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阻断肝门,一动都不能动,而且要保持十几分钟,身、心都是高度紧张,长时间由于紧张而绷直的身躯,让他的肌肉开始出现了酸痛。
接下来,还有一个十几分钟的高山要攀登。
好在,陈远航再次阻断肝门血管10分钟后,狗子背着药箱赶到了。
老鬼早已昏迷了过去。
不过,唯一让陈远航感觉稍微安心的是,老鬼的心速没有那么快,到底还是年轻的身体,活下来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没有多余的废话,陈远航指导着狗子戴上口罩给老鬼开通静脉通道。
显然,狗子还不会扎针,还是要靠陈远航,陈远航腾出来左手,一发入魂。
又指导着狗子推注了利多卡因和去甲肾上腺素。
利多卡因是麻醉剂,去甲肾上腺素是急救升压药,他的药箱里也没有其他药了。
腾出手后,他开始切割术口,三棱刺捅的口子有点小,不利于观察,还要再扩大一些手术视野。
他切了一个“人”字切口,这样更方便观察,手术难度太大,切口小了显然不现实,现在也不是追求切口的大小的时候。
没有电刀,只有止血纱布。
没有助手,这特么就有点难了,手术不是一个人做的,你一个人再牛逼,只有一双手,干不了所有的活。
“狗子,去,戴上医用手套,帮我拉开一些……”他盯上了比较机灵的狗子。
没有拉钩……只能靠人的双手了。
至于规不规范,至于以后得感染,此刻情况这么紧急,当务之急就是先把手术做了。
手术做了,才有一线生机。
说实话,肝脏受伤致死率还是非常高的。
哪怕在交通非常发达、手术手段非常精巧、药品非常丰富的2026年,肝脏受伤致死率也达到了30%以上。
“陈哥,我……”狗子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刚才伤口没拉开,只有鲜血,还感觉不出来什么,而这时,陈远航已经把术野拉开,花花绿绿的腹部内脏刺激着他的眼球……
“呃”,狗子差点没吐出来。
“不行,陈哥,我不敢拉……”
陈远航咆哮:“你特么还能干点啥?粪坑,你来……”
粪坑也有点畏手畏脚:“我……”
“我来吧,”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叶大夫!”陈远航认得,这是团结村的村医,在父亲葬礼上见过。
老叶50多岁,这个年龄说他老吧又不算老,说他是中年人吧也不是太年轻。
能有一个相对专业一些的人帮自己,陈远航自然求之不得。
“谢谢!”他道了声谢。
狗子如蒙大赦,赶紧灰溜溜地去维持秩序去了,此时,人群越聚越多。
老叶戴好口罩和手套,伸出双手帮着陈远航拉开了刀口。
此时,破碎的肝组织像被揉烂的深紫色绸缎,随着呼吸的节奏汩汩冒血。
肝脏右叶一道5cm纵行裂口,深达Glisson鞘。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把那个流血的静脉缝合上。
正常情况下,得先把血管结扎,不流血时才能缝合。
陈远航没有结扎钳,而且现在就他一个人,所以他要迎难而上,在静脉血管持续不断喷血的情况下,缝合好血管。
由于没有引流器把老鬼腹腔内的血抽出来,所以,老鬼腹腔内的视野非常模糊;而且,那个破裂的门静脉分支还在肝脏的深处,做这个血管缝合术的难度简直是地狱级的。
“怎么样?好搞不好搞?”老叶是个二把刀,做过的外科手术就是清创缝合,自然不清楚这个手术的难度。
陈远航深吸一口气:“试试吧!”
外科手术,胆大心细是必备的素质之一。
陈远航用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分离着门静脉周围的组织,这把手术刀是他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工具,是父亲陈学文传给他的。
刀口非常锋利,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
到了最后,就不能再用刀了,只能用手指甲去撕扯,可想而知难度有多大。
好在,终于清理出来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干净区域。
凭着模模糊糊的视野,陈远航发现,门静脉分支血管有一个约1厘米的纵向裂口,需要修补。
他找了一块干净的纱布抵住血管,尽量让术野能够再清晰一点。
然后,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缝合针线,开始缝合这个血管。
一般情况下,缝合血管需要显微持针器,但现在没有这个条件,不过,幸好他还有一个放大镜,这是他上中专时自己买的。
有时候,做清创缝合的时候也需要放大镜,他就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急救箱里。
此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当然,也不全是坏消息,比如受伤的这条血管,只是一个门静脉分支,而不是主血管,否则,那种高压力、大流量的血流冲击下,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无从下手。
陈远航的手指以一种近乎艺术的精确度开始工作,世界仿佛缩小到只剩下眼前的血管和手中的针线,他的动作稳定而流畅,针尖穿过血管壁,拉出细如发丝的缝线,打结,剪断,再下一针。
缝合必须既牢固又不能造成狭窄,这样才能既不因过紧导致组织缺血,也因不过松导致渗漏。
一旁的老叶非常惊讶:“你能看到破损的血管?”
“三分看七分猜吧!”
老叶:“……”
他心里却有一个MMP没敢说出来,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特么的,自己会不会被人当做杀人帮凶?
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不过,看到对面这个年轻人娴熟的缝合手法,他的心里还残存着那么一点点希望。
说不定,这年轻人真的能行!
他唯一会的手术就是清创缝皮,可自己和他一比,就像一个80岁的老头做针线活和一台缝纫机做针线活之间的差距。
人家这手法,太流畅了!
这双手实在太神奇了,他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一双这样的手!
就在老叶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在喷涌的鲜血,随着陈远航一阵又一针的缝合,似乎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神奇地止住了。
尼玛,竟然真的把血管缝合住了!
老叶真想大喊大叫发泄一下,可眼下肯定时机不对。
他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