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扬州局势

宽阔的河道上，一艘商船正平稳地行驶着，船身剪开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白浪。

林瑾站在船头，神色平静，但眼神中却藏着一丝担忧。

“瑾哥儿，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林姑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贾琏悄悄走到林瑾身边说道。

“多谢琏二哥关心，只是这一路实在煎熬。”林瑾微微抿了抿唇。

听到这话，贾琏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悠悠河水，轻声一叹：

“林姑父一直为官清廉，为朝廷尽心尽力，此番遭此变故，实在是让人痛心。

不过你放心，咱们贾府定会全力相助。这一路上，你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说，我自会安排妥当。”

“有二哥在，我心里踏实许多。”见贾琏一脸关切，林瑾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在荣国府里的这几年，林瑾对贾琏的观感一直都还不错。

虽然他也有着好色等缺点，但起码他兄友弟恭，懂得为人处世，算是贾府里能办实事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也是宁荣二府成年男性中，除贾政外，唯一良知未泯的人了。

至于其他人，不提也罢。

林瑾在此方世界的九岁生日是在船上度过的。

贾琏自是不知，不过好在身边还有丫鬟雨莺陪着，倒也不算太孤单。

……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三月初。

这天，一艘商船在扬州运河码头旁，慢慢停了下来。

码头上搬运货物的劳工们喊着号子，行人熙熙攘攘，穿梭不停。

待船只靠岸，林瑾一行人下船。

踏出船舱，他先是下意识朝周围扫视一眼，发现有人正偷偷打量他们，也只装作没看见，然后一行人径直朝盐院衙门赶去。

盐院衙门距码头很近，最初修建时就特意选在了水运便利之地，正是为了方便监督来往运盐船只。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

衙门守卫发觉有人靠近，正欲上前拦截，但发现是少爷回来了，又赶忙放行，并派人去府内通传。

走进衙门，里面下人尽皆愁云惨淡，府中透着股悲伤的气氛。

二人没有多做停留，径直朝林如海的居所而去。

走到门口，林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率先推门而入，“父亲，孩儿回来了！”

屋内，林如海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了林瑾和贾琏到来的消息。

虽心中有些埋怨儿子冒险来此，但也知晓他前来的原因，感动于他的孝顺。

此刻听到声音，正躺在床上的林如海手指微微一动，假装艰难地抬了抬头，算是打了招呼。

林瑾几步跨到床边，双膝跪地，佯装悲戚，“父亲，您可把孩儿急坏了，这一路孩儿日夜担忧，就盼着能早些见到您。”

说罢，还悄悄朝林如海眨了眨眼。

林如海心领神会，轻咳几声，有气无力地说道：“为父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咳咳……”

贾琏此时也走到近前，行了礼。

“姑父，听闻您病重，我和瑾哥儿立即从神京赶来，您且宽心，府里上下都惦记着您呢。”

林如海听闻，艰难地朝他点了点头。

“琏二哥，父亲刚服了药，需要休息，咱们先出去，让父亲好好歇着。”他还有些事要单独和林如海商谈。

贾琏虽有些担心，但也不好说什么，跟着林瑾退了出来。

之后林瑾让管家为贾琏在衙门里安排了住所，就又重新回到了父亲卧室。

“父亲，琏二哥不在了。”林瑾轻声说道。

林如海这才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眼前几年未见，长高了许多的儿子，眼神复杂，刚刚的虚弱全然不见。

“父亲，我知晓您不愿我前来，但京城现在已经流传有您病重的消息，我不赶来的话，恐怕会让人起疑。”

“唉，我也知道瞒不了多久，但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京城了。”林如海叹了口气。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瑾儿你莫要在外面随处走动，这段时日就待在衙门里吧。”

林瑾点了点头。

“你阿姐和母亲现在怎么样？”林如海有些关心地问道。

“她们也知晓您目前的状态，所以佯装因伤心过度病倒了，那边有老祖宗照料着，没事儿的，您放心吧。”

听闻此言，林如海方才一直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父亲，不知扬州局势现在如何？”

看着眼前的幼子，林如海倒也不因他年幼就看轻于他。

这几年来往书信，他常从林瑾笔下得到一些新奇的看法和建议，收获良多，所以对他的聪慧早已见怪不怪。

“瑾儿，本朝盐政向来是官商合营，食盐专卖。

灶户们在官府经营的盐场里制盐，然后官府再通过出售盐引的方式，将食盐的经销权卖给盐商们。

盐商们凭盐引从盐场买盐，然后再运输销售至各地……”

林如海娓娓道来。

“两淮之地的食盐经销本来由众多盐商瓜分，如今却垄断在八大盐商手里。

他们八家个个财力雄厚，通过向各级盐政官员行贿、安插亲信等方式，控制盐场，囤积盐引，排挤其他盐商。

并最终操纵整个两淮地区的食盐市场，哄抬盐价。

除此之外，他们还凭借自己的销售渠道偷偷贩卖私盐，侵吞国家盐税，并凭借其巨富身份横行霸道，草菅人命，简直罪大恶极！”

听闻这些，林瑾的眉头皱了皱，“不知是哪八家？父亲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林如海露出一抹无奈，叹了口气道：

“一网打尽自然是不可能。

根据我这些年来于暗处收集的证据来看，黄、马、江三家在两淮盐市上所占的份额最大。

贩卖私盐、草菅人命等事也多是他们三家所为。

其余汪、程、白、周、吴五家，或是没有胆量，或是被他们三家裹挟，除却囤积盐引、排挤其他盐商外，并未做过其他恶事。”

“所以父亲大人是想，只诛首恶？”林瑾好奇问道。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全部除去的话，一时间没有别家顶替，反而要出大乱子。”

“如此也好。”

“对了，方才孩儿下船之时，发觉码头有人盯梢，我推测应该是黄、马、江三家中的一家。”林瑾又突然想起此事。

听到这句话，林如海扬了下眉头，“如此，倒是可以让他们更加放松警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