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能沾染的因果

眼见卫渊没了意识,老道士甩了甩手,脸色阴晴不定。

“道人不打诳语,哪里会有人来救你,贫道这一去,这丫头还有命可活,只是处子之身可能要失,你的话......就只有等死了。

到时候这丫头肯定会性情大变,也许会感觉有欠与你,如果事态发展良好,贫道便能独善其身,如果......”

“如果她发现我曾对你见死不救......会来砍我的啊,如果她发现是我害了她失了处子身,到时候会砍的更凶的啊!”

老道人原地打转,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又掐算了几下手指,他忽地站住脚步,缓缓回头,一张老脸上满是纠结。

自从窥测到少年的命格,老道便不敢再与他有过多牵扯,故此总是借着云游的由头外出。

可今次回来,却被陆长风遮蔽了天机,因缘际会地撞上他避之不及的‘八月死劫’。

修行人讲求一个缘法,更讲求因果。

左右是避不开了。

他长叹口气。

不情愿地将二人搀起,转眼便消失在了小巷中。

就在老道人身影消失的同时,后山含光寺上空,猛然爆发出一道炽烈的气机直冲霄汉,照映地小镇漆黑夜幕,乍亮了一息的光景。

此时,镇中闲逛的老者,凝神间脸色倏然一变,抱起绿衣丫头便往含光寺方向赶去。

小巷第一家的陶宅内,白衣夫人若有所思,与宅里的夫妻交待几句后,便抱着自家孩儿匆匆离开。

普罗街上的那黄袍老道,同样疾步赶往,而藏在暗中的那对‘年轻眷侣’也相继跟上前。

几个厉害人物相继掠出,躲在暗处的老道士这才悄然现身,他单掌撑在胸前,低声念叨一句:“阿弥陀佛,贫道施了些手段,和尚和尚你莫怪,纯粹为了救人。”

忽的,他又想起有什么不对,连忙咳嗽一声。

“道法自然!”

话落,将少男少女搀在两肩,悄然溜进小院当中。

此事不当为外人知。

将少女安置在木床上,老道正要把少年扶于其身旁,忽感背后一阵凉风,扭头便瞧见一柄长刀悬浮在自己眼前,正对眉心。

突如其来的灵兵,把老道吓了一跳,双手不由得松手。

少年没了搀扶,自然倒地。

老道人见此,忙道:“刀兄,这地方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你家主人占了别人的床,这位少年作为一家之主,躺在自家床上,本就是天经地义不是?”

“放心,贫道从不乱点鸳鸯谱,你家主人命里太顺,所谓乐极生悲,若再无他这种苦命人......”

老道抬手一指地上的卫渊:“若无这种命格的人磨砺,将来只怕要落个不知死活的性子,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而卫渊跟你主子在一起,也自由一番否极泰来,到时候两人......天作之合啊。”

灵智初开的长刀轻鸣。

它不是很懂,但觉得挺有“道理”,微微倒退些许,刀尖摇摆不定,似是在思考。

老道此刻也动了心思,拿指飞快拿捏,与其是在劝导器灵,倒不如说他也好奇两人命运。

然而向来推天演地的他,此刻已算得天机暗显,七孔均有血丝溢出,却还是算不出,眼前二人的最终命运。

天机一片晦暗。

他收住心神,指尖不再拿捏,一边抹去血丝,一边苦笑着对长刀说尽最后的话:

“再说了,经此一事,你家主人与这少年已结下因,未来必定要生出果,将来少年是什么身份,谁可知?还有还有,你虽然汲取了柳鸿的刀意,灵智初开,却因此受到她的不喜,万一你家主人要将这少年视作救命恩人呢?”

“所以要如何行事,你可千万要斟酌清楚。”

长刀颤鸣更急,似乎始终无法做出决策,最后只随风一动,钻入了少年的墨色刀鞘之中。

老道长吐一口气,抹了抹额头汗水,将少年抱到少女身旁,苦恼而又无奈地拍了拍额头。

“陆长风啊陆长风,你这只狡猾的老王八,早知道不来你这鬼地方了,什么桃花夭夭灼灼其华,老子只想赶紧逃之夭夭,晦气!”

可是他抱怨归抱怨,双眼却渐渐清明许多。

抬手接过飘进屋的两片桃花瓣,又冲外面那只大鸟道了谢,手脚利索地将其中一片置于少女额前,又将另一片敷于少年肋间。

只片刻。

少女微弱的呼吸慢慢好转,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只是体内经脉仍有些絮乱。

而卫渊肋间的伤痕,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终只留下染在衣襟上的殷红血渍。

“无量那个天尊!”

他缓缓走到门外,闭眼感受了一下含光寺,与整个桃花洞天的情况,转而负手望天。

明月高悬,晚风徐徐。

“崩坏之期不可逆,桃花洞天......陷入乱象了。阿弥陀佛,一定要保佑贫道,结的这场因果是大善因,保佑贫道顺利渡过此劫。”

......

桃花镇衙门。

是夜,灯火通明。

齐县令不过四十岁,顶上已显白发,实在是长久烦恼所致。

一方镇使陆长风、太守陈氏、含光寺的灵觉和尚,还有坐守此地的狐妖,近年来又多了个司妖监,对这些人,他凡事都得有个交待。

这桃花洞天,绝对是朝廷十三洞天中,最难打理的一处。

而他这个桃花县令,也当是最劳苦的一位。

孙师爷在旁边阐述姚翩洲出镇的遭遇,末了又道:“也不枉老爷多年来,对陆先生以礼相待,他这次是扶了老爷一把,让两位少爷还有姚县尉家公子安然出镇,只是那持刀的姑娘......”

齐县令放下案牍,揉了揉眉心。

“持刀姑娘、那对年轻男女、老少主仆、黄袍道人......这些外乡人才是病结所在,狐妖破罐子破摔,打破了此方洞天的禁制,如今已不知有多少心怀不轨的修士潜伏进来了,奏报朝廷了没?”

孙师爷答道:“已加急发了两份公文,一往长安,二往司妖监在州府的台院。”

齐县令眉头一皱,问道:“太守府呢?”

孙师爷一愣,如今太守被监察御史看管,如何还有心思理会桃花镇事宜?于是一个“这......”搁了半天,却答不上来了。

齐县令一拍桌案,骂道:“老孙你糊涂啊,陈大人好歹是本州太守,陈氏又是掌管桃花洞天的世族,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要知晓此事。”

孙师爷听罢,忙在下首提笔蘸墨,书写送往太守府的文书。

间中,他又问道:“不过大人,眼下狐妖胡闹,陆先生真就不打算做些什么?”

孙师爷虽是出身四大家族之一的孙氏偏房,又掌衙门机要,然而对于狐妖的身份,他其实并不了解,只是知道这狐妖,与冀州陈氏渊源不浅。

齐县令闻言摆了摆手:

“狐妖坐守此地数百年,与桃花洞天的关系,比司妖监,比你我,比陆先生,甚至比陈氏或是含光寺都要深,若非陈氏横插一脚,此地本就是妖狐的道场。”

话落,他又补充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不过陆先生是集道、儒、法三家学问的人物,修为之精妙当时罕见,此间又作为一方镇使,有驾驭天地之能,到底是对狐妖无能为力,还是有意无为?

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对了老孙,如今小镇不太平,你差人给陈岐山递个话,他知难而退自然是好,若是硬要坚持,那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