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顾维钧出使与帝制外交

顾维钧(1888~1985)于1912年取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国际外交博士学位,受国务总理唐绍仪之邀返国,先担任总统府及国务院秘书,后到外交部任秘书,不久升任参事,仍兼袁总统之英文秘书,与袁氏关系密切。

中日“二十一条”交涉期间,顾维钧参与和英美使馆的联系及新闻宣传工作,表现优异。他在回忆录中对袁世凯的外交十分推崇,称:


袁世凯

当他任总统时,实际上同时又是外交总长。不论是有关帝俄对外蒙的要求,或因西藏涉及与大不列颠的关系,或是关于日本提出的二十一条,袁世凯总统都是幕后的真正谈判者。在中日交涉中,不仅是何者可接受何者应拒绝等原则问题由他决定,他而且还规定了对付日本公使的战略。……整个谈判过程中,每次会晤的记录均立即送呈大总统。他也仔细阅读,并做批示。《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中华书局,1983,第390~391页。


交涉结束后,1915年5月25日,中日双方在北京外交部签署《中日民四条约》, 6月8日在东京换约。

7月11日,年方27岁的顾维钧被任命为驻墨公使。顾维钧之出使墨西哥(旋改使美国)与帝制运动密切相关,一方面联美制日,一方面收集欧美舆论对帝制的看法,并在欧美制造舆论。

顾氏在回忆录中否认他的出使与帝制有关,强调他的任务是中美亲善与筹备加入战后和会,称:“我个人不相信这一(帝制)运动有成功的可能……我在北京时竭力避免与帝制运动有任何瓜葛。帝制运动倡导人也多半了解我的见解和我的政治主张,他们之中谁也不来要求我支持他们的运动。”《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第96页。又极力澄清他10月中旬至11月中旬赴伦敦一事,称:“其时正值袁世凯酝酿恢复帝制,颇引起公众舆论的注意与评论。我因此对这次赴伦敦所负的真正使命颇有疑虑,以为可能想叫我探听施博士与英国当局对恢复帝制的看法。但他们向我保证,派我去伦敦与这个问题绝无关系,不会要求我去讨论任何这类政治问题,而我也不愿意和这种事有任何关系。”《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第141页。似乎顾氏自始即不赞成帝制,在美英之活动与帝制无关。

然而当时就有许多传闻,指出顾氏出使与帝制密切相关,近人研究更多持此观点。如Stephen G. Craft指出:“顾维钧使美,主要任务是试图说服美国人:中国别无选择,只能回到帝制。他在美国建立公关基础,刺探民意,并为袁世凯复辟做准备。”Stephen G. Craft, V. K. Wellington Koo and the Emergence of Modern China, Lexington:University Press of Kentucky, 2004, pp.39-40.

《外交档案》明确显示顾氏参与鼓吹帝制甚深。1915年夏初,中国驻美公使夏偕复因擅自提议调解欧战等事,遭外交部质问。7月8日外交部电夏使:“闻美拟战后在中国开公会讨论华事,外务卿曾向执事言及,确否?如何措词?即电复。”《发驻美夏公使电》(1915年7月8日), 《外交档案》03-13-015-02-001。夏使电复:“美外部并未与偕言及战后在中国开会事,其所言业于六月九日电达。”《收驻美夏公使8电》(1915年7月9日), 《外交档案》03-13-015-02-001。11日顾维钧被任命为驻墨西哥公使,次日外交部电令夏使:“奉令任命顾维钧为驻墨西哥国特命全权公使,特闻,希转墨馆知照墨政府。”《发驻美夏公使电》(1915年7月12日), 《外交档案》03-13-015-03-001。当时中国驻墨西哥公使由驻美公使兼任。

顾氏于8月上旬启程,当时报纸就报道:“渠似将有代夏偕复驻美之希望。”《专电——北京电》, 《申报》1915年8月8日,第2版。可见顾氏之由驻墨改使美应系预谋,并非临时安排。顾氏奉有密令赴英,也系事先安排好的,顾氏启程之前,7月27日驻英公使施肇基即电询顾维钧:“使墨敬贺,来英尤忻,面商何事,请先密示。”《收驻英施公使》(1915年7月28日), 《外交档案》03-13-015-006-001。足证绝非如《顾维钧回忆录》中所称抵美后无法赴墨,等待改任为驻美公使时,临时决定赴英。

7月28日午后外交部总长、次长及参司各员在迎宾馆开茶话会,为新简驻扎库伦都护使陈箓及驻墨西哥公使顾维钧二人送别。顾维钧随行者四人,除日前觐见总统之三等秘书官魏文彬与随员孙祖烈外,又由外交部编译处调用王合一及张祥麟二员,王等先已启程。当时墨西哥正在革命,政局十分动荡,报载:“闻墨国乱象正炽,道途多梗,此行能否直抵墨京尚未可知,大约顾公使等均须先到美国再定行止。”《要闻二——顾陈两使之行期》, 《申报》1915年8月1日,第6版。

8月初顾氏搭船启程,10日晚率随员抵横滨,次日赴东京。《收驻墨顾公使由横滨10来电》(1915年8月11日), 《外交档案》03-13-050-03-001。13日顾氏搭日轮放洋。《收顾公使由横滨来电》(1915年8月13日), 《外交档案》03-13-050-03-001。朱尔典报告白厅:“顾维钧不必要的派去墨西哥,一般认为他的目的之一,是找寻该国共和体制不利的证据,以利于推动帝制。”Jordan to Grey, Aug.25, 1915, BDFA, PartⅡ, Series E, Asia, Vol.22, pp.73-74.伦敦《泰晤士报》(Times)刊登了发自北京的一条电文,论述即将恢复帝制的问题,云:眼下人们攻击古德诺和顾维钧,顾将就墨西哥代议制政府所导致的可怕后果提出报告。《颜惠庆日记》第1卷,1915年8月28日,中国档案出版社,1996,第270页。足见当时顾氏使墨与帝制有关的说法,流传颇广。

30日顾维钧率参随及留学生抵达旧金山登岸,《收出使墨国顾公使30电》(1915年9月1日), 《外交档案》03-13-016-01-001。除报告美国对华政情舆情外,随即为袁世凯展开宣传,并推动中美亲善、联美制日。同日电外交部:建议中美合组轮船公司,以打破日本垄断太平洋中美运输。又提及李亚来谈强美始能阻日侵华,现美政府拟在国会提出扩充海军案,我宜暗中帮同鼓吹。《收出使墨国顾公使30电》(1915年9月1日), 《外交档案》03-13-043-03-001。李亚(George Bronson Rea, 1869-1936)为美国报人,在华发行The Far Eastern Review。

9月1日电告:在旧金山参加博览会(San Francisco World's Fair)庆祝巴拿马运河开通,与美国前总统塔夫脱(William Taft, 1909~1913年任美国总统)晤谈,说明中国进步情形,“告以两年来确有效果,并述大总统理财奖学兴工之政策与成绩。渠颇为动容,对华主积极投资,借阻他国政府消极政策”。收驻墨西哥顾公使1电》(1915年9月4日), 《外交档案》03-13-016-01-001。再电告美国舆论对中国帝制的报道。《收驻墨顾公使电》(1915年9月4日), 《外交档案》03-13-032-01-001。又电告日本在美活动:“日本总领事在博览会场当塔虎脱氏及五千游人前宣言:日本当践言将胶州交还中国,美人颇为感动。”《收顾公使致伍(朝枢)参事电》(1915年9月4日), 《外交档案》03-13-016-01-001。事,Lansing外部与本使意见一致。又芮云:欧战年内可望了,美拟发起国际公会重订国际权利以资遵守,渠意中国可在该会提问弱国权利被侵,无力抵御,有无补救方法,冀令各国注意中国地位,若各国有所声明,当有益中国。又哈佛大学校长拟倡国际平和会,主张国际争端须交公断,不得诉诸武力,芮意此议虽难完全实行,将来中国加入亦不无裨益。9月3~5日顾维钧在旧金山与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Paul Samuel Reinsch, 1869-1923)多次晤谈。4日密电:


芮使今昨来谈三次,谨遵二十五日钧电推诚密与接洽,渠顷已启程。

芮云:现美政府已知钧来美宗旨,极表同情。关于中国各

又询以加入战后和平大会问题。芮云:未曾提及,恐美不能预会,中国加入理由充分,确定入会宗旨,托英德介绍,美且可向英吹嘘。

钧言:中国秩序恢复,政府抱定宗旨,力图整顿各项新政,大概已定,惟十年内东亚须保守和平,中国始可循序而进,中美利害相关,美政府对华政策如何,两国亲交有何方法?

芮云:曾详复研究,颇抱乐观,政府以亲华助华为政策,回任后遇事拟与英使接洽一致进行,以挫谋中国者之野心,至协助方法,先由美国辩护欧洲各国将中国自主领土完全机会均等主义重行声明,以资改变宗旨如何。

钧答:上述各主义,各国早明白承诺,有效与否全在实行,遇有破坏者应如何对付,此为要点。

芮云:可由中国与英美明白接洽,或要求保证的声明,遇有破坏必出为维持。

钧问:如向美政府要求有何希望?

芮云:如告以中国现决意整顿,惟虑外来之干涉与阻挠等情,则所盼望于美者,不言而喻,此层并宜与Wilson晤面,一面游说重要绅商为后盾,布置既妥,要求声明自易收效云。

钧赴华盛顿应否谒谈,乞代呈示遵。《收驻墨顾公使4电》(1915年9月7日), 《外交档案》03-13-043-03-001。档案中未见25日电,不知内容如何,应与帝制及联美制日有关。


顾使之报告语多隐约,芮恩施回忆则明言顾维钧是为袁世凯称帝做准备工作的,称:9月间,我回到旧金山遇见顾维钧,他负有特殊使命刚刚抵达这里。我得知他可能被任命为中国驻美公使,接替夏先生。国务院指示我推迟行期,以便同顾博士商谈中国最近事态的发展。后来我很惊讶地发现顾博士此次使命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在欧美为袁世凯称帝制造舆论,并为袁称帝打好基础。〔美〕保罗·S.芮恩施:《一个美国外交官使华记》,李抱宏、盛震溯译,商务印书馆,1982,第134~135页。

顾维钧在美积极鼓吹帝制,联络新闻界做舆论宣传,联系亲华人士。例如19日电告,他对质疑帝制诸美国友人,均告以辛亥志在驱逐满清,光复以来人民爱国心发达甚速,一般通达官民,外观大势内审国情,知非有强固永久政体,不足图富强谋立国,故所筹划皆以救国为前提,并告以近日民心之所趋向。彼等闻之均能领会。顾氏并对报纸陈说中国近年进步情形。《收出使墨国顾公使19电》(1915年9月21日), 《外交档案》03-13-032-01-001。

10月6日顾维钧在华盛顿拜访国务卿蓝辛(Robert Lansing)后报告:“今晨在华盛顿与夏公使如约谒美外部,方投刺,日大使亦至,故钧略谈即告辞。该外部云承认墨政府事,谅中国必待美先办,欧战方长,战毕世界大局必大变。再据前署外部莫君云,美政府颇思加入和会,但虑德不允。旋探东方股长口气相同。”《收出使墨国顾公使6电》(1915年10月7日), 《外交档案》03-13-017-02-001。

18日顾维钧抵伦敦。《收出使墨国顾公使电》(1915年10月19日), 《外交档案》03-13-017-04-001。次日电外交部:“国体事与植使接洽。”《收驻墨国顾公使电》(1915年10月20日), 《外交档案》03 -13 -032 -02 -001。施肇基字植之,惟不知“国体事”具体指何事。施肇基带顾氏访问白厅。《收驻英施公使22电》(1915年10月23日), 《外交档案》03-36-169-01-005。25日外交部令:任命顾维钧为驻美利坚合众国兼驻古巴国特命全权公使。《发驻美夏公使电》(1915年10月26日), 《外交档案》03-13-017-06-001。

顾氏赴英,除国体事外,还携有袁世凯交办与施使商议四事。11月5日顾使与施使函外交部代呈大总统:


奉大总统谕,钧与基密商四事:

一欧战,除在欧西者……将来巴尔干之孰为胜负与最后之解决定有极大之关系……两方面均未尝不欲和,又均欲得体面……此和局目前难遽解决也。

一大会事,按通例战后媾和会惟交战国能入,然亦有非交战国而加入者……我于欧战虽非战国,然有青岛及胶济铁路定损失赔偿等关系,当为和议所及,似我能入会便于发言,然而能否加入,即加入至何程度,则须视既往先例与未来情势也。……现我等加入事宜,似应有中立强国介绍……

一探英趋向……现察英之宗旨惟期联邦协助一致进行,以图败德而后再谋善后之策,欲就目前以察其日后之趋向,尚未露有端倪。我所可虑者,即日际欧洲多事之秋,乘机巩其东亚首领之地位,一面假战事同盟名义力与联邦求亲善,并与美接近,以使我孤立无援,助其独霸东亚之野心。故为我计,战事未定对各国表面上宜一律图敦睦谊,以示中立无倚之意,免日本抵隙投瑕之衅,徐观战后以俟大局之转而别趋向之宜。

一钧谕联英美俄以防日,仰见远交近攻之要图而言,联必要有以为交换利益,是又当如钧谕我练陆军助英美,英美出海军助我,利益互换,精论至当,谋虑深远,钦佩莫名。基等筹商进行办法,可分二期,第一期,我整顿陆军并先与英美人民联络感情……一面表扬我国图强成绩,以示我中国确能自新而后有亲交之可言。……一面厉行新闻政策,告英美人民以将来日之为患……而用以达我离间之宗旨。第二期感情既联,陆军精练,足助英守印,去其倚日之心,而英美与日感情既灭,我与言亲交自易,于时再谋磋商盟约或协商办法……至俄则国内情形迥异,办法不同,是又在因势乘机以为导矣。《收驻美顾、英施公使11月5日函》(1915年12月12日), 《外交档案》03-13-032-03-001。当时称协约国为联合国或联邦。


于此可概见当时袁世凯的外交关怀在于:欧战之战和、战后和会、英国对华、联英美俄防日等四事。

20日顾氏赴美,28日抵纽约。《收顾公使28来电》(1915年11月30日), 《外交档案》03 -13 -043 -04 -001。12月2日与夏使交接。《收驻美夏公使2电》(1915年12月3日), 《外交档案》03 -13 -051 -01 -001。13日正式见外部。《收驻美顾公使13电》(1915年12月14日), 《外交档案》03-44-019-01-001。16日觐见总统。《收驻美顾公使16电》(1915年12月18日), 《外交档案》03-44-019-01-001。当时正值帝制运动高潮,中日激烈交锋,顾使与日本在美国进行新闻战,为帝制辩护。见《外交档案》03-13-032-03-001各件。

除顾使在美宣传外,施肇基也在英国随时报告舆论对中国帝制的报道与评论,并多次津贴《卫报》(Manchester Guardian,当时译为《卡丁报》)出版为中国及袁世凯宣传之专刊。1915年9月7日施肇基电:“三十日电筹安会事由和转函悉,卡丁报转登北京路透电,大致与来电相符。”并告梁士诒、曹汝霖:21日《卡丁报》将出中国商情之专刊,要求袁总统之颂词。施使拟定英文稿谓:闻贵报表扬中国各种实业发展计划,表示欣慰,中英商务密切,感谢贵刊增进两国商务;请呈核示是否可刊。又称“英外部与该报主甚熟,屡询其出专版宗旨,并密赞其言,远东商务足助议员之鼓吹,现日人于此亦甚注意”。《收驻英施公使电》(1915年9月8日), 《外交档案》03-13-043-03-001。

9日施使电梁士诒及外交次长曹汝霖:

曹汝霖

卡报代表云,见外部言日新外部(石井菊次郎)来谈,欲助战,英已婉谢,惟中日要求恐难从此不提,事关英国在华利益匪轻,欲绝其战前提议,全赖报中鼓吹舆论,政府借示抵制云。退后卡报董事开会讨论,拟至停战止,每三月出中国专版一次,并派访员驻华六个月,征集资料,但此专版报东只准支一万五千镑,拟由中政府助一万镑,请转达政府等语。查所言是否全实固未可知,惟该报社在英实业最巨之区,言论赞助又为其政府注意欢迎,近以泰晤报攻击政府并战事,声价日落,卡报益盛。闻泰报为俄岁出专版九次,日本政府则岁贴一万镑。基意卡报出专版亦不宜过多,或于战前每六月出一次,每次即照此次津贴,行久远计,闻该报拟派来华访事,年薪一千五百镑,或酌给访员薪俸,或助电费,以便随时为我鼓吹,乞转呈,应如何与之磋议之处,核示遵办。《收驻英施公使9电》(1915年9月10日), 《外交档案》03 -13 -043 -03 -001。“日新外部”指日本驻法大使石井菊次郎,其被任命为外务大臣,返日就任前拜访伦敦。


14日梁士诒、曹汝霖电复:“卡报专版津贴,拟每次出版一千镑,但每年几次因限于材料征集暂不豫定,俟足一次材料即出版一次,驻华访员薪水及电费可酌给津贴,希磋商。至访员人才难得,查Donald在华办报多年,情形熟识,前卡报专版系渠办理,此次再邀担任,既资熟手,且可撙节费用,希荐充电复。”《发驻英施公使电》(1915年9月15日), 《外交档案》03-33-097-01-002。袁世凯用端纳(William Donald)负责对外宣传与联络,如中日“二十一条”交涉时,在报端泄露“二十一条”之内容等。

19日施肇基电:


转告卡报代表,渠请三年津贴专版费一万镑,电费访员薪水亦不再领,专版出期随时商订,该报洋人专员驻京,并邀端纳帮忙,访员业已派定未便改换,能否照此办法,乞示复。渠又称,此次专版英外部屡于出版前索阅,并询于中国政府及使馆有无关系,伊答并无关系,纯为商务发生,惶恐间因所得材料或恐不确,往证于华使云。《收驻英施公使19电》(1915年9月20日), 《外交档案》03 -13 -043 -03 -001。


目前所见档案并不完整,但可推知袁世凯十分注重对英国之宣传工作,也十分注意英国之舆论。

此外,外交部参事夏诒霆于1915年9~11月赴欧,名为接洽参与和会,详见笔者《巴黎和会与中国外交》,第50~52页。实似有联俄之意。10月5日报告:“俄国朝野现正倚赖日本国,俄日联盟尚缓至战后,我一时似未便提议,抑或内外一致,先从联络感情入手,以后再斟酌情形随时进行。”《收本部夏参事5电》(1915年10月9日), 《外交档案》03 -13 -017 -02 -001。

驻法公使胡惟德对帝制十分热衷。9月24日胡使电:“近法报无甚议论,外部暨政界个人私谈,咸谓共和政体最难得美满之希望,论中国人情习惯,尤以君主立宪为相宜,今中国采多数舆论取决政体,理由至为正当云。现在列强群思扩充实力,竞争愈烈,其学说渐趋帝国主义,至各国但愿我国有强有力之政府,于政体本无成见。承询外人意见,据实密复。”《收驻法胡公使电》(1915年9月26日), 《外交档案》03-13-032-01-001。

陆征祥

胡使希望能回国辅佐袁氏,10月29日电陆征祥:“德久役思归,若待明夏届满,彼时势难脱身,倘蒙大总统从速召回,得预侍从清简之选,俾供驱策,尤所欣幸,已托廷斋面达,计伊回京尚早,恃爱密商,乞速电复。”《收驻法胡使电》(1915年10月29日), 《外交档案》03 -44 -018 -04 -001。按:夏诒霆字廷斋。11月4日外交部复电:“各驻使并无更动之意,三年任满现亦无此明文,执事资深望重,倚畀方隆,来电已代呈,遵谕奉复。”《发驻法胡公使电》(1915年11月4日), 《外交档案》03-44-004-06-001。12月25日陆征祥电胡使:“夏参事持到尊函,又经呈阅,奉谕在外宣劳,极深系念,惟邦交重要,务勉其难,将来如改大使,尤资倚畀等语,遵此奉达,宠眷优隆,似宜仰体上意,暂滞归程,以襄时局。”《电驻法胡公使》(1915年12月25日), 《外交档案》03-44-004-07-001。胡使也常报告法国政府对帝制的态度,并为袁氏宣传。参见《外交档案》03-13-043-04-001各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