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局

好不容易将萧景琰安抚下来，苏哲送他进入密道，回来时看着一脸怔忪的常子瑜，他按在常子瑜的肩上，“祁王兄，不要在意。”

常子瑜笑着摇头，“我能感觉到，父皇是真的很疼我还有你，对于母妃、舅舅和姑姑，那感情不会有假。所以直到现在我都不能接受，他会那样对我们。”

“因为在意，所以不能接受。”苏哲何尝不是不能接受呢？原本他来金陵为的就只是还他们一个清白，根本不愿意接受这具残破的身体，可现在，在萧景宁的努力下，他的身子已经快能赶上一个普通人了，还有五日，四月二十八，再一次行针，他的身体会再好上一层……他能有机会做回林殊，“可是现在的陛下，我们都不认识了……”

突然白影一闪，刚刚他们说过的萧景宁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

“景宁？你怎么来了？”

萧景宁看看常子瑜，然后正对着苏哲，“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你说。”

“我希望借用你的势力，把誉王妃死遁换出去。”

“陛下不是答应了留她一命吗？”常子瑜很是疑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这种情况，即便是留她一命也只能是连同孩子一起幽禁一生，”萧景宁移开了眼，“这样的结果还不如死了。”

“以你的能力，要换个人出来不难吧？”苏哲凝视着她，“你是想让我去见誉王吗？”

“到底相识一场，”萧景宁淡淡言道，“难道你不该去送他最后一程吗？”

“你的话我不是很明白。”苏哲和常子瑜都很疑惑，“你不是说陛下不会要誉王的命？”

“那是不可能的。”萧景宁幽幽道，“那么牵强的理由，如何服众？”

的确，理由很牵强。但是梁帝以前朝纲独断的事又不是没有干过，可现在……苏哲与常子瑜对视一眼，常子瑜点了点头，苏哲便应了下来。

“若誉王真的没有活路，于情于理我是该去见他一面的。”苏哲沉思了一会，垂眸叹气，“他的心其实并不坏，可惜……为他保住一息血脉，也是我该做的。”

叛乱的萧景桓一家皆被关押在刑部寒字间内。这是萧景桓第二次踏入这里，世事无常，上一次他是奉旨前来亲手将御赐的毒酒递给了他一直敬爱着的皇长兄，这一次却不知会是谁来送他最后一程。还未来得及感叹，他便听到誉王妃的声音。

“王爷，是你吗？”对面的女牢里，誉王妃手扶在牢门上，努力想要看清这边监牢里的人，“王爷……”

“蓝瑾……”萧景桓回过神，手亦扶在牢门上，看着因他而着上囚衣的誉王妃，“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你我是夫妻，本该同患难，”誉王妃笑了笑，“说什么对不起。”

对于举兵造反以至于落到这个境地，萧景桓不悔，原本他可以就留在京城，一切交给徐安谟，一旦兵败，他并未亲自出手，那一切还有回寰的余地，但是他执意的选择了亲自去九安山。说不清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知道他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想过真的能成功，只不过他想亲口问问那人，还有就是……他没办法忘记，皇长兄笑着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杯酒，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父不知子，子不知父……这一幕一直是他的噩梦……在下这个决定时，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从来不会抱怨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女人。

“以前我就没好好待你，如今却要让你陪我一起死。”萧景桓心里一哽，其实他真的很自私，他原本就没为她想过活路，“蓝瑾，怨我吗？”

“王爷从未对蓝瑾不好过，能够与你携手共过奈何桥，我心甘情愿。”誉王妃面上的笑忽然转为悲戚，低下头，手也抚上了小腹，“可是……可是……可是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带着他一起死，我心有不甘。这样也好，我们就真的是一家团聚了……”

“不……”萧景桓忽然就慌了，他可以让蓝瑾和他一起死，但是绝不能带上孩子，“不……蓝瑾，你不能死……你要为了我活下去，为了我们的孩子活下去……我去求陛下，求他让你活下去……”

誉王妃泪流满面，摇着头：“王爷，你忘记祁王殿下了吗？陛下铁石心肠，求他是没有用的。”

“来人啦，我要见陛下！”萧景桓疯狂的敲着牢门，一遍遍的喊着，可是却没有叫来一个人。

忽然进来了两个牢差，将誉王妃的牢门打开，两人一言不发架着她就走，誉王妃惊恐的大声喊道：“你们要带我到哪里去！王爷……救我……王爷……”

“你们放开她……放开她……”萧景桓对着牢差直喊直叫，可是没人理睬他，他着急大声喊道，“蓝瑾你别怕……别怕，我会求父皇……求父皇杀了我，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萧景桓无力的靠在牢门上，对于他所做的所有事情他都不悔，虽然的确有秦般若的百般诱导，但做出选择的终究是他自己，责任在他……但是孩子何辜？萧景桓知道梁帝不会想要再见到他了，可上次的谈话，他能看出来，他这个父皇对他还是有一丝不忍的……是不是说，他最后的请求他会满足呢？

面前一阵阴影，在他叫喊了那么久都没人理睬后，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来看他呢？萧景桓抬起头，就看见了那个让他无法说出心里感觉的人，若是……若是这人肯真心相助，或许他就不会落到这境地吧？他一阵恍然，“你来干什么？”

十三年前纯真善良的誉王，他进京时神采飞扬的誉王，现今却如此狼狈，苏哲忆着和这人相处的一幕幕，竟也一时无言，良久才道：“到底相识一场，我来送送你。你若能早日收手，至少还能有个平安富贵，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收手？呵呵……”萧景桓站直了身体，讽笑两声，“就和景亭景礼他们一样，跪在……他们的弟弟面前俯首称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