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夕食，众人连夜挑灯商议，讨论如何起兵平定熊雪叛乱。
这些天，芈芙心急如焚，眼看兄长间的矛盾难以调和，怕是免不了又一场手足相残。她恨，恨自己偏偏生在君王之家。童年之时，她常与四位兄长共同玩耍，一家人其乐融融。可如今他们都已长大，却为争夺权力尔虞我诈，楚国王族内讧残杀的梦魇，何时是个头呢？
想到这，她忍不住瞥了方兴一眼，他一副局外人模样，是这场楚国政变的旁观者。
那边，屈破败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乔多城兵力部署如何？”
熊徇面露难色：“君兄熊霜已无兵权，本人也被软禁，军队都掌握在熊雪和莫敖屈虔手中。”
屈破败难以置信：“也就是说，整个楚国，国君调动不了任何军队？”
熊徇补充道：“只盼凭屈老将军威望，振臂一呼，楚军定然风靡响应！”
屈破败摆了摆手：“当年跟老朽打仗的崽子，早已老得拿不动兵器。年轻的娃子，谁还记得老朽？反倒是徇公子你，这些年没少招募士兵，培植党羽罢？”
熊徇一愣，头冒冷汗：“什么都瞒不过老将军慧眼……我在夔国已募集数百人，大都是被熊雪驱逐出楚国的贵族子弟……他们日夜都想杀回楚国，匡扶君兄！”
屈破败沉吟道：“就凭几百夔国残兵，如何迎战熊雪万余精锐？”
芈芙见熊徇黯然，急得满是哭腔：“再拖延几日，熊雪就要对君兄下杀手也……”
众人正愁眉不展时，却见方兴缓缓站起。
“在下不才，倒是有一计。”
“什么计策？”所有人异口同声，如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
芈芙心头一暖，她知这位大周“已故”大夫智计卓然，他不出谋划策则已，所献之计定有八九分胜算。
还未等方兴开口，熊徇眉头一皱道：“莫不是离间之计？”
“四公子所言甚是，”方兴拍掌而笑，“正是离间之计！”
“离间谁？”屈破败迫不及待。
方兴不紧不慢，徐徐道：“熊雪叛乱，乃是谋一己之利。可他手下那些兵卒，并非一定与其同心。我观楚军大部乃受熊雪胁迫，并非本意造反。而在朝中，若能策反一人，此事必谐！”
熊徇和芈芙纷纷摇头，倒是屈破败眼前一亮：“莫敖屈虔？”
“老将军英明，”方兴继续道，“诸位试想，跟着熊雪造反，屈虔有何利可图？令尹、莫敖、司马乃楚国三公，屈虔已位居莫敖高位，熊雪篡位成功，最多封他作令尹之位，方兴窃以为不值！”
“此言甚是！”屈破败颇为赞许，“屈虔这娃娃自幼胆小，如今随着熊雪作乱，确是不像其本意。更何况，熊雪刻薄寡恩，他日事成与否，屈虔都会有性命之虞。”
“既如此，屈虔为何要听命于熊雪？”熊徇尚有疑惑。
“在下所献拙计，便是去探探屈虔虚实，”方兴顿了顿，“我以大周大夫之名，去莫敖府拜访他一趟！”
“万万不可！”芈芙吓得眼眶通红，“此去太过危险，你只会枉送性命！”
“方大夫好意，熊徇心领。”熊徇也来劝说，“你舌辩固然天下第一，但莫敖府上下全是熊雪眼线，此举太过涉险。再说，你毕竟是芙妹心上……咳咳……芙妹请来的贵客，岂能轻率？”
芈芙还要再劝时，听到此言，小脸通红到了脖子根。
屈破败虽不反对，但也连连感慨：“急人所难，方大夫真乃义士也！”
这些年，芈芙听说镐京城流传着世人对布衣大夫们的评价——召公虎占个“仁”字，尹吉甫以“智”见长，仲山甫之“信”、师寰之“严”、南仲之“勇”，正好是“智、信、仁、勇、严”五德。而唯独方兴占个“义”字，今日他愿意帮助君兄熊霜，方知传言非虚。
最终，还是方兴平息了争议：“我乃‘死’过之人，又有何惧？诸位静候佳音，我去去便回！”
众人见他胸有成竹，虽于心不忍，但事急从权，只得松口同意。
方兴继续道：“此去有上、中、下三策——上策，策反屈虔，使之成为我等内应，损敌而益己；中策，离间其与熊雪关系，不再同心；下策，若屈虔不为所动，便只得在乔多城内散布流言，让熊雪猜忌于他，并最终两败俱伤。”
屈破败、熊徇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方兴又交代道：“无论我游说结果如何，各位务必在乔多城内散布三个消息——第一，流言屈虔和四公子正图谋戡乱，意欲铲除熊雪；第二，宣扬屈老将军尚在人世，并已起兵讨伐熊雪；第三则牵系鄙人安危，要让乔多城人人尽知，说我方兴正出使楚国，同莫敖屈虔私下会面。”
众人虽不甚明了方兴用意，但都郑重允诺。
最后，方兴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孤身前往莫敖府，怕是通行不便，还需有一人襄助！”
屈破败、熊徇皆有意同往，但很快就被方兴拒绝。
“二位乃熊雪、屈虔忌惮之人物，同行多有不妥……”
“此言有理。”熊徇深以为然，只得作罢。
阿沅也主动请缨道：“方大夫，我扮作小厮跟随你同去，如何？”
“不成，”方兴皱了皱眉，“屈虔见你是生面孔，或许不肯相见。”
如此说来，姜艾想必也不是合适的人选。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同一个对象。
“我？”芈芙被盯得浑身发毛。
“怎么，阿芙不敢去么？”熊徇忍不住打趣道。
“如何不敢？”芈芙“哼”地一声，把头侧向一边，“芙儿社稷坛都敢闯，莫敖府有何可怕的？”
“她呀，才不是不敢咧，”还是姜艾看出端倪，“她是害羞！”
“有何可羞？”熊徇挤眉弄眼，故意揶揄道，“你还怕见屈虔不成？”
“哎呀，不和你们说了！”
芈芙臊得不可方物，小脚一跺，又夺门冲出屋外去也。
众人哄然大笑，各自分头准备不提。
次日，方兴起了个大早，驾车载芈芙来到楚都城外，出示令牌，顺利混到莫敖府外。
一层秋雨一层凉，今日的乔多城凉气逼人，但在芈芙看来，楚都除了寒意，还有杀气。
眼前，两百名楚军甲士威风凛凛，在莫敖府门前站岗。
“奇怪，莫敖府门前如何也加强了戒备？”
芈芙心中砰砰直跳，不敢东张西望，只能痴痴盯着眼前的高挑身影。让她欣慰的是，方兴脸上透着坚毅和淡定，令她格外安心。
方兴怀揣拜呈，准备以大周特使的身份求见莫敖。
“稍等片刻，”他似乎嗅到了什么，“莫敖或许府上有客！”
芈芙点了点头，她无条件相信对方的判断。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功夫，只见一人气冲冲地从莫敖府踏出，二话不说上了战车，带着门口的二百甲士匆匆离去。
“原来，这些甲士是熊雪带来的！”
芈芙心有余悸，正如方兴所料，屈虔府中的来客原来正是熊雪。她吓得赶紧背过身去，生怕被次兄认出，后怕二人刚才没有贸然上门求见莫敖。
“二哥似乎很生气，”芈芙收摄心神，小心问道，“那我们还求见屈虔么？”
“熊雪暴怒出门，莫敖或许正想见我！”
方兴笑着言罢，整了整衣冠，大摇大摆走到莫敖府门前，递过拜呈，高声唱道：“大周特使、中大夫方兴，求见楚国莫敖！”
芈芙吓得脖颈发凉——他不要命了？熊雪刚走，他竟如此高调招摇，岂不找死？
果然，这一吼把莫敖府的宰尹吓得不轻，赶忙回禀。
没过多久，门分左右，大出芈芙意料之外的是，竟然是屈虔亲自开门迎接。
“莫敖，别来无恙啊！”方兴落落大方打着招呼。
“哎呀！方大夫，你……你还活着？”
屈虔的声音做作，听得芈芙一身鸡皮疙瘩。他一边同方兴寒暄，一边小心翼翼地左右观望。
“令尹已然走远，”方兴眨了眨眼，“天寒地冻，可否进府一叙？”
“自然，自然，”屈虔这才认出方兴身后跟着芈芙，愣了片刻，“哦？女公子也在？有请，有请！”
屈虔匆匆将来客迎进门内，赶紧命人关上府门。他领着方兴在前头走着，芈芙则在身后东张西望。刚入正厅，芈芙见地上有只玉杯被摔得粉碎，下人们正手忙脚乱收拾着。她联想到刚才熊雪愤怒离府的模样，莫非这碎杯与熊雪有关？
“可惜了这白玉宝器，就这么被令尹摔碎？”方兴故意风言风语。
“这……”屈虔脸露异色，让芈芙更加笃信自己的猜测。
在会客厅中坐定，方兴开门见山：“莫敖公务繁忙，在下有话直说如何？”
“最好不过，最好不过。”
屈破败老将军所料不错，别看屈虔外表刚强，内心却是胆怯。不过他是出于对方兴的忌惮，还是担心熊雪杀个回马枪，这便不得而知了。
方兴轻摇巧舌，出口便是危言耸听：“在下此来，特给莫敖指条生路！”
屈虔显然心里有鬼，脸色惨白，冷汗直冒。
方兴指着地上的碎片，低声道：“屈莫敖，你真想助令尹弑兄篡位么？”
“这……方大夫哪里话，”屈虔开始结巴，“令尹衷心辅佐国君，如何是这等人……”
“我远道而来救你，你却如此不坦诚？”方兴佯怒。
“方大夫，切莫乱言！”屈虔脸上阴晴不定，眼神不善。
芈芙心中一凛，难不成对方起了杀心？她知道方兴一旦话不投机，很可能被屈虔转头扭送给熊雪。
方兴只是冷笑：“莫敖是聪明人，自知鸟尽弓藏之理。熊雪即便夺了君位，是视你作功臣，还是视你作个贰心事主的叛臣？你能背叛熊霜，就不能再背叛熊雪、拥立熊徇么？明君尚且不容叛逆，何况是熊雪这等刻薄残暴之徒。”
“这……”莫敖手一抖，又一个白玉杯失手摔得粉碎。
方兴不给对方思考的余暇：“我料莫敖也是受熊雪裹挟而已。只不过，熊雪手握兵权，你只能唯他是听。倘若有人以楚君的名义发兵，莫敖又当如何自处？”
屈虔开始不安地搓揉着双手，他并未马上表态，而是再一次检查内室，确保隔墙无耳。
“你是说，熊霜有兵？”屈虔又局促地踱了一阵后，终于忍不住小声试探。
“熊霜没兵，”方兴很坦诚，“他早已被软禁起来。”
芈芙心中暗笑，看样子，熊雪也并非完全信任屈虔，至少，熊霜如今手中还有多少家底，这位莫敖一概不知，熊雪也从未据实相告。
屈虔面露愠色：“方大夫，国君无兵，你便莫消遣与我。你不声张，我这便送你二人出城，回大周去罢！”看样子，楚国莫敖要下逐客令。
方兴不为所动，嘿然一笑：“楚君没兵，他人就没有么？”
屈虔满腹狐疑：“难道是公子熊徇？”随之又觉不对，“四公子流亡国外，能有什么兵？”
方兴摇了摇头：“夔国城外，已然集结五千余众！”
芈芙心里忐忑，好家伙，方大夫嘴皮子一动，凭空多出十倍兵力。他嘴上撒着慌，脸上兀自不改神色，反倒气定神闲。芈芙努力控制自己的讶异，以免被屈虔看出端倪。
“令尹方才前来，便是要兴兵伐夔，莫非……”屈虔突然打住，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伐夔？天哪，这可是重大情报！芈芙心有余悸，幸好我们来得早，否则熊雪大兵出动，就凭熊徇和屈破败的五百人马，哪里能抵挡得住？
但这话没有吓住方兴，他反倒仰天大笑：“熊雪伐夔？这不是找死么？”
“令尹是楚国第一猛将，手下又皆是百战锐卒。夔国即便有五千人马，又如何抵挡？”
“第二猛将！”方兴伸出两个指头，斩钉截铁道。
“第二？那第一是谁？”
“莫敖好生忘事，”方兴嘲讽道，“可还记得‘於菟神将’屈破败否？”
“族叔？”屈虔一愣，随之疯狂摇头，“不可能，族叔早已仙逝，你休得诓我！”
“那你看这是什么？”方兴拿出一块玉佩，这是屈破败临行前赠与的信物。
芈芙知道，这是屈氏祖传之宝，屈虔见后，定然不会再起疑心。
果然，屈虔大惊：“难道，於菟神将尚在人世？”
“然也！”方兴的笑声让对方发毛，“五千夔国士兵受屈老将军节制，熊雪可有胜算？”
“这……”屈虔脸上喜忧交加，很是为难。
方兴提高音量，继续游说：“不才便送屈莫敖两条路，不知愿意听否？”
“愿闻！”
“第一条道，便是速向熊雪告发，说他手下败将方兴不仅活着，还敢前来莫敖府策反，速速派人来抓，莫敖也可观摩在下之死状，如何？”
“不敢，方大夫说笑。”莫敖面露尴尬。
“这第二条道嘛，便请莫敖在府中静候屈老将军捷报。待夔国陈兵乔多城下，莫敖便杀入社稷坛，解救被软禁的国君熊霜，届时你便是平叛头号功臣！如何？”
屈虔陷入沉思，焦虑地坐立难安，时而抬头叹气，时而低头沉吟。
如是再三，终于长叹一声：“也罢！五年不见，方大夫辩才愈发犀利也！”
方兴淡然：“不才方才说此来是替莫敖谋条生路，可是虚言？”
“不敢不敢！”屈虔似乎已被说服。
“楚人最信祖先鬼神，”方兴决定趁热打铁，“莫敖，你我歃血盟誓如何？”
“盟誓？”屈虔并不情愿。
“莫敖休想置身事外，”方兴邪魅一笑，“我等入府那一刹那，你还有退路可言么？此时我已有同党在城外散布流言，说莫敖私通周使，料想不久便会传入熊雪耳中！”
“这……方大夫害苦我也！”
屈虔固然胆小，但还算知时务，受情势所迫，他只得与方兴歃血为盟。
见方兴要告辞，莫敖赶忙发问：“方大夫走后，我当如何行动？”
方兴低声道：“待我等出城，你便去面见令尹，劝其不要出兵伐夔！”
“不去伐夔？”屈虔一时不解，“令尹对我本有芥蒂，如何肯听劝告？”
方兴摇了摇头：“放心，熊雪自负，定不把夔国放在眼里。对了，熊雪若问及夔国兵力，莫敖不可说夔国有五千兵卒，只能说五百之众。”
芈芙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乖乖，方大夫好有胆色！他先是把夔国五百兵卒虚报十倍，又让屈虔给熊雪报实际兵力。虚虚实实间，方兴已将屈虔玩弄于鼓掌。
“为何要报如此之少？”屈虔不解。
“报得少了，熊雪便会掉以轻心，只带轻兵讨伐夔国。届时，他定将乔多城交于莫敖代守，你只需里应外合，献城于屈老将军，大事可成也！平定熊雪之乱的头号功臣，舍莫敖其谁也？”
方兴的逻辑滴水不漏，屈虔心满意足，便与方兴拍掌为信。
方兴再三作礼，与芈芙徐徐退出莫敖府。
刚出府门，二人上了轺车，方兴让马匹悠然散着步，有意示屈虔以暇，好不让这位莫敖看出破绽。待出了城门，方兴这才打马扬鞭，往夔国奔驰而去。
回到熊徇住处，方兴略说今日之事，众人大喜。
“流言是否已散布？”方兴关切地问熊徇。
“自然，如今乔多城里想必已然风传，说我熊徇已然和屈莫敖结盟，於菟老将也重新出山，要联合铲除熊雪！”
“好极，这下就算莫敖想变心，便开弓再没有回头箭也！”
“如若熊雪不肯来伐夔国，又当如何？”熊徇尚有担忧。
“这莽夫傲慢无比，”方兴微微一笑，“屈虔不去劝说则已，熊雪一旦听闻他伐夔的消息走漏，便愈发对屈虔起疑，反倒让他坚定了伐夔之心！”
“方大夫高见！”熊徇和屈破败大喜，再无疑惑。
入夜，众人分头行动，做好次日应战准备。
次日一早，阿沅从乔多城匆忙赶回。
熊徇连忙问道：“好阿沅，熊雪可曾出兵？”
“三千人，三千锐卒！”她气喘吁吁道。
熊雪动用了三分之一的兵马，而熊徇手中只有五百新兵，他同屈破败对视一眼，神情凝重。是在夔国与熊雪决一死战，还是迂回前往乔多偷袭？众人商量许久，皆无胜算。
此外，阿沅还带来另一个坏消息：“熊雪没让屈莫敖守城，而是逼他随军出征……”
熊徇眉头紧锁：“熊雪终归不信任屈虔！”
但芈芙听方兴说过，熊雪就算出兵，也不太可能将屈虔留在城中，一切果然不出方兴所料。
“事不宜迟，”熊徇坐不住了，“我等当弃夔国，转而去取乔多。”
屈破败点了点头，似乎也赞许此计。
“二位且慢，夔国绝不可弃，”方兴站起身来反对，“若无人在夔国牵制熊雪，他必能在乔多城破前回援，我等腹背受敌，岂不束手就擒？”
“难道要分兵？”熊徇开始犹豫。
“无需分兵！”方兴很是坚定，“夔国倘若城破，熊雪必将屠城，故而夔国民众定会死守不降。”
“那依方大夫高见？”屈破败也意识到其中要害。
“我愿留下来，带领夔人守城！”方兴面露难色，但表情依旧十分坚毅。
“不，这太危险了！”芈芙下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反对，“你……你随我同去乔多救君兄，不必留在此危险之地，如何？”
方兴摇了摇头，“夔国若在，我等进退尚且有据；夔国若失，我等如无根之木，必败无疑也！”
屈破败再无疑虑：“壮哉！老朽豁出老命，也要在日落前夺下乔多！”
“三日，我可守得三日，”方兴毫无惧色，“徇公子，下令出征罢！”
“也罢，”熊徇终于下定决心，出门点起五百夔兵，对屈破败道，“老将军，此役出兵乔多，务必取胜而还！”
“得令！”屈破败宝刀出鞘，雄姿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