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练字

神京城林府是一座三进的宅子。

虽与贾府那种五进的国公府邸相比小了很多，但住林家四人并一众丫鬟仆役还是绰绰有余的。

主家四人都住在第二进院里，林瑾在东厢房，黛玉在西厢房，林如海夫妇在正房。

一进院是日常办公待客之所，府内男仆们便住在一进院的倒座里。

最后面三进院是个小花园，与二进院通过穿堂相连，除贴身丫鬟外，府中其他丫鬟女仆就住在那边的后罩房里。

林府正堂，一家四人正在叙话。

如今的林如海因为被贬，已经不用再每天早起上朝，部堂公务也没那么繁忙，所以陪家人的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

“瑾儿，如今你也九岁了，到了该进学的年纪。

前些时日陛下恩典了一个国子监入学名额，过段时间你便前去读书，也好早日科考，不浪费你这一身的天赋。”林如海看着林瑾说道。

听闻此言，黛玉小脸儿一下子垮了起来。

他们姐弟俩自小便一同长大，之前林瑾的扬州之行是两人的第一次分别，也是那次让她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依恋自家弟弟。

没想到才从扬州回来一个多月，如今竟又要分别了。

不过她也知晓读书进益是正事，所以虽难过，但并未说些什么。

“父亲，您便是探花郎，我在家跟着您读书不行吗？”林瑾有些疑惑。

“我自是可以在家中教导你，但毕竟术业有专攻，且入了国子监之后便可免去童试，乡试时也可直接在京城参加，无需再返回苏州，到时候更方便些。”

“原来如此，那我听父亲的安排。”林瑾了然，之前他并未听人说过这方面的知识。

“娘亲，不知弟弟入了国子监之后，多久可回家一次？”一旁黛玉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

贾敏也并不清楚，遂看向林如海。

“玉儿，本朝对国子监的管理一向较为严格，无论家住何处，平日都需在监内住下，每月初一及十五休假一天。”

“这么久呀。”她更难过了。

见黛玉的小表情，贾敏觉得有些好笑，“玉儿，你就这么舍不得瑾儿吗？”

听到娘亲的取笑，她也并不羞恼，轻声说着：“阿弟才九岁，这么小的年纪就离家，我担心他不适应。”

贾敏也没戳破女儿的小心思，只是若有所思，之前的那个想法在她心里愈发可行了起来。

待一双儿女离去，她看向林如海，稍显迟疑地说道：

“老爷，如今黛玉和瑾儿都慢慢长大了，之前也没觉得什么，现在看着，他们俩倒愈发显得般配起来了。

虽为一世姐弟倒也不错，但瑾儿毕竟不是我们亲生，我心里总有些让他们更进一步的想法。

这么多年来老爷一直没告诉我瑾儿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也不多问，知道这或许关碍重大。

但以瑾儿的聪慧，想必早晚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与其说到时候让他自己发现，不如我们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两个孩子。

也无需让他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只告诉瑾儿他并非为我们所出就行。

至于日后两人如何发展，姐弟也好，其他关系也罢，一切都顺其自然。

老爷你看这样可好？”

听到发妻的话，林如海陷入了沉思。

原本他是打算一直瞒下去的，毕竟林瑾身世关系重大。

但以他自小表现出的聪明机谨来看，一直瞒下去不太现实，且当时那件事的知情者也并非他一人。

与其到时候被瑾儿突然发现闹出什么乱子，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而且贾敏方才所言关于黛玉、林瑾两人关系之事也让他颇为意动。

黛玉心思细腻敏感，以后出嫁了他们难免会为其担心，而从迄今为止的表现来看，瑾儿才学、人品、相貌皆是上乘，两人结合自是好事。

想至此处，林如海下定了决心。

“如此也好，那就等瑾儿离家前往国子监时再告诉两个孩子吧。到时他们正好会分开一段日子，各自适应一下，也免得一时间无法接受。”

……

东厢房。

林瑾正伏案写着些什么，一旁雨莺、晴雯两人侍立在侧。

雨莺和黛玉的丫鬟雪雁一样，如今都是十岁，晴雯则和紫鹃一样大，如今十三了，算是几个丫鬟中的姐姐。

“没记错的话，晴雯本应是十一岁进的贾府，如今不知为何稍晚了两年，不过却阴差阳错到我身边来了。”

林瑾边写边想着，感慨命运的奇妙。

他是很喜欢晴雯这个丫头的，在当今这个年代，晴雯虽身为奴婢，但自尊自爱，性格直爽。

原著中虽伺候了贾宝玉几年，但一直与他保持着距离。

在其他丫鬟都在想方设法爬上宝玉的床、做姨娘梦的时候，她一直很是清醒，只本本分分，做自己分内之事。

可惜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原著中小姐身子丫鬟命的晴雯，只十七岁便在病中被王夫人赶出了大观园，次日便在病痛中孤独地死去了。

“如今既然跟了我，自会让她好好的，也不枉我到此方世界来了一遭。”林瑾默默想道。

想至此处，他抬头看了雨莺和晴雯一眼，一人柔弱可爱，一人高挑俏丽。

“晴雯，你可曾识字？”他明知故问地说道。

听到此言，晴雯原本白腻的脸颊一下子变得红了起来，语气稍冲：“爷，我怎会认识那些东西？”

她本是和黛玉一样细腻敏感的性子，只是黛玉遇事一般会藏在心里，而晴雯则不吐不快，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方才听到林瑾问她是否识字，她便以为对方在故意取笑于她，所以才会有此态度。

听她这样说，林瑾也不恼。

“做我的丫鬟都是要识字的，之前雨莺便跟着我学了不少，只最近一段时间事情较多才停了下来。”

言罢，他又看向雨莺。

“雨莺，待我去国子监读书之后，空闲时你便代我教晴雯识字，等你会的字都教完了，再去阿姐那儿让她教你们。”

“好的，少爷。”雨莺甜甜地应了声。

听到林瑾的话，一旁的晴雯闹了个大红脸，既为刚刚误会了林瑾而惭愧，又为他待她这般好而感动，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样，林瑾觉得好笑，低头便在面前宣纸上写下了大大的“晴雯”两个字。

“这就是你的名字，你自己试着来写一下。”说着，他把毛笔递给了晴雯。

晴雯本想推辞，但见林瑾态度强硬，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然后以一种怪异的握笔姿势写下了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写得以她不识字的眼光都觉得难看，更遑论旁人了。

“你这样握笔不对，仔细看是我怎么握的。”林瑾拿过另一支笔给她做着示范。

看她依旧不会，林瑾索性拉过她的手，像从前教雨莺一样，手把手教晴雯写起字来。

感受正握着自己的那只温暖的手，晴雯的心，也慢慢温暖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