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官绅结义谈瀛起势

且说那大理正卿徐兆祥,值此大比之年,心中亦怀揣着谋求肥差之念想。怎奈京官俸禄微薄,犹如杯水车薪,想要以此去打点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简直难如徒手登天,几近于无望之举。幸而机缘巧合之下,经由联元牵线搭桥,得以结识周庸佑。本欲开口向其转借钱款,然环顾四周,只见围聚在周庸佑身旁之人熙熙攘攘,皆欲与他套近乎、拉关系,在这等情形之下,借钱之事于他而言,实在是难以启齿,仿若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

一日,徐兆祥踱步至周庸佑的寓所,佯装闲聊之态,寻了个话题切入道:“老哥来京城也有些时日了,却不知何时打算回那广东之地啊?家中眷属莫非未曾一同前来?”周庸佑微微耸了耸肩,淡然回应道:“归期至今尚未确定。来京之时行程匆忙,未及携带家眷。”徐兆祥面上露出一副深表同情之色,说道:“老哥独自一人居于旅馆之中,想必定是寂寞难耐吧?”周庸佑嘴角上扬,浅笑道:“有联大人时常相伴,倒也并未觉得太过孤寂。”徐兆祥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接着说道:“可身边无人悉心伺候,终究还是诸多不便。小弟恰有一婢女,乃是从苏州原籍带来,那模样儿生得甚是娇俏可人,若是老哥不嫌弃,便赠予老哥,能侍奉于老哥左右,亦是此婢之福分。不知老哥意下如何?”周庸佑赶忙推辞道:“大人如此盛情厚意,小弟心中自是感激不尽,只是怎敢收受这般贵重之礼物。”徐兆祥连忙摆了摆手,语气亲昵地说道:“咱哥俩之间,何必如此见外客气。待择一良辰吉日,小弟自会将人送于老哥府上。”周庸佑见徐兆祥这般热情似火,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却仍假意推脱了一番,而后才欣然应承下来。徐兆祥见事已谈妥,便告辞离去,回府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周庸佑这边,在徐兆祥前脚刚走,便即刻将此事告知了联元,随后便陷入沉思,开始琢磨迎娶之地。思来想去,只觉自己所居住之处太过逼仄简陋,实难用作迎娶之所;而若借联元之处,又恐过于招摇显眼,惹人非议,心中不禁犯起了愁。正值此时,同乡陈庆韶前来串门拜访。这陈庆韶乃是举人出身,后报捐员外郎,现今正在工部任职。周庸佑见他前来,恰似见到救星一般,忙不迭地将自己的烦恼向他一一道出。陈庆韶听闻,略一思索,随即一拍脑袋,朗声道:“这有何难处?那三水会馆新近修缮完毕,眼下寓居之人寥寥无几,地方宽敞开阔得很,若欲借之使用,想必决然不会有何问题。”周庸佑闻之大喜过望,激动地说道:“太好了!只是小弟与馆中管事之人素不相识,还得劳烦老哥代为通禀一声,小弟定当感激涕零。”陈庆韶毫不犹豫地应道:“此乃小事一桩,小弟即刻前去,去去便回。”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陈庆韶便满面春风地归来禀报:“此事已然办妥,馆中管事言说,彼此皆为同乡,相互帮忙自是应当应分。故而小弟特来向老哥报知这一喜讯。”周庸佑听闻,心中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当即决定立马迁往三水馆居住。随后,便迅速派人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各项事宜,联元亦遣人前来协助帮忙。短短数日,桌椅、床帐等一应婚礼所需之物,皆已安置停当。此时正值春末夏初交替之际,天气逐渐转暖,阳光明媚而和煦。

至迎娶那日,周庸佑本欲大肆铺张,风风光光地操办一场,以彰显自己的威风与阔绰,如此方能觉心满意足。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念,徐兆祥乃是京中三品大员,而自己不过是一介小小书吏,若此事传扬出去,未免显得太过张扬,恐遭人口舌议论,思及此处,遂决定低调行事。仅备了一辆马车,率领着寥寥几个随从,便将徐兆祥的婢女迎进了门。这婢女生得如花似玉,面容娇艳欲滴,身姿婀娜多姿,不愧是来自苏州的美女,周庸佑见之甚喜,为其取名锦霞,并排入第四房妾室,众人皆尊称其为王氏四姨太太。

当日,三水馆内宾客满座,热闹非凡,周庸佑摆下丰盛的盛宴,以招待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周庸佑便携锦霞于馆内的房子行那洞房之礼。这洞房布置得奢华至极,锦缎制成的蚊帐,刺绣精美的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如梦如幻。檀木打造的桌椅,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幽暗中透着一股古朴而典雅的气息。墙上挂着一幅幅名人字画,笔锋或雄浑刚健,力透纸背;或飘逸灵动,潇洒自如,为这房间更添了几分文雅的韵味与气息。锦霞踏入洞房,目光瞬间被那床榻所吸引,只觉香气扑鼻而来,心中不禁好奇,遂轻声问周庸佑道:“这床乃是何种木料所制?竟如此精致华美。”周庸佑面带微笑,耐心地回答道:“这是紫檀床,价格颇为不菲,足足花了我六百两银子才购得,你在徐大人府上难道未曾见过?”锦霞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徐大人一向节俭朴素,府中哪有这般华丽的床榻。”周庸佑听了,只是笑了笑,未再多言,而其余枕褥被帐等物的奢华程度,自是不言而喻,无需多提。待洞房花烛夜过后,次日,周庸佑便携厚礼前往徐兆祥处登门道谢,徐兆祥亦热情地予以回访,经此一事,两人之间的交情愈发深厚,亲密无间。后来,徐兆祥因谋求差使之事,找周庸佑借了一万多两银子用以打点关系,此乃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再将目光转至联元这边,有了周庸佑雄厚资金的资助,其仕途之路仿若开挂一般顺遂无阻。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当真不假。经数位王大臣联名举荐,谕旨很快便如众人所愿地颁布下来,联元顺利地如愿以偿,出任粤海关监督这一令人艳羡的要职。同僚们闻得此讯,纷纷前来道贺,联元自是喜不自胜,旋即开始筹备赴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