊,警司就可以乱怀疑人吗?”
“就是,我还要重新整理行李箱,麻烦死了。”
伴随着他们抱怨的声音远去,风少恭走到那位老者面前,“这位大伯,你这身衣服哪来的?”
“我?”老者一时语塞。
“你颈部皮肤增厚,皮沟深陷,皮纹显著,这是长期从事海上活动所导致的日照性皮肤病;你双手手心有厚厚的一层老茧,还有许多细小的旧伤,这是经常拉扯缆绳的原因,你是一个水手,经济条件不高,根本无力支付一件中档西装的价钱,而且,你不识字,根本用不着钢笔。”
白锦疑道:“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