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地龙的炭火噼啪爆响,李治裹着白狐裘斜倚榻上,指尖摩挲着西域进贡的孔雀石暖炉。武曌将吐蕃求亲的奏章递到他眼前时,李治颤抖的咳嗽声震得帐外铜雀灯摇晃不止:“媚娘……这等大事……咳咳……你代朕决断便是……”
长安城的夏日闷热难耐,炽热的阳光如无数根针,直直地扎在大地上,太极宫内的气氛更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厚重的宫墙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生机,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沉闷。
一名宫女匆匆走进宫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皇后,吐蕃使者求见。”
“宣。”武曌指尖划过李治腕间的迦南香佛珠,玉甲套在奏章上叩出轻响。
吐蕃使者大踏步走进宫殿,他身着华丽的服饰,脸上带着傲慢的神情。他向李治和武曌行了一礼,说道:“尊敬的大唐皇帝和皇后,我家赞普尺带珠丹仰慕大唐的繁荣昌盛,希望能与大唐结为秦晋之好,特派遣我前来求亲,迎娶公主。”
武曌冷哼一声,说道:“你家赞普好大的胆子,公主乃我大唐金枝玉叶,岂会轻易许配给他人?况且,公主尚未到婚嫁之龄。”
吐蕃使者微微一笑,说道:“皇后有所不知,我家赞普对公主倾慕已久,若能得偿所愿,定会与大唐世代交好。”
李治刚想开口说话,武曌抢先说道:“不必再提此事,本宫的女儿不会嫁给你们赞普。不过,若吐蕃真心想与大唐交好,本宫可以考虑其他的合作方式。”
吐蕃使者脸色一变,说道:“皇后如此拒绝,莫非是不把我吐蕃放在眼里?若因此引发两国战争,恐怕对大唐也没有好处。”
武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我大唐国力强盛,岂会惧怕你们吐蕃?若你们胆敢挑起战争,本宫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吐蕃使者见武曌态度强硬,心中不免有些畏惧。他想了想,说道:“皇后息怒,我只是实话实说。既然皇后不同意和亲,那我便回去向赞普复命。不过,希望大唐能慎重考虑两国的关系。”
“且慢,李治突然轻叩鎏金扶手——这是三个月来首次在朝会上发声。声音带着久病初愈的沙哑,却如冰刃切开燥热空气,“传公主。”
“啪!”一记茶盏摔碎的声音打断了李治的话。武曌猛地站起身,龙袍无风自动,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本宫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弱肉强食的规矩!吐蕃想要和亲,可以!但本宫的女儿,绝不能嫁给那个粗鄙的番王!”
“媚娘,吐蕃势力不容小觑,若能通过和亲与之交好,对我大唐边境的稳定大有裨益。况且,自古以来,和亲也是维护国家和平的一种手段。”李治低声说道。
武曌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李治。“你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看不到这背后的隐患。公主是本宫的心头肉,怎能将她送去那偏远之地,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而且,吐蕃狼子野心,和亲又怎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次侵犯我大唐疆土?”
李治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皇后说的也有道理,但他更担心拒绝和亲会引发战争。“皇后,如今我大唐虽然国力强盛,但战争毕竟会带来生灵涂炭。和亲或许是一个折中的办法,既能避免战争,又能维护两国的友好关系。”
武曌气得双手紧握,指甲都陷入了肉中。“你如此软弱,怎能担当起大唐的重任?难道我大唐就只能靠女子的婚姻来换取和平吗?本宫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情绪越发激动,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李治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皇后,你如此强硬地拒绝,恐怕会让吐蕃心生怨恨,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武曌看着李治,说道:“你总是瞻前顾后,不敢有所作为。本宫今日拒绝和亲,就是要让吐蕃知道,我大唐不会轻易妥协。而且,我们可以加强边境的防御,做好应对战争的准备。”
说罢,武后就丢下李治和吐蕃使者便匆匆离开。
夏日的长安城,骄阳似火,御花园,公主身穿淡粉色的纱裙,赤着脚丫,踩在柔软的青草上,咯咯笑着追逐着一只彩蝶。她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风吹起,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追上它!追上它!”她一边喊着,一边蹦蹦跳跳地在花丛中穿梭,裙摆被风吹得轻轻飘扬。公主正值豆蔻年华,天真烂漫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突然,一名侍女急匆匆地跑进花园,神色慌张地说道:“公主,陛下和皇后娘娘请您去太极殿一趟。”
公主愣了一下,停下追逐彩蝶的动作,歪着头问道:“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侍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如实说道:“公主,是关于吐蕃和亲的事……”
公主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她最讨厌别人提起“和亲”二字,仿佛这两个字就是她的噩梦。她噘着嘴,气鼓鼓地说道:“我才不去呢!我又不是他们的玩物,凭什么要嫁给那个番王?”
侍女连忙劝道:“公主,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等您,您还是快去吧。”
公主咬着嘴唇,一脸不情不愿地跟着侍女走向太极殿。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到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叉着腰瞪着侍女:“你骗我!他们又不是真的要和亲!”
侍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公主,您别任性了。您要是不去,皇后娘娘会生气的。”
公主一听“皇后娘娘”几个字,顿时吓得浑身一颤。她最怕的就是母亲的威严,哪怕她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跟着侍女往前走。
太极殿内,吐蕃使者已离去,李治坐在龙椅上,表情都十分严肃。看到公主进来,李治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公主噘着嘴,慢吞吞地走到父亲面前,故意把脸扭到一边,假装没看见。
“朕刚才收到吐蕃的来信。”李治开口说道,声音有些疲惫,“他们要求和亲,迎娶……”他顿了顿,看了眼公主。
“迎娶谁?”公主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迎娶你。”
公主瞬间僵在原地,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颤抖着问道:“什……什么?让我嫁给那个番王?”
李治的目光严厉如刀,“吐蕃赞普尺带珠丹仰慕你的美貌,想要迎娶你为妻。这可是两国交好的大事,你怎么能任性妄为?”
公主一听,眼泪突然涌了上来,但她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让它流下来。她愤怒地拍打着桌子,大声喊道:“我不!我不要嫁给那个粗鄙的番王!我凭什么要离开父母,去那个遥远的地方?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李治见状,忽又心疼,连忙劝道:“公主,你先冷静一下……”
“闭嘴!”公主突然尖叫起来,她冲着李治大喊,“你们就知道用我来换取什么破交好!我不要!我不要!我宁愿死,也不要嫁给那个番王!”
李治的脸色铁青,“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朕的女儿,朕让你怎么做,你就必须怎么做!”
“凭什么?”公主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的声音哽咽着,“你们从小就把我当成棋子,想怎么摆就怎么摆!我不要嫁给那个番王,我不要!我宁愿一辈子待在长安,做一个普通的公主!”
李治站起身来,龙袍无风自动,他冷冷地说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别怪朕对你失望!”
公主听到这话,顿时崩溃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父亲!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要嫁给那个番王!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离开你们!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我是不是你们的女儿?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吗?”
李治看着女儿跪在地上哭泣,心中也不免有些动摇。但他终究是那个威严的皇帝,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心肠说道:“你给我记住,你是朕的女儿,朕的命令,你必须服从!吐蕃的使者明天就会来接你,你要是敢忤逆朕的命令,就别怪朕对你不客气!”
公主听到这话,彻底崩溃了。她嚎啕大哭着,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太极殿,一路冲回了自己的寝宫。她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依然能感受到心底那份强烈的愤怒和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我?”她趴在床上,捶打着枕头,哭喊着,“我不要嫁给那个番王!我不要!我宁愿死,也不要嫁给那个番王!”
她年幼的心灵无法理解,为什么父亲要用她来换取所谓的“两国交好”。她只知道,她不想离开父母,不想嫁给一个陌生的番王,不想失去自己的自由。她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为什么要承受这沉重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