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孝文全身一震,道:“什么?”
君少商心中暗喜,这只老狐狸终于入了自己的瓮中犹自不觉,但他与吴钊商议已定,不能做得过于急切,便站起身来:“统领大人若还未查清我的身世,最好仍去查证,以求实效,至于小可,还是继续回牢里呆着清净。”说完径自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居然看也不看詹孝文一眼。
詹孝文一愣,伸手叫道:“喂,你……”可是又生生的停住,看着君少商走了出去。
他手下有一人凑上来道:“大人,为何将他放回?”
詹孝文皱眉道:“此子今日形迹已露,身份大为成疑,你马上带人再去杭州,彻查君少商一干事,务必要查出他的真实身份才可罢休!”
君少商回到牢中,见了吴钊,与他讲了见詹孝文经过,吴钊听罢皱紧眉头不语。
君少商奇道:“观他反应,师父与我商议的计策已经大获成功,何故愁眉不展?”
吴钊道:“你不知詹孝文此人,疑心极重。我定下此计,只是要乱他心智,收出其不意之效。他若半信半疑,带着几分疑惑,那是最妙,如今却对你露出紧惕之情,可见他心中并不相信,恐怕有故意稳住你的意思。接踵而来的手段,必然会更加急切,他此后必定会用千百条计策对你进行诸方试探,你要千万小心,不能露出马脚。若他查出你确实就是杭州君少商,那么你这条命恐怕休矣!”
君少商听得心中一凛,他本来以为今日初战告捷,听吴钊一经分析,才知道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要与成天在官场中打滚,整日勾心斗角的詹孝文斗心计,那还差得太远。正思量间,吴钊突然大喝一声,本来系在颈上的铁链扬起,那两条铁链就似铁鞭一样的飞了起来,直击到墙上的一个小洞,震得尘土飞扬,随即就发出了一声惨叫,吴钊大吼一声:“小子们,听起老子的壁角来了,滚一边去吧!”
君少商愕然不明,吴钊哈哈笑道:“你有所不知,凡锦衣卫的监牢,每个房间都通着铁管,有专人负责监听动静,以前一直没人敢听这里,今天想必是詹孝文对你有所怀疑,派人来偷听我们说些什么。不过那小子的呼吸之声传了过来,被我听到,我以‘玄冰真气’发送而出,保管废了他一只耳朵,哈哈!”
君少商看吴钊谈笑风生,想起不知多远处已经有人废了一只耳朵,不禁感到凛然,吴钊正色道:“即使你不在江湖上闯荡,在这监牢中,你也要明白,弱肉强食的这个道理!要知道天下间没有人会白白的尊重你,礼义廉耻那些东西全都是教出来骗人的,这个世界,相信的就是实力!”
吴钊的一番话几乎完全粉碎了君少商的价值观,换在一月之前,他必然会以微言大义,逐字批驳,但这些年来他历经苦难,觉得吴钊所说的,居然也有三分道理,所以并未反对,但心中还是不能完全的加以赞同。
吴钊哈哈笑道:“你受那些狗屁诗书毒害极深,要知道我当年也是诗文才子,颇有魏晋之风,只是入了江湖,再入官场,才知道那些东西,不过是皇帝老子说出来骗那些愚民愚妇的,你出道日久,便知道我所言不虚。今日不提这些,你继续练功去吧,过个十余日,我视你的进境,再加传授。我冰山北极岛的功夫入门甚易,只要月余,便可与他们名门大派修习三五年的弟子相比,但日后进境全靠自己,师父也无法指点,你能练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自己用功了。”
君少商也觉如此,便自去打坐练功,吴钊则不时的在旁指点,如此过了数日,詹孝文那边却一直毫无动静,吴钊也不由疑惑起来,而君少商却甚是安然,他这些日子习练内功,顿时觉得武学一道中别有天地,不在诗文子曰之下,自己每日打坐练功,十分惬意。
约过了有十几日,这时君少商已经成功冲破了第一重关口,将入门功夫习练纯熟,于是吴钊便开始正式授他本门的内功——“玄冰真气”。
这玄功神功其实只是入门功夫的进阶而已,学起来十分容易,冰山北极岛的功夫贵在悟性,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只要自身的悟性足够,那么便可以成为大高手。若是天资愚钝,那么终生碌碌亦有可能,北极岛上有无数的仆役,均是如此。君少商受他父亲的遗传,天份之高,几不在君翦云之下,习练起来正是得心应手。
这一日起来,他正神游太虚,气沉紫府,沉浸在那莫可言状的妙境当中,突然听到吴钊沉声说:“有人来了!”
君少商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有敌人么?”随即便觉得自己有些忘形,不过这些天来,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充满活力,原来所受的伤也渐渐痊愈,居然想有与人打一架的冲动。
这时脚步声近,这回是两个身穿锦衣的卫士,看他们的官阶,居然是从六品的武官,而他们的面色也对君少商显得十分恭敬,让他更加的感到莫名其妙了。
这两人走到君少商身前,并未像对待其他犯人一样声色俱厉,而是面色平和的说道:“这位公子,詹统领大人,想请你到前厅一叙。”
君少商心中不禁冒出一丝喜意,这时吴钊的“传音入密”在他耳侧响起,“詹孝文自来号称笑面阎罗,越是和颜悦色,你越要小心,此去可随机应变,便宜行事。若有机会得脱牢笼,万勿错过,要知道机会难得,脱此监牢,说不定今日是一良机。本门内功我已尽数传授于你,日后可自行练习。若遇难事,便去西门四条大街寻‘彰云轩’去。你赶快去吧!”
君少商向吴钊看了一眼,算是答应下来。事后他每每想起吴钊的话,都觉得内中似有所指,说不定冥冥中自有天意要眷顾他君少商,当真是世事难料,一至于斯!
他随着那两人慢慢踏出了牢门,从来没有一刻,他觉得眼前的青天无比的高远,不禁生出了一股豪迈之志,吟道:“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风声起兮,一片落叶飘到了脸上。他猛地省起,如今已近深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