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宋子荆嫁入府中,后院五房妻妾就十分好奇这位六太太。
“听下人说,六太太新婚夜独守空房,到后半夜老爷才去的”,四房太说。
“这前方战事要紧着,老爷打完仗就快马加鞭赶回来见六太太,可见对这位美人宠得紧啊”
大太太锦荣摇着薄扇慢悠悠的走来一边缓缓道着,一副精雕细琢般的面容,让人见了都心生艳羡。
三房太附和着,“就是,还派辰副官守着,拒了众姐姐的面,是怕我们吃了她不成”
“像前年那个舞姬”,二房太开口。
惹得众人嘻笑起来。
一旁的下人似想起什么事,不由噤若寒蝉般颤抖起来。那舞姬的惨状如亲历在目。
入耳太太们银铃般的笑声,越发丑陋起来。
“听说六太太也是个会唱戏的主”
“我可又听闻六太太可不随随便便开口,即便老爷求了她,她也不大情愿”
“呦,这般恃宠而骄”
……
“子灵她似对我有好感!”
“子灵她可有喜欢的人?”
“子灵交际甚广,怕是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男人打她的主意”
辰时又开始叨叨。宋子荆一撑着脑袋,一边挖着耳朵听着。
“你的耳朵是很痒吗?”,这个呆瓜突然不问了,转而问了个很呆瓜的问题。
“是啊耳朵里堆了太多呆瓜话,可痒了”宋子荆又做势钻着耳朵。
“……”
他的脸色又不好了。
她撇撇嘴,又继续撑着脑袋,突然想起什么,她神神秘秘的说,“你若帮我查一件事就可换子灵的一次情报”
“好”,他答应得爽快。她突然感激起子灵来。
"我要你打听——
当年的弃子”
宋子荆以换取秦子灵的一次情报为由,要求辰时帮他调查她曾经抛在乡下的弃婴。
她知道他不会拒绝,可见他是对秦子灵情真意切着,便也想帮他一把。况且找到了她的孩子必定要要求着他带她去往的。他也得冒险顶着张黎怪罪的风险做事。
“找到了,夫人”
“他……他现下是叫什么名?”宋子荆激动得坐也坐不得,站也站不稳,想着多年来梦里头也想着念着的人,除了宋秦也就只有当年的弃子了。
“铜七”,辰时看着宋子荆,他一个有着钢铁般的肠子的男人也能感受到一个母亲迫切思念的心。
她手上的手帕本是江南名家绸造,以质出名的手帕,已被紧紧的揉捻得不成样子了。
“铜……铜七”宋子荆反复念着两字,又开始懊悔起来,倘若当时有个三寸宽的活路,她也不会那般狠心抛下一个连名都没起,落地不久还哇哇大叫的婴儿,当这个同多个女子共侍一夫的六房太太。
寒来暑往,多少个春秋日夜,孤身一人,看着那老燕归巢,雁过南飞,总会思起自己的身世来。
尽管有铜叔那般细心……放养粗糙照料,有丫头斗嘴打趣,却从他知道自己是被抛下的弃婴开始就打心里过不去了。
以致第一次见丫头的时候,她说他是“小弃子”,口无遮拦,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戳他的痛处,他才会又怒又恼,当众就跟这野蛮的乡下丫头吵了起来。
可她那么娇弱其实他尽管恼怒也是怜香惜玉的,“不打女人”,换做旁人他哪有那么多废话,撸起袖子直接上手,揍他个落花流水罢了。
铜七总记着文玉的那句话,“学了戏,倘若有天娘亲在台下看着,或许会认出你的眉目来”
一句话,有时就足以一腔热血的奔赴。他认真刻苦学习,文玉向来苛刻,而他用了心起来文玉也挑不出毛病。
台下十年功夫,一朝就该上场了。自他第一次登台以来,他总是抓着台上的空当就望台下瞥,瞥也是有功夫的,瞥也要叫台下的人看不出来。
每次戏罢他都在后台待到最晚离场,想着真有那认出他眉目的人来找他,多等一刻自是无妨。
可苦苦张望以来,却总败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