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在一偏僻高原区地区出现了一起大型团伙连环杀人案件,据情报调查,其中发起人疑是我们一直追踪的一名犯罪嫌疑人。此人谨小慎微,十分狡猾,在上次,五年前,我亲自带领的抓捕行动中,竞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年近五十的何局长召集起了历来警局里他尚且信任的警员开起了一场小会,徐队和忆尘都在。
“何局,那次是我们没有算到,疑犯居然能把内奸安插到咱们的眼皮子底下,也是我疏忽了!”
“那也不能怪你,行动的人是我亲自挑选的,那过去也就过去了。眼光要向前看,我这人啊,就是心眼直,有些事,不做完就是不会甘心。况且最关键是上头也挺注重这件事的,我已主动请缨,即日起前去配合当地警方搜捕这群人的行踪,致力于将其一举缉拿归案。”
“何局,你是同此人交过锋的,那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您还有三个月就退休了,也不必再去冒这个险了吧!”有人劝道。
“是啊,师父,你何必又去趟这趟浑水呢?说句不好听的话,上头为什么会告诉您这件事,就是他们当地胜算不大,又料定了您的心性,不服输,不怕麻烦,所以才特地跟您说的!”
“局里呢,反正有在座各位在,我也都放心,还有,你们几个大的都是我带出来徒弟,他们几个小的也是很有担当的,我走后,大家上下一心…”
“何局…”
“师父,要不这样,你一定要的话,我替你去吧!”
“不可,你们就当我是提前退休了好了,我走后,一切照常,我这个人不喜欢多说话,你们都知道的。”
“师父,你是想在退休之前捕获住此人,不给自己的警察生涯留下遗憾的吧?那既然是上头派来的任务,您自然也可以带您的兵,徐嗣音愿意陪您一同前往!”
她刚一说完,忆尘也随之一起站了起来:“嗣音姐!”
她看他一眼,冷眼。
忆尘也不在意,笑道:“忆尘可是都提前预约了的,不然忆尘这个后辈是断然不能同你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前辈坐阵在一起的!”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程忆尘,你才来这儿三年,你都没经历过那群人,你去那…”
“小徐!”何局示意她坐下。
“师父,他…”
“你坐下,听我说。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我们需要转换一种策略,我也是想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前些日子特地召集起了他们,同他们说明了情况,忆尘是毛遂自荐,并且他也说服了我,让我能对他有足够的信任!”
“那师父,嗣音请愿同你们一同前去的。”
“这个就不必了,局里事情也不少,我一走,你这个大队长可就不能太过清闲了的。”
一出门,待到人三三两两都走尽了,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角,近乎于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别那么孩子气,就因为我说了你那么一句,你就赌气要跟师父去?你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凶险的吗?我讨厌的就是你的这种自以为是,冲动,不思后果!”
“你是在担心我吗?”忆尘嘴角勾了起一抹笑意,见她冷着脸默不作声,“嗣音姐,忆尘可是在跟你表白被拒之前就已经和头儿说好了的,这次任务我去!”
“你…你…你做那个决定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英勇的啊?你就是在逞强,”她松了手,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压低声音道,言尽讽刺,“你知道你去了就是意味着一只脚进了鬼门关的吗?师父他是一辈子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了,他敢用自己的命去赌,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觉得不亏,那都是他莫大的荣耀。可是你,觉得自己真的…无人能敌了吗?还毛遂自荐!”
她说罢转过身去:“我不明白,你这不是逞强是为了什么!”
“那就当是为你―忆尘的嗣音姐逞强一次吧!”忆尘笑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猜到她这么大反应的缘由,至少在她心中还是有他的位置的。
“不要说是为了我去做什么?你那叫幼稚,叫自作多情,只会让我觉得这是多愚蠢无知的做法,你是多不负责任的人!”
“忆尘想当一个大英雄,在军校时稚气未脱、成绩不佳,还得靠关系才在这里当了一个小小的警员,其实我挺不甘心的,嗣音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其实我也看不太起这样的自己。那天同头儿聊起来时,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不成功便成仁。这次任务,我一定会去。”
“你还年轻,机会还有很多的,这几年你也表现挺好的啊,你着什么急啊?”
“我意已决。”他眸中闪着坚定的光芒,俯身凑近她,笑了,“嗣音姐,那如果是你呢?我们是警察的,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明明就是嗣音姐教我的!不能退缩,绝不退缩。”
“我……那对于你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察来说真的太危险了的,你这就叫莽夫之勇!”
“那我不去了!”他双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语气平和又随意道。
她抬头却又有些错愕地看他。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去了!”
忆尘话刚出口,就被她狠狠踢了一脚,他佯装疼痛难忍地“哎呦”叫了半天,嘴里故意直叨叨:“嗣音姐,我就随口说说,你也太狠了吧,你这到底什么意思啊?我去吧,你不让,我不去吧,你也不干,你这真是要让我里外不是人啊!”
忆尘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被她近乎于粗野地掰过了脑袋,然耳畔却是她如此的话语:“你不能去,我有预感,你不要去好不好?”
“这哪是我能决定的啊,上级下达了命令的,一周后就出发了!嗣音姐啊嗣音姐,如果是别人任谁来劝我那都是挺合理的,为什么会是同样是一名警察的你呢!爷爷奶奶我都打过招呼了的,他们还挺高兴的,他们…”
“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还不知道,但我清楚,师父为什么单单挑了你,这其中一定不简单。”她尚且没有能力戳破这一切,“忆尘你想过他们没有?他们年纪都多大了,当年你爸爸的死便就让他们承受过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如今你…你这样做了,就是不负责任。”
“嗣音姐,瞧你说的,我是去出任务,又不是去送死!”
“我妈妈说,程舒浩是个了不起的人!”
“你都知道了啊?真是巧啊,嗣音姐,忆尘问一句,你是因为近来知道了我爸爸同你妈妈是同学,曾经还是恋人,所以才来劝我,关心我的吗?”
“是!”
“哦,那好吧!”他微眯起双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轻掸了掸她衣间若有若无的灰尘。
“喂,你过来!”
“嗯?”
“我等着你回来!”她悄声道,眸中亮晶晶的,“你一定要回来啊!”
“一边等一边好好生活,我在乎的人都快乐都幸福了,我才能无所顾忌,将我的潜力发挥到最大的,而后满怀希望,永不言弃!”
“我等你十年!”
他扭头对她一笑,一如初见时那般玩味轻轻。他眸中盈满宇宙中似海的星辰,所以眼中的你也因此格外璀璨,而其实事实呢,又只像你不过其中再小无比一颗。他将如点水的蜻蜓从你心间掠过,水面荡起涟漪,而蜻蜓却早已不知踪影。
他微微一笑,留给她最后一句话是,“对了,我的记性不很好,所以你也别太好哦!”
――――
“我不明白啊,以我的狗眼看世界,徐队什么时候也喜欢上了这个毛头小子的啊?”
“你都忙着训练了,或者说是快进,哪有闲情去察觉人家俩年轻人之间的微妙感情啊,不过别急,慢慢来!”
“我怎么听着跟个生离死别一样啊,看来真是在乎了就畏惧了。你之所以会怕,那是因为这个人世还有让你眷恋的东西在,这份眷念足矣帮你对抗一切,同时带来对死亡的厌倦!”
“去,跟忆尘一块去,是时候该发挥你的作用了!”
“好滴,我吃了这么多的苦,那可不是白吃的,小沧海要出动了,师父,你给我这样安排啊,我要撑到最后一刻再英勇殉职,还要让我在最关键时刻发挥最充分的作用,也让我过把英雄瘾!”甜甜想得十分美好。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果敢。甜甜只觉得自己就跟个行李一样,被塞到了后备箱里,前好几天都是大气不敢喘一个,一路颠簸,尚好它是只训练有素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很好的军犬。
路途遥远,甜甜无聊至极,唯一的乐趣是听听车里人的聊天,前半段路程车里除了她之外,只有两个人,那位年近半百的何局和这个二十出头的小警察程忆尘。
你觉得他们之间可以谈论些什么呢?
“头儿,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结婚啊?”
“没有合适的,我都习惯了一个人,也不需要多少牵挂的!”何天正回答道,“就你小子坦诚,敢问得这么直接!”
“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开门见山啊!头儿,你之前告诉我嗣音姐的眼睛在一次任务中受了很严重的伤,而后她的那双眼睛的眼角膜是移植上的,那眼角膜是你找的?”
“是我找的!”
“那是谁捐的啊?等到我完成了任务,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
“她已经死了!”何局的声音略微颤抖了一下。
“那也该好好拜祭一下!”
“她啊,也是个可怜人!”何局轻声感叹了一句,“一辈子过得尽是不如意!”
“她?她是什么人啊?”忆尘好奇地问了句。
“她是个作家!”
“作家?头儿还认识作家的呢?你们关系应该蛮好的吧?我觉得啊,咱们局里面,就数头儿你故事讲得最好了。”
何局笑了笑:“其实我以前并不会讲故事的,嘴拙,性子直,所以本来也没有太大的晋升的机会,好在,就该是老天爷同我开玩笑的吧!”
“看来头儿不仅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想听吗?”
“想,当然想了,做梦都想!头儿似乎很少对外提起过的。”
“其实也很简单,我在一次接到报警电话后认识了她,那时候也都是三十好几的光棍了,年轻时候也愁啊,咋不愁啊?我父母死得早,好在没人催我!”
忆尘一边认真开车一边静静地听着:小千可是个很爱写故事的人,正好以后有机会了可以讲给他听,给他当素材。我现在可是忙得没空理他,整天弄一堆破玩意,写不出来了还非要来烦我,真是啧啧啧,忒烦了。
“那时候人们大多忙于事业挣钱,条件好条件不好的男男女女愈来愈晚婚,于是乎社会上便也就出现了不少骗婚骗财骗色的组织,我也是误打误撞,刚好她也是误打误撞,识破过程中报了警。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她同一般人不太一样。”
“呀呀呀,头儿居然也一见钟情了!”
“也不算是一见钟情的吧,她本身就是个作家的啊,身上自然会有些许一般人所不具有的诗人的气质的吧!就觉得她挺好看,很真实,自我同她接触以来她都是鲜少化妆的素颜模样。她很单纯,很善良,我一直那样觉得,至今还是一样!”
“嗯嗯嗯!”忆尘偷笑着,故作正经,心里却是实在想要笑话他一番:头儿这么好骗的吗?真是没谈过恋爱的男人都挺纯情的。
“她同一般人一样,却又不一样。文文静静的外表下,藏有一颗顽强勇敢的心。我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原谅我是个粗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头儿,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没有灌迷魂汤,她的确是帮了我很大的忙,当时为了破获我们城市中的骗婚组织,想了引蛇出洞的方法,我抱着侥幸的心理请求她去做诱饵。当时也真是随口一说,我看着她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心想着她一定不敢,岂料,我一出口,她甚是兴奋,还很爽快地同意了!”
“嗯?因为她也看上你了?”忆尘玩味地笑道,其实心里挺不屑一顾的:就因为这个?太没意思了吧?我当有多精彩的呢!头儿怎么讲自己的故事就就讲得这么不好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