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朝山与取火

在整个长汀的东北部，到河田镇赤峰嶂朝山进香的活动十分普遍。赤峰嶂供奉的三太祖师，有人说是三兄弟或三姐妹的老三。这三个神是住在彼此看得见的三座高峰（大太祖师、二太祖师住在童坊乡的两座高峰）。三太祖师也叫作“石老菩萨”，可是这个称呼有时则指定光、伏虎和观音。按照张春荣的说法，过去馆前每年有三四十人带着旗、铳、乐器参加一年一度的朝山活动。为了筹备九月十二日至十四日的打醮，九月初九早上六点钟，由一个长者擎着一根“财旗”（平常写作“彩旗”），到赖坊本地最好的一口井浸一下水，否则财旗的飘带就不会打结。先走到彭坊（30里），再到平原山拜伏虎禅师（来回20里），再从彭坊经童坊（15里）到赤峰嶂山脚下的刘坑（15里，所以第一天总共走80里）。第二天早晨上山，请三太祖师参加他们的醮事，下山到河田吃午饭，再到汀州天后宫吃晚饭过夜（第二天总共走75里）。九月十一日，返回馆前（共70里），在新桥停下来吃午饭。从赤峰嶂带回来的只是香灰，可是每年三月初三妈祖打醮的前两天，却是到汀州天后宫把妈祖神像迎回家。馆前与汀州天后宫之所以有这种特殊关系，是因为清朝修庙时其他工匠无论如何都修不好作为龟形庙宇四周池塘的堤岸^[13]，而来自馆前的泥水匠却成功了。庙方问他们要什么报酬，馆前人说只要每年把妈祖借走，到三月初六把妈祖送回庙。

以前童坊人到清流县林畲的五谷庙取火，来回要走六天，大约有十三人参加。八月十三日离开，每天要走100里才能准时回来参加当地妈祖庙打醮最后两天的活动。在出发前的七天，朝山者都忌讳所有不洁净的事。因为如果旗子不打结，福首就会受到处罚。除了香灰外，他们还会带回来一个红纸神位。这个红纸神位在打完醮以后贴在当地的五通庙里。朝山的最后一天，童坊有100多人带着旗子、抬阁、有神位的轿子和香炉到彭坊去迎接神明的牌位和香灰。八月十八日晚上十点，队伍一回到童坊就马上要到一口井边把旗子放在“法水”里浸一下（据说，这口井的水比别的井水更重，旗子浸过此水后才能放到妈祖庙里）。车头人反而是在分龙日^[14]到大同乡的木鱼山去取五谷庙的香灰，当天回到村里朝拜祭祀。朝山的前一天，制作“神旗”，由道士请神。朝山祭祀结束的当天晚上，焚旗送神：将神旗送到河边烧掉，灰倒入江河中。虽然木鱼山的庙好像是1865年才建的，朝山的人群却来自整个长汀的西北部。朝山高峰期在分龙日，某年仅这一天就来了60多个进香团。可是，平时从水稻灌浆到收获前夕，每天都有人前去朝拜。

根据钟晋兰的《羊牯罗坑头村的吴姓宗族与民俗信仰》，羊牯乡罗坑头村吴姓拜一个神“顶水祖师”。其实，他就是临近濯田的仙人嶂的石仙祖师。石仙原是一块大石头。一个渔夫把它从水里捞起来，又放入汀江，如此好几次才把它带回家供奉。不久，村里一个乩童来叫他把石头用绳子绑起来，挑到绳子断的地方就建庙。可惜，这个石仙很出名，后来被一个来自江西的人偷走了，可是石仙每年八月十九日和九月初一还会回来。这时，宣成、涂坊、回龙都有人去朝山。八月十五日，罗坑头村吴姓开始打“朝山醮”，到了八月十八日晚上到仙人嶂取火，十九日早上回来。

四都归龙山的罗公祖师庙是当地汤姓人在1403年建的，也是一个重要的朝圣之地。根据赖光耀《四都镇渔溪村石圣祖师崇拜》，罗公祖师是个穷书生，挑货郎担为生。有一天，他在一个义坛里过夜，听到坛主跟一个准备参加当地打醮的鬼在说话。鬼回来之后，罗公又听到有关这次醮事不太洁净的议论。鬼说：“牛栏栓捣馒头，裤裆布做豆腐。”所以，罗公到村里告诉福首他们的处境很危险，村民们于是决定重新打醮。这次罗公又听到鬼在议论醮事很成功，连八仙都来了，因此罗公就赶快跑到村里。他见到铁拐李，跪下来请求度他，铁拐李就送给他一双草鞋，罗公连忙磕头，一不小心头碰到门槛上，前额起了一个大包，因此罗公祖师神像的一个明显特征是额头上有个包。罗公的故事还有很多曲折，最后他翻着跟头来到了建庙的归龙山。当时这个地方已被丘十三郎占领。丘原来就在归龙山打猎，有一次他被一个山龙口吞掉了，此后丘坊的丘氏后裔都来归龙山供奉。罗公为了占有这座山，就摇身变化，以让前来朝拜的丘氏后人害怕。第一年他变成一只老虎，第二年化成一条大蟒蛇，第三年变作一窝牛牯蜂。丘氏后人就再也不来了。罗公祖师就去说服当地的程、温、汤三姓为他建庙。

罗公供桌下有个小门，可以通到丘十三郎的坟墓。每年九月份，三洲丘坊姓丘的人会怀着敬祖心情，打着彩旗，走100里到归龙山朝拜，取罗公祖师香火回村打醮。以前过春节时，庙里的和尚要带着“筷子菩萨”到山下各村去募集大米，以备当年春、冬两次的醮事。最主要的朝拜季节在八月上半月，至罗公生日那天即中秋节达到高潮。山脚下的十一个村，各有固定的日子带着鼓手上山朝拜。如果家里有病人，朝山者可以从罗公祖师神像前的草纸堆里取一张纸，擦在祖师身上和病人患病相同的部位，然后把纸带回家擦患者，病人的病就会痊愈。根据当地人的说法，罗公祖师“上半年管福建，下半年管江西”。^[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