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回宫的道路上扬起阵阵尘土,车轮辘辘作响,好似在诉说着今日许田围猎场上的惊心动魄。
车内,关羽剑眉紧蹙,面色凝重,那原本就透着威严的脸庞此刻更是笼罩着一层寒霜,他双手握拳,指节泛白,似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终于,他忍不住侧过身子,面向刘备,眼中满是不甘与疑惑,高声问道:“兄长,今日曹贼欺君罔上,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他竟然公然挡在陛下之前,坦然受那群臣大礼,视皇权如无物。如此僭越之贼,某实在是看不下去,恨不得当场斩之以谢天下,可兄长当时为何执意阻拦我?”
关羽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浓浓的愤慨,仿佛车厢内的空气都因他的怒火而变得灼热。
刘备面容沉静,微微摇了摇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声音平淡却又透着几分无奈:“云长,你且冷静想想,你虽与三弟皆是万人敌,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曹操麾下的大将又岂是等闲之辈?那典韦、许褚之流,个个勇猛非凡,武艺高强,一旦动起手来,胜负实难预料。何况,天子当时就在曹操身旁,你若贸然出手,稍有不慎,伤了天子怎么办?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再者,如若行刺杀之事,不管最终成与不成,我三兄弟都必定无法活着离开许都。曹操早有防备,四周定是布满眼线,我们一旦有所行动,便是自投罗网。”
刘备的话语不疾不徐,却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关羽心头的怒火,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
关羽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仿佛承载着无尽的遗憾,他缓缓说道:“曹操篡逆之心已然昭然若揭,今日若不趁机除掉此贼,日后大汉恐怕真要因他而彻底倾覆。我等身为大汉臣子,怎能眼睁睁看着汉室江山落入这奸贼之手?”
关羽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绝,仿佛只要有机会,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冲向曹操。
刘备转过头,目光依次扫过两位兄弟,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许,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二位兄弟,只要我等兄弟勠力一心,不被眼前的困境所吓倒,总会有剿灭曹贼,兴复汉室的一天。如今时机未到,我们切不可莽撞行事,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刘备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关羽和张飞心中的浮躁渐渐平息。
张飞向来对大哥刘备最为信服,此刻听了刘备的话,连连点头,那脑袋点得如同捣蒜一般,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哥说得是啊,要宰曹贼,也不急在这一时。大哥,那接下来咱们兄弟做什么,要不要联络朝臣对抗曹操?有没有什么秘密行动?咱可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张飞瞪大了眼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干一场。
“接下来嘛…”刘备微微顿了顿,卖了个关子,见张飞一脸急切的模样,才缓缓开口,“为兄倒是有一件大事要做。”
“什么大事?”张飞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身体前倾,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紧紧盯着刘备,满脸的好奇与期待。
“种菜。”刘备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啊?!”张飞嘴巴张得老大,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满是惊愕与不解,“大哥,这算哪门子大事啊?咱不应该是谋划着怎么跟曹操斗智斗勇,怎么跑去种菜了?”
张飞挠了挠头,一头雾水地看着刘备。
刘协这边,回宫之后,屁股还没坐热,甚至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听闻太监来报,国丈伏完在殿外求见。
刘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叫苦:这伏完怎么又来了?这不是摆明了给我找麻烦嘛!可他毕竟是国丈,于情于理都不能不见,只得挥了挥手,让太监张谦领伏完进殿。
刘协靠在龙椅上,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暗自思虑:‘是时候劝伏完少来宫里了,以他这行事做派,整日咋咋呼呼,到处宣扬对曹操的不满,必然是在曹操那挂了号的反贼头子。这老儿印堂发黑,一脸倒霉相,别把朕给传染了,到时候把我好不容易谋划的事儿全给搅黄了。’
不多时,伏完心急火燎地踏入殿中,脚步匆匆,神色慌张,见到刘协,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悲切,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哭诉道:“陛下!您受苦了!”
那声音尖锐而高亢,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吓得刘协差点从龙椅上跳起来。
刘协稳了稳心神,皱了皱眉头,问道:“国丈…这从何说起?”
伏完抬起头,眼中满是悲愤,上前一步,对刘协道:“陛下,许田围猎之事臣已听说了。那曹贼今日在围场上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无礼至极!他竟然堂而皇之地挡住陛下,坦然接受众臣的呼贺,将陛下置于何地?曹贼有此举动,其篡逆之心已路人皆知,陛下不可不图啊!若不尽早想办法除掉此人,大汉江山恐有累卵之危,随时都可能崩塌!”
伏完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唾沫星子横飞。
刘协在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朕还不知道曹贼有篡汉之心?不光曹贼有,曹丕那个小曹贼也对朕的江山虎视眈眈,曹家一家老小都盯着朕的皇位呢。
朕已经在想办法了,对付曹操办法有很多,唯独伏完的方法行不通。
他这行为太过简单粗暴了,对付董卓那样的大老粗都不一定有用,何况是曹操这般奸雄?这要是按照他的法子来,怕是没等除掉曹操,我们都先被曹操给灭了。
可有些话,刘协无法跟伏完说得太细,这老儿头脑简单,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全盘计划,以他的性格,保不准转头就跟别人宣扬出去,到时候可就全完了。
刘协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无奈,想办法暂时安抚伏完,挤出一丝微笑,对伏完道:“国丈啊,今日猎鹿,其实是朕让曹孟德出手射之,朕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国丈还是太敏感了。况且,短时间内,曹操应该还不敢轻举妄动。朕有一事相求,还望国丈应允。”
“陛下尽管吩咐,臣万死不辞!”伏完一听,立刻挺直了腰杆,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模样仿佛只要刘协一声令下,他就能立刻冲锋陷阵。
“那就好办了,从今日起,国丈还是少来宫中见朕。”刘协看着伏完,眼神中透着几分恳切。
“这…这是为何啊?”伏完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解,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刘协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凑近伏完道:“国丈啊,您想想,这宫中耳目众多,到处都是曹操的眼线。您总来寻朕,难免惹得曹操起疑心。若是曹操因此对国丈您不利,那可如何是好?国丈乃是朕的肱骨之臣,如今这局势,应当韬光养晦,以待来日。朕的大业日后还需国丈您全力辅佐,您可千万不能在此时出了差错。”
刘协的声音轻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希望伏完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伏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臣明白了。陛下放心,臣不会让你受苦太久的!”
说罢,伏完告辞而去。出了宫门,伏完一边走一边暗自思忖:‘陛下先受董卓之殃,被那董卓挟制,在刀尖上过日子;后又遭李傕之苦,四处逃亡,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现在又落到曹贼的手上,这小小年纪,却承受了太多不该承担的苦楚。我身为国丈,一定要想办法帮陛下摆脱困境,重振汉室。’
殊不知,他这一番好意,若是行事不当,怕是会给刘协带来更多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