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大惊,倒退了两步,几不敢相信世间有这么巧的事情,“你,你不是姓商么?”
君少商苦笑道:“我说叫商文鼎,那是假名。我姓君名少商,是杭州君翦云之子,便是君橙舞的亲生哥哥!”
高启奇道:“杭州君少商,那不是本次会试的一甲第七名进士,皇帝钦点,任翰林院庶吉士的人么,我亦曾见过,你可不要假充于他!”
君少商苦笑道:“我确是君少商,一点不假。至于那位也叫君少商,实是意外。若高兄不弃,我就与你慢慢说来。”
高启好奇之心大起,坐了下来,君少商便把自己如何在五霸岗寻妹,归来之后人事全非,沦落到锦衣卫牢房,又被屈信平救后,然后加入神龙亲卫等一干事,都说了一遍。高启奇道:“既然如此,你如今已身为南镇下的亲信,地位何等尊崇,为何又要冒充一个落魄文人,来接近于我?”
君少商便把屈信平的谋算一一说出,然后道:“此人老谋深算,令我先接近高兄,然后再见机行事,他还会与我互通消息。”
高启这才知道,原来君少商假意接近自己,后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场谋算。高启思量半晌,不禁奇道:“既然君兄假意接近于我,身负重任,为何现在要全盘托出,不怕受上头责怪么?”
君少商面色凝重的说道:“今日听高兄一言,我才知昭明郡主与我亲妹的失踪,实在大有关连,我的身世,她亦知晓,见我之时却一字未吐,而且我父亲当年的身世至今依旧成迷,其中必然大有隐情,恐怕连我也陷入其算中。所以我才将此事于高兄和盘托出,亦是想与高兄一起,商量个对策出来。”
高启沉吟半晌,才道:“如今南北两镇,倾轧相斗甚烈,皇帝居中,并不偏向于哪一方。至于你所说,洪、钱二人封侯之事,不久前确有其事,但据我所知,刘济兄虽然曾上疏奏言,但皇帝业已正式下诏,此事已成定局,六科给事中亦无法反对,那位屈先生所说,可能并非实情。再说,我与刘济兄虽然相识,但不过是泛泛之交,即无深交,又如何能影响于他?”
君少商这才知道,原来屈信平所说的,居然都是虚言,那他砌词令自己故意接近高启,又有何用意?他思前想后,亦无所得,知道自己对朝中形势了解不多,便将目光望向高启。
高启深思片刻,突然说道:“他们或许是……”
君少商奇道:“怎么?”
高启正要说话,在欲言又止之际,突然门外一声轻响,有人推门而入,伴随着一阵朗朗的笑声,“怎么,今日灯火未息,莫非有佳客光临?”
高启全身一震,立时站起,君少商不知为何,也跟着站起,这时门外有人挑帘布入君少商一看那人,年轻甚轻,面白无须,带着三分尊贵之气,颇有颐指气使之意,知道这人的身份必然颇为尊贵。
再看高启对他十分恭敬,刚要行礼,那人用手一挥,说道:“免了。”随即看着君少商,不禁赞赏道,“这位兄台衣服虽破,但气度不凡,可见非是平凡之士,不知又是哪一方的高士来访了?”
君少商见他谈吐不凡,气度清雅,一见便生好感,微笑着道:“在下杭州君少商,不知这位是?”
他现在与高启一席谈之后,才觉出屈信平其实对他大有隐瞒,不怀好意,而决定不再假名托借,而重以君少商之名现世了。
那人略一惊讶,“杭州君少商?你不是……”
高启这时突然说道:“其实他才是杭州君少商,内中大有隐情,若您不弃,请容我细细说来。”
那人显然对此事颇有兴趣,说道:“那便说来听听!”
高启请他坐在上首,自己与君少商在主位相陪,然后才把君少商的遭遇一一说来,那人听罢之后勃然变色,说道:“居然尚有如此怪事!”
君少商苦笑道:“这事任谁说来也是不信,但确实是发生在我身上,我虽是一介书生,但遭遇之奇,怕是世间少有人能望我项背。”
那个站起身来,在屋地上不住的踱着圈子,说道:“此事我还会调查,如果是真的话,必还你一个公道!”
君少商不禁一笑,心道这人好大的口气,詹孝文对此事都噤若寒蝉,他却大言不惭,便笑道:“蒙兄台眷顾,小可感激不尽,只是此事说来甚难,便不劳烦兄台费神了。”
那人哈哈一笑,“我既说出来,便一定做得到。高启,你将我身份示于他知道。”
高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说道:“是。”转身对君少商说道,“站在你我面前的,正是本朝天子,年号正德的大明皇帝!”
君少商顿时一惊,没想到今日见到天子之威!他顿时双膝跪倒,口中说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德皇帝微笑着将他扶起,“此是朝廷之外,不叙君臣之礼。你起来说话吧。”
君少商站起身来,心中仍在忐忑不安。他心知昭明郡主是皇帝的义妹,平日颇有圣眷,方才对她有诸多指摘之词,恐惹来皇帝不快。
正德看出他心思,说道:“如今锦衣卫南北两镇,势力日大,权焰甚张,但你亦不必有惧怕之辞,一一照实说来便是。”
君少商应了一声,便又将自身遭遇详细的说了一遍,正德听后皱眉苦思,“此事当真奇怪,自从先帝御令,撤消神龙亲卫之后,这个组织早已在本朝销声匿迹,联亦没有重设此机构之意。屈信平谎言欺你,是何用意?”
高启这时忽然间跪倒在地,说道:“南镇抚司如今假传圣令,欺人行事,已犯了欺君之罪,罪在不赦,请圣上依律条惩处!”
正德挥手叫他起来,“此事虽然蹊跷,但内中大有隐情,我亦不能立时明断。这位吧,君少商你立刻随我进宫,有什么事情再细细说来。另外关于‘神龙亲卫’之事,我亦有事情要向你说明。”
君少商心中大奇,没想到皇帝居然一见面便召自己进宫,更不知他要与自己说什么事,但听他话中的语气,这事情似乎与自己有极大的相关,便说道:“多谢皇上恩典!”
正德挥了挥手,召来从人,吩咐下去,带着君少商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