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威士忌
当我喝日本威士忌的时候,常被取笑:“日本威士忌带点甜,是不是下了‘味之素’? ”
“是吗?”苏格兰人也说,“日本产威士忌吗?”
是的,日本老早已产威士忌了。他们是一个爱喝威士忌的民族,因为日本除了烧酎之外,高酒精度的酒不多,酒徒们对清酒不满足的时候,只转向威士忌,不像中国人那么喜欢喝白兰地。日本有一个叫竹鹤孝政的,在一九一八年去苏格兰学习酿造威士忌,又娶了一个苏格兰太太回来,在北海道建立Nikka的“余市”威士忌厂。
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还是学生时,那时候喝的“Suntory Red”,是便宜的威士忌,容量有正常的七百五十毫升的两倍,故叫“Double”。只卖几十块港币,大家都喝得起。
酒吧当然不卖“Double”,那就得喝高级一点的。用个四方透明玻璃瓶装的威士忌,也是Suntory厂制造的,日本人很亲热地叫它的小名“角瓶”。好喝吗?比“ Double”贵,感觉上已经美味得多了。
至于在酒吧中卖的最高级的牌子,叫“Suntory Old”,是个全黑色的圆形瓶子。能喝到“Old”的,是部长级的人物;到了银座酒吧的高贵客人,至少得来一瓶。
不喝苏格兰威士忌吗?当然也喝。日本人一听到就大叫:“洋酒!”好像所有进口的都是最珍贵的似的,有一瓶“尊尼获加红”牌的,就不得了了。当年如果能喝到同厂的“黑”牌,那你就是社长级人物了。
说来说去,当年的“威士忌”是代表的“混合威士忌”,“Double”也是,“角瓶”也是,“尊尼获加”也是,全是。没有人知道“单麦威士忌”是什么东西。
喝单麦威士忌,是这三四十年间的事。至今,还有很多人没有把这个名字搞清楚。再重复一次,“单”,并非指一种麦,而是“一家酒厂”的意思(混合威士忌可以从很多家厂买来沟出自己的味道);而麦,是指用麦芽发酵提炼,其他谷物做的都不行。
麦芽酿制又蒸馏出来的威士忌,是透明的,是无味的,要浸在橡木桶之中,陈年之后才有色彩和味道,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日本人喝威士忌,最爱加冰和沟苏打水,叫“high ball”。当今年轻人都没听过,那是混合威士忌的喝法。单麦威士忌是不加水的,但偶尔加几滴去“打开”味蕾,有时也只加一小块冰,老酒鬼还是喝纯的。
二十年前我带团去北海道,参观了“余市”酒厂。他们是单麦威士忌的始祖,在酒瓶上用汉字写着“单一蒸馏的麦芽”几个字,好给日本人辨认。当时卖的,一瓶也不过是百多两百块港币罢了。
我向客人推荐“余市”时,都被嗤之以鼻,而今一九八八年的已卖到两万港元一瓶了。日本人从零开始,精益求精地把他们的威士忌带到国际舞台当中,而能形成独一无二的个性,是因为他们开始用自己的橡木造桶,再以北海道的雪水清泉酿制。
Nikka除了北海道的“余市”之外,还有在仙台的“宫城峡”酒厂生产,其所产的“宫城峡”也颇受酒徒注意。它的历史并不算长久,建于一九六九年。竹鹤孝政找遍了全国,认为仙台的水质最适合酿制单麦威士忌,加上当地的湿气很重,也是造成独特味道的重要一环。这一家与“余市”完全不同,一切用最高科技来生产,不经人手,产品水平稳定。十三年的“宫城峡”最好,十二年的喝得过。
日本最大的酿酒厂是Suntory,虽然啤酒是公司的命脉,但从他们的“角瓶”“Old”的威士忌开始,经历多年的演变和进步,最后在二〇〇三年国际烈酒博览会中,“山崎”十二年赢得国际大奖,日本单麦威士忌才令人对它刮目相看。
“山崎”已是公司的旗舰,同厂的“响”更获得无数大奖。日本威士忌的基础打得很好,最初都用些雪梨木桶来熟睡,不偷工减料。当今的“山崎”十八年最美味,十年的也已经不错,另外同公司的“白州”更是多人爱好。“白州”的一支“Heavily Peated”,喜欢泥煤味威士忌的人不能错过。
“轻井泽”已停止酿造,变成神话了。限量版“命之水”的“轻井泽”是七万八千港元一瓶,现在再去追求已经太迟。如果你想要现在入货的话,建议你去买“秩父”,它也是Ichiro酒厂生产的。“Ichiro”以卖日本烧酎起家,是九州岛酒厂的,早年只注重卖他们最卖得的烧酎,不去宣传他们最好的单麦威士忌,现在再用“秩父”来迎头赶上。
这家厂的商品有“Ichiro's Malt & Grain ”、“Ichiro's Malt”、“Chichibu Newborn Barrel”和主要的“Ichiro's Malt Chichibu The First”,都是收藏的好对象。
在二〇一五年,香港拍卖的单麦威士忌的最高价是每瓶九万六千港元,相当于四十五年前的“轻井泽”。为什么一早不买呢?这和一早不买房地产一样,粤人说“有早知,冇乞儿”(早知道的话就没乞丐了)。乘你现在还喝得起“响”十七年、“竹鹤”二十一年,喝一个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