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弹劾

荣国府，荣禧堂。

此时贾母、贾赦、贾政、贾敏、王夫人等人都在。

几年未见的姑爷要到府上拜访，要是还在贾母所居住的荣庆堂招待就不合适了，需得在正堂才是。

众人没等太久，就见一小厮匆匆上前通报。

“老爷、大老爷，林姑爷到了。”

听闻此言，堂上的贾敏和黛玉两人身子一颤，急切地向堂外张望着，两颗心儿早已飞了出去。

又过了片刻，就见一面容清俊、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林如海。

他先是深深看了贾敏三人一眼，正要对贾母行大礼，却被她一把拦住。

林如海见状，也不强求，忙躬身行礼，口中说道：“小婿拜见岳母大人，愿老太太身体安康。”

贾母微笑看着眼前危而复还的女婿，心里很是宽慰，“如海一路辛苦了，快快请坐。”

林如海入座，众人一阵寒暄。

他先是感谢了番贾母这几年来照顾妻小之恩，然后又感谢了下贾琏护送林瑾返回扬州之情，一时间气氛颇为融洽。

“老太太，如今我回京述职，日后怕是就要长期在京中为官了。

如此一来，敏儿、黛玉和瑾儿再在府上叨扰就不合适了，不如让他们搬回京中林府居住？”

见时机成熟，林如海看向贾母问道。

一旁贾敏也适时开口，“母亲，这几年来打扰的紧，而且黛玉他们对如海也是颇为思念，不妨我们过几天搬回去？”

听到这话，贾母不乐意了，赶忙让黛玉和林瑾过去，拉着两人的手不肯松。

“哪里叨扰了？你自己跟着如海回去吧，让黛玉和瑾儿就继续在府里住着，这儿兄弟姊妹们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见贾母不让林妹妹离开，一旁贾宝玉高兴坏了，王夫人原本得偿所愿的脸上则又重新蒙上了一层阴霾。

无奈之下，贾敏和林如海也只好暂时不提回林府之事，准备等以后另找时机再谈。

如此，众人又坐了片刻，然后林瑾一家人便往梨香院赶去。

那里虽是内宅，但林如海是贾府女婿，所以倒也无甚大碍。

……

梨香院。

“老爷这三年来瘦了些，头发也白了些。”看着林如海那愈发清癯的脸庞，贾敏有些心疼地说道。

“唉，只要扬州之事处理妥当了就好，如此，倒也不辜负我这些年来的努力和苦心。”

说完，林如海停顿片刻，看向面前的妻儿，接着说道：

“敏儿，前些时日我于扬州所行之事，虽不愧对百姓、不愧对我身上这件官服，但只怕是恶了陛下和朝廷中的一些官员。

明日朝会，不出意外的话，陛下会将我贬职，夫人到时莫要被吓着了才好。”

听到这话，贾敏和黛玉齐齐一愣。

“可有什么大关碍？”贾敏忙问道。

林如海正欲开口，却听一旁林瑾抢先答道：

“娘亲，阿姐，你们不用担心。

虽不知为何陛下不让父亲动扬州黄家，但父亲所行一切皆为公心。

只要陛下是位明君，就不会因为此事一直与父亲置气。所以等皇上的气消了，父亲就会被起复的。

至于朝堂上其他官员的弹劾，他们皆是因利而起，而且也不甚重要，一切，终究还是要看皇上的态度。”

听到这番解释，林如海心中暗赞，虽早已见识到了儿子的聪慧，但能把此事看得如此透彻，还是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一旁黛玉也是，此刻她正满眼小星星地看着自家弟弟，感慨他小小年纪竟懂的这么多。

林如海正欲夸奖，却听林瑾又开了口。

“而且，此事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我们寄居贾府这三年来，府中何人真心待我们，何人心中藏着龌龊，我们都是知道的。

但老祖宗确确实实是真心实意地疼爱我们，不舍得我和阿姐离开。

待明日朝会之后父亲降职的消息传到府上，府中不喜我们之人，多多少少会对我们变一些脸色，以老祖宗的聪慧自然能察觉到这种变化。

到时我们再提出回家，相信老祖宗便不会再继续拦着了。”

听闻此言，林如海眼前一亮，之前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贾敏和黛玉也露出了笑容，她们虽不舍贾母，但也为能早日一家团聚而高兴。

……

第二天，当林瑾还在梨香院东厢房熟睡的时候，林如海就已经出发去上早朝了。

大周朝的朝会分三种，即常朝、朔望朝和大朝会。

常朝除年节和休沐日外，每天早上都有，但只有京城四品及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上朝。

朔望朝则每月初一、十五两次，京城所有官员都需上朝。

大朝会每年三次，分别在正月初一、冬至，和皇帝生日那天，京城所有官员都需上朝，但以祭祀性质为主，很少谈论具体政务。

今天上的乃是常朝。

此时刚到寅正（早晨四点），但宫门处已经排队站了很多官员，为首之人乃内阁首辅梁允之。

见林如海到来，许多已经知晓扬州之事的官员看了过去，目光赞赏者有之，敬佩者有之，戏谑者有之，不一而足。

及至卯初（早晨五点），宫门打开，官员们陆陆续续走了进去。

太和殿内，文武官员分列而站。

待一应事务奏对完毕，便见一官员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陛下，臣户科给事中谭冒，弹劾兰台寺大夫、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

据臣所知，他于扬州任上动用私刑、草菅人命，未经审判便抓捕、杀害盐商黄家。

此等行径实乃目无法纪，有违我朝仁政之根本，望陛下明察，严惩此等酷吏！”

话音落下，大殿为之一寂，然后更多官员走了出来。

“臣大理寺少卿贺铮，弹劾林如海……”

“……”

待众人弹劾完毕，隆治帝眯了眯眼，看向林如海，“林爱卿，你有什么想要辩驳的吗？”

听闻此言，林如海挺直身躯，往前迈出一步，话语掷地有声。

“陛下，臣蒙圣上圣恩，委以两淮巡盐御史重任，自当殚精竭虑，尽忠职守，岂敢有半分僭越违法之行？

那黄家表面为盐商富户，实则为非作歹多年。

他们垄断盐引，操纵盐价，贩卖私盐，致使国家盐税大量流失。

且黄家恃强凌弱，鱼肉乡里，地方百姓多年来伸冤无门，臣身为巡盐御史，职责所在，岂能见他们深陷水火而不顾？

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