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调弦索,拉胡琴,单皮小鼓……一干伴咿呀半响,大红幔幕扯起,一折扇小生就落在了这台中,底下入院子听戏的人无不痴迷其中,不时喝彩叫好。
铜七一如往常的瞥着,一边流利的唱词也没落下,神色也生动自如,角色的风流倜傥,眉目间表达得淋漓尽致,目目含情,身姿潇洒。
忽似瞥见一锦衣女子端坐在台下,笑目以对,他没来得及细看,这戏也末了,一晃,台下身影遥遥远去。
“铜七演生,倒是风流多情,不负‘七郎’这个名头”
“想着宋秦也是演生,倘若他还在……”
早在铜七登台前,宋子荆就央辰时驱车赶往。看着同成了伶人的铜七,不由想起宋秦。
赶在戏落前,她忙抹着眼泪,断了思绪,离了场怕待会见了铜七,别是一副花了妆不得体的模样。
许是那女子样貌出众,才多看了眼罢了。他谢了幕,走到台后,想着许是这一生都是同一个下场,落得同一个空等候。
不由落寞的,擦卸着粉,唱起当年那首听得落泪的唱词。
“可怜我孤身只影无亲眷
则落的惹气吞声空嗟怨
空悲切,没理会,
人生死是轮回……”
铜镜中少年身后多了个人影,似从这悲戚的唱词中走了进来,宋子荆一步一步走近铜七。
铜七转过头,看着步步接近的美艳女子,对上那双同他一般像的桃花眼,孤身只影的感觉竟一时失了一大半。
她想象着他会是什么模样,却没想到他出落得如此清秀,桃花目生得像她,身段儿气势却似和宋秦是一模一样的。
这似一个遥远的约定,只是一个举棋不定想着是否来寻他的,后坦然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前来赴约。一个是苦苦遥想她的人,日夜颠倒的迷茫着守约。
同样等待。
同份煎熬。
那晚守约的人就那么静静的听着那个迟来的赴约者的解释。
他的眉目正色,像听着的是他人命运的跌宕起伏,是与自己毫无干系。
年少的心气儿高傲,自是掩饰得太好。忍住内心波澜起伏与爱恨交加的情绪,让面儿看起来平淡如云。
惨遭十几年的抛弃,从小让他孤身一人,夜半时分他的孤寂无人问津,他的苦水无处倾吐。
时常同村里的人玩闹,童言无忌,每每取笑他“小弃子”,声音大得像似对全世界告知他的可怜之处。
后来他以拳头征服了一个个嘲笑他的嘴巴。村里村外混得一席地位。
“铜七对我到底还是恨的么?”
临走前,宋子荆问他,也没敢自称“娘亲”,毕竟她什么娘亲该有的都没有做到,怕他抵触,更怕他生恨。
“恨”
他抬眼看她,“又想你是有苦衷来着……”絮絮叨叨的表着自己的心迹。
末了,她迟迟没等到朝思暮想着的那声“娘亲”。连相拥的冲动都无处安放。
昨日相见,还恍若是梦里的事。
可这梦太真,那情太切。
第二日宋子荆就早早的来了。
同铜七搭戏的旦角临出了事怕是演是不成了,她在一旁听着,想这世间恐怕再难逢这般巧的事,就迎了上去。
登台那天,宋子荆远远见能瞧见铜七嘴角的笑,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似是因一个坐在地上的姑娘,他在取笑她,她却不恼,反而欢喜着一个起身,就傻劲的抱他。
她想着去认识这傻乎乎的姑娘,却不想她火药味十足,像个能一口气能呛死人的小辣椒。
蹦蹦跳跳,蛮蛮撞撞,但却对铜七倒是满身在乎,临登台前,她的目光飘着都飘到这来。
铜七也忍不住看她,她又装着不在意,目光离散。
这其间的情意,宋子荆是看得明明白白。
见着这姑娘也很是讨喜,对铜七也是在乎着紧。虽说宋子荆现下的身份也不好说些什么,却是真真切切替他感到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