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好,映射处一片敞亮,街上不少女孩子都撑起了遮阳伞,太阳不怜惜她们那皎白的皮肤,太阳伞会啊。
一身着黑衣露肩薄衫的高个女子从一座大厦出来,取下墨镜那一刻不由得皱了皱眉,她微微扭头,好似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想了想只戴上墨镜凛然向前。
只是刚走两步,头顶的大好阳光便被一顶双人伞遮住了。
“你怎么来了?”她再次潇洒地取下高挺鼻梁上的墨镜,张眸看着眼前那个为她撑伞的人,淡漠地说了一句。
“头儿分配我来给你搭档的!”
“师父?”她语气依旧淡漠,近五厘米的高跟鞋下步子依旧稳健。
“嗯,何局!”忆尘低声道,撑着伞追随着她,全然似一个小跟班。
“师父就这么不放心我了。”她淡淡一句,昂着头向前,有意脱离他那撑起的伞。
“嗣音姐!”忆尘快步跟上。
“叫徐队!”女子只淡淡道,语气中不带丝毫温情。
“你还在生我的气啊?都过去一年多了…”
“这事…过不去!”
“我……”忆尘一时语塞闭了嘴,只静默地跟着算了。
“任务,师父都同你说了吗?”
“嗯,协助你去前面的那个酒吧里秘密抓个嫌疑人。”
“是你协助我,所以是要你听我的对吧?!”
“对!”
“在外面守着!”
“啊?!”
“啊什么啊?静待命令,不许擅自行动!”她特地回头对他强调了一遍。
“喂,嗣音姐,不是,徐队,我…”
“雇辆出租车,在附近守着,一会儿天黑了,我把他带出来后然后见机行事,不能被不必要的人知道…明白?”
“明白,那你一个人…好吧,你小心点儿!”忆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酒吧门口,轻叹一口气:我何时在你面前也能有点儿存在感的啊?
转身乖溜溜干活儿去,在车里左等右等再等,终于等到了夜幕降临,街上的车灯都亮了,眸中的兴奋一点点暗淡若星光,还未曾有人出来。他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不会的,这该不是什么难事的,可是万一,嗣音姐她没那么弱的,她可是,第一次见我就打了我一巴掌,那巴掌,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终于漫长的等待下,目标出现了,他看见一个黑衣男人揽着似是醉了的她从里面出来了,一瞬间不由得心下一紧,他启动油门刚上前去,黑衣男人转向便将她放到了另一辆停靠在路边停车位的车上,忆尘不由得暗自咒骂了一声。
他一边注意着那辆车的动向,一边掏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一遍又一遍提示要么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要么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紧接着前方车辆启动,手机里仍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忆尘将手机随意地扔进了衣间口袋里,油门一踩,即刻跟了上去。一路上,他都是心绪烦乱的:我心里怎么这么慌啊?她不会真的出事了吧?不会的,她是谁啊!岂会连这一点儿小事都处理不过来了,我程忆尘的一声姐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紧追不舍,不敢放松一丁点儿,目光所及,非要能够时刻注意前方车的动向。
“出租车,停一下,停!”突然半路杀出一个要乘车的姑娘,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好,我有急事,能不能…”
“抱歉,我有急事!”
“我可以加钱的,只要…”
“让开,警察办案的!”忆尘也懒得多解释了,证件往车窗上一放,冷冷地扬尘而去。与前方车的距离又拉大了,而且这次貌似让前方生了疑,忆尘忽觉:方才真是着急了,太粗心了,后车镜里肯定可以看到后面的,这下他可能是要察觉了。
他拿起手机再次拨着那个号码,仍旧没有回应。前方车速加快,明显是注意到了些什么。忆尘眸中浸透着冷静,眸子向前,正对着前方,将油门加至到了最大,明目张胆地冲了上去。
疾速与前车并排而行,侧目透过车窗,副驾驶上的她仍旧没有一丝反应。开车的那个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警惕地嚷道:“你是谁,什么人?”
忆尘也不应,干脆就像个混子一样放肆地冲向前,方向盘一转,横挡住了他的路,那人见状立即一个急刹车。忆尘利索下车,跳到了车窗外,肆意地敲着那人的车门。
“你是什么人?”
忆尘一眼便就先瞥见了近乎于昏迷了的徐队,一副小白的口气对着那个男人恳切道:“大哥,那是我女朋友,我们刚才吵架了,她才赌气去酒吧的。”
“她是你女朋友?”男人蔑蔑道,“你说她是她就是啊,美女是要同我回家的,小破孩儿一边儿去!”
“你叫醒她就知道了,大哥,她还只是学生的,我也是!”忆尘故意目露怯怯的神情,还将手伸进了车窗,耍赖似地拉着他不放,“你…不放她下来,我就赖着不走!”
“小子,你故意找茬的吧!”男人双手滕不开,被他死活缠住了,不得已下了车,预备用武力教训教训这个看上去的学生。
车门一开,忆尘嘴角便是一抹得意的笑,绕到路旁,三分钟三下五除二便将他扭绑了起来,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我可是从小的练家子,论起这近身战术,我们局里都没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开门,你就输了!”忆尘得意道,直接将他扔到了车后座,待到他收拾好了一切,才发现副驾驶上的那个人要多清醒就有多清醒,懒散地看着他,也不多言只一句:“回局里去!”
“哦!”忆尘坐上正驾驶位,转动着方向盘,带些关心的口吻唏嘘道,“我刚还以为你真被灌醉了呢!”
她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淡淡道:“小儿科。”
“眼睛又不舒服了吗?”他一边开车一边悉心问道。
她扭过头,微微眯着双眸,静静地看着窗外后退的夜景。
“头儿跟我说了,他说你本来是很优秀,前途也很好的,可就是你的眼睛在…”
“好好开车,别说话!”她淡漠地制止他说下去,不耐烦地目光后撇,厌厌地看了后座那个男人。
此刻他挣扎个不停,很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忆尘会意地停下车,长臂后伸,帮他扶正了眼镜,然后掏出了证件给他瞧了瞧,诡异一笑:“不是学生证,看清楚了吗?我们是警察,所以你逃不了了,顺带乖巧点儿,我可是个醋坛子,你惹得我女朋友不开心了,那可是一会儿就要我不客气地审你了!”
他故意这样说着,然她也只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冷哼了一声。
随即那个男人便面如死灰地放弃了挣扎。
忙活完已至深夜,她一出来,忆尘便就紧紧跟了出来,生怕下一秒她就不见了踪影。
“嗣音姐,我送你吧!”
“不用!”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惹得忆尘杵在那儿甚是尴尬,不过他程忆尘是谁啊,他不紧不慢上前,谜之一笑,悄声道:“那个,嗣音姐,你的车好似是坏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猜…的?”
“嗯,嗯!”
“我说程忆尘,你是又想要挑衅了吗?”她活动活动了修长的手指,骨骼间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没有没有,真没有。”忆尘鼓起勇气朝她前进了一步,先一步按住了她那呼之欲出的双手,真诚地说道,“嗣音姐,我是认真的!”
她眸间微皱起了些许涟漪,握拳的手缓缓张开:“你到底要干嘛?我刚问过师父了,他没有派你去,是你自己打听来的。”
“我有话想和你说!”忆尘在心里也是早将这样唯诺的自己骂了千百遍:我还是程忆尘的吗?怎么一到她面前就这么怂了?
“什么?要说现在说!”她语气颇为不屑一顾。
“我送你回去,路上慢慢说吧!”他试探性地说道。
她长睫上下一颤,没太搭理他地先行一步,不过忆尘是这样想的:这是不拒绝我的意思了吗?旋即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你想跟我说关于沧海的事吗?”她语气略微舒缓了些许,不待他回答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可能是我该释然了,你这一年来默默为我做的事我都不是不知道的,包括小沧海,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高傲的。”她停下脚步,张目看着前方。
忆尘眸中一喜:“那你是原谅我了?”
“算是吧!”她努努嘴道。
“那太好了。”忆尘长舒一口气,心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我本来都做好了被你毒打不还手的准备了,只要你能消气,那虐我千百遍,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淡淡地笑了,这是自沧海走后,他第一次见她笑得自然而然的吧。
“嗣音姐,人要往前看的,我知道你和沧海感情深厚,可是你看现在你不照样接受了小沧海,世事皆是如此的!”他一步跃至她面前道,路旁一辆车经过,亮堂的车灯光有点儿晃晕人眼,而她眼前只有一道伟岸的影子。
“师父同你说了些什么?”
“头儿被我逼得不耐烦了,都告诉了我,你和沧海,你的眼睛,还有你深爱过的人!”
“你怎么还是这样八卦,是我以前没把你收拾好是吧?”
“不是八卦,就是想要关心一下!”他说罢便将目光移到了一边。
“你啊,把自己管好就行了!说完了就走吧,我回了!”
“没,还没有!”
“还有什么?!”
“嗣音姐有没有想过重新开始?”
“什么…重新开始?”她避开了他的目光,背对着他。
“我对你也不只是愧疚的。”他高声道,不觉后一句语气又弱了下来,“我其实是真喜欢你的,以前不只是开玩笑的!”
忆尘揪着心等待着她的一句话,想他程忆尘居然也有如此忐忑、怕被人拒绝的时候,他一度怀疑:这还是我的吗?为什么是我独独在她面前,怎么喜欢原来是这种感觉的吗?
“你成为不了我的男主角的!”良久她昂起头说了一句。
“那嗣音姐理想中的男主角是何样的?”他竟觉得这个答案是在情理之中的。
“他要是个英雄,是一个男人,可顶天,立地,有担当,有胆魄,有谋识,总之不会是你这样的大男孩。”她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略略地看了他一眼。
正当她要收自己手的时候,忆尘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已经不是了!”
“你是!”她抬眸看着他,意欲继续收回自己的手。他不松,紧紧不松开,他知道他用劲她便挣脱不了。
“我不是了,我和你一样是一个警察了!我也是一个男人了的。”
她的手腕义无反顾地在他的手里不安分地动了动,四目相对,她提膝便是一脚,忆尘反应极快,身形灵动,反转至了她的身后,贴近她,致使她一时间难以动弹。
近身战术局里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因为那是她教他的,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嗣音姐,忆尘长大了,他可以比你强了的。”他凑近她的耳畔直截了当道,“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程忆尘,你过分了啊!”意料之中地她只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忆尘动了手,平静地低眸看着她的眼睛,她一米七,他一米八,她眸中是羞恼与愤愤。
他看上去肆意洒脱一笑:“我这个人啊,就是不喜欢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喜欢呢,就是要光明正大说出来,说出了那便才是我程忆尘会做的事,那才能是我,无论有无结果。以前的那些事我承认带些玩味,那时候也的确未曾成熟,是嗣音姐所认知的大男孩,但是至少从此刻开始,不会再是了。”
“言论的花开得愈大,行为的果子结得愈小,我最讨厌那种嘴上说说的人了。”
夜空中星星闪烁,他只牵起她的手沿街跑了起来,跑上了一座天桥,桥上空空如也,桥下几行车流横行。
“给你说个小桥段吧!听好了,那夜,他与她深处险境,他付之一笑,张狂不已,深夜大喊,所有醒着的梦着的人都帮他记好了,他喜欢她。”
“你也想要这样吗?你该了解我的,你敢嚷嚷,我是可以把你从这儿扔下去的!”
他撇嘴一句:“知道,嗣音姐,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十年后,若是你未嫁,我未娶,那可否让我成为你生命中那个可以同你执手白首的男主角?”
“你很无聊啊,说你不是就不是,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孤寂地伫立在桥头。
潇洒如他最近却变得有点儿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