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曼谷唐人街,混杂着尸油味的茉莉香,如鬼魅般悄然钻进林晚的鼻腔。她眉头微蹙,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导航坐标,满心疑惑。谷歌地图明确显示,她此刻正站在“福寿金店”的门前,可眼前的景象却大相径庭。那是一间挂着破败经幡的佛牌店,门楣上七盏骷髅灯散发着诡异的幽光,照得门前的青石板路仿佛蒙着一层磷火,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小姐,姐弟等你很久了。”一个沙哑的男声,从缀满人齿的珠串门帘后幽幽传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林晚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伸手掀开了门帘。昏暗的暗红烛光中,一个裹着法衣的盲眼老人静静坐着。他的面容如被岁月侵蚀的枯木,布满了深深的沟壑。老人面前,一只青铜龟甲泛着古朴而诡异的光泽,龟甲上的裂纹里,正渗出沥青状的黑色液体,缓缓流淌,在桌面上竟聚成了林家老宅的平面图,每一条裂纹都像是老宅里隐藏的秘密裂痕。

阿赞颂,这个盲眼的降头师,凹陷的眼窝缓缓转向林晚的方向。就在这时,他那残缺的耳垂突然渗出黑血,如一条蜿蜒的黑线,顺着脸颊流下。“你带着死人的味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枯枝般的手指轻轻划过龟甲,龟甲上的裂纹骤然扩张,更多的黑水汹涌而出,在桌面上迅速勾勒出七具倒吊的童尸。那童尸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而就在童尸睁开眼睛的刹那,林晚腕上的银镯突然收缩,紧紧勒住她的手腕,腕骨被勒得咯吱作响,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七日追魂降。”老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用骨勺舀起龟甲里的黑水,缓缓滴在尸油蜡烛上。瞬间,火焰腾起三尺高,橙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四周的墙壁。林晚惊恐地发现,墙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婴灵的手印,那些手印仿佛是无数婴灵在挣扎、在呼救。“你祖父用七个暹罗童女的血浇灌橡胶园,现在她们的怨气要收走林家七条命。”阿赞颂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晚的心头。

突然,佛龛里的古曼童像是活了过来,缓缓转头。林晚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去,只见古曼童琉璃般的眼珠里,映出的竟是自己的后背——三个皮肤青紫的婴儿正趴在她肩头,贪婪地啃食着她身上的阳气。那婴儿的脐带顺着她的脊椎,蜿蜒钻进了背包里的铜盒中。林晚想要转身,想要摆脱这恐怖的景象,可就在这时,阿赞颂突然抛出一串人牙念珠,念珠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将她的双手钉在了桃木桌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

“你父亲死前是不是咳出橡胶籽?”阿赞颂的声音依旧平静,可他裂开的牙龈间,却突然爬出一条蜈蚣,那蜈蚣的身体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是邪恶的化身。“他烧掉的沉香里混着巫医家族的骨灰,每呼吸一次都在喂养你身上的鬼胎。”说着,他突然伸手扯开林晚的衣领。林晚想要反抗,却被钉在桌上无法动弹。锁骨下方,赫然浮现出一个暗红的胎儿手印,那手印仿佛是烙印在她肌肤上的诅咒,触目惊心。

佛牌店的地板不知何时开始渗血,那血如同一股黑色的溪流,缓缓蔓延开来。阿赞颂用断指蘸着血水,在林晚的额头画符。咒文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林晚只觉眼前一阵晕眩,紧接着,她的脑海中浮现出1948年的橡胶园。画面中,祖父正指挥着工人,将哭嚎的少女倒插进树坑。黑狗血浇灌的树根如同一双双邪恶的手,紧紧缠住少女的口鼻,少女们的挣扎和惨叫仿佛就在耳边。而她们脚踝上的银镯,在挣扎中勒出森森白骨,那是生命消逝的残酷见证。

就在这时,龟甲突然炸裂,碎片如同一颗颗黑色的子弹,嵌进墙面。而那些碎片,竟拼出了“亥时焚宅”的血书,血红的字迹仿佛在燃烧,透着无尽的恐怖。阿赞颂的盲眼流出脓血,他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沙哑和急促:“你背包里的铜盒装着第七个童女的头盖骨,子时前不送回埋骨地,今夜死的就不止你......”

警报声突然响起,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林晚的手机自动开启了直播,屏幕上,林家老宅火光冲天,熊熊大火仿佛要吞噬一切。弹幕疯狂刷过,“好逼真的全息投影”,可林晚清楚地看到,手机的GPS定位显示,她此刻竟然正在燃烧的祖宅二楼。更恐怖的是,直播间的背景音里,分明有橡胶树汁液爆裂的噼啪声,还混着少女们用爪哇语哼唱的安魂曲,那歌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阿赞颂的法衣无风自鼓,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他从神龛底部抽出一个用裹尸布包裹的物件,缓缓掀开。林晚只看了一眼,胃部便剧烈抽搐起来——那是半截焦黑的婴儿脊椎,每节骨头上都刻着林氏族人的生辰八字。当那脊椎被按在她后颈时,直播画面突然切换成1948年的献祭现场,满屏的弹幕瞬间变成血红的“偿命”,仿佛是无数冤魂的呐喊。

“你才是第七个祭品。”老人腐烂的声带里挤出一阵狞笑,那笑声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林晚的耳膜。就在这时,佛牌店的四面墙同时倒塌,露出外面燃烧的橡胶林。熊熊烈火映红了天空,也照亮了林晚惊恐的脸庞。她惊觉自己始终都没有离开祖宅,手机的时间显示为1951年3月7日——祖父的忌日。腕上的银镯应声断裂,碎成七枚带倒刺的骨钉,深深楔进她的七窍,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意识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