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临别的馈赠

第二天清晨，当宛如小灯泡的发光蝙蝠拍打寝室窗户的时候，白野顶着黑眼圈醒了。

“哎，忘了调整叫床服务时间了。”他揉揉眼睛，扶着床板起身。

“早啊，白同学！记得给个好评替我宣传哟～”

发光蝙蝠在窗户外看到白野睡醒，小眼睛里满是欣喜，靠在魔法路灯的灯罩旁飞了几圈，离开了。白野忽略了它獠牙之间发出的无形尖啸波纹。把魔法书、坩埚法杖、魔晶等等物品全部整齐摆好，装入紫宝石戒指。

他向对面望去，上铺看书的吃书妖不见了。白野努力在床铺上堆摞的书本堆中寻找，吃书妖的本体不见了。

这让白野很意外。无论是吃书妖，还是幽灵猫，他们的种族都是幽灵，极为弱小的幽灵。所以才来到阿奇柏德学院进修。

只不过吃书妖的本体更为特别，通常是一本创作者蕴含极大心血的著作，在强烈的情绪刺激下诞生了吃书妖，一种拇指大小，性别不固定的类人幽灵。它们的性格往往取决于本体之书的内容。

我记得库洛姆的本体是一本记录了很多魔物娘的地理风土杂志，人呢？

白野很是惊奇，他看向墙上的挂钟。机械齿轮内的夜魔魔像此时跳动了五次。代表现在时间已经告别黑夜，来到日出阶段——凌晨五点。

这三个家伙都是夜行生物，吃书妖更是痴迷人类小说，经常忘记吃饭，喝墨水填饱肚子。

今天按理说是秋假，火焰杯球赛即将开始。他们居然还会早起吃早饭？

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柑叶味道，从藤梯跳下。白野发现下铺多出来一个穿着黑色校服长袍、身体颤抖的粉发少女。她抱着幽灵猫，背后黑桃状的细尾巴和蝙蝠翅膀一抖一抖的……

“今天还带早饭吗，丹尼斯？”

男生宿舍里多出来一个不知名少女，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狼人宿管不可能视而不见。

对闯入学生宿舍的校外人员，狼人波伊尔会站出来大喊：“站住，那边那个碧池（#%*÷玩意）！说的就是你！”

狼人宿管变着花样的辱骂内容，已经成为了学院论坛每天最经常吐槽的帖子内容。

想到丹尼斯经常委托自己帮忙打卡、签到、代购各种小漫画，白野似乎明白了什么。

欲魔们不会争风吃醋，只会把情敌的脑浆打出来！

丹尼斯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

地板上扔满了酒瓶，还有一本名为《审讯魅魔与堕落圣女》的言情小说。

白野表情复杂。

莫非这是把自己奖励晕了？

“啊～都，都可以～”

粉发少女呻吟出声，翻了个身。露出校服长袍下的白色衬衫和羊毛外套，衣领下系着代表留校生的橘色蝴蝶结。衬衫下则搭配了一条白绿色格子短裙，半透明的白色丝袜将小腿勒得呈现橘粉色。

意识到是白野在喊她，少女挠挠乱发，蚊香般的眼睛中透露出一丝慌乱，“我，我不是丹尼斯，我是丹尼斯的妹妹，伊芳！昨晚毕业舞会溜进来的！”

这熟悉的色盲，我信了。白野点点头。决定替自己的好兄弟保密女装的秘密。

“嗯，我八点和亚尔林大人有约，要坐魔法列车去上任。”

吃书妖拦住白野：“白，室友三年，我们都有纪念品送你。丹尼斯那家伙不在，你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吗？”

“我想想，我现在特别缺焱火晶石。别的都不缺。”

幽灵猫灵巧地跳到寝室的杂物室门口，拉开门——这原本应该是用来给学生们种食人花、养怨灵、试验诅咒的自习房间，但是由于幽灵猫花粉过敏，三个学渣更不可能积极地杀人养怨灵，白野也不愿意冒风险杀魔人。

曾经的自习房间，此时已经被堆积如山的魔法道具（生活杂物）所掩埋。

“别！”

白野的劝告已经说晚了。如海洋般的魔法道具不断从门后涌出，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互相埋怨。

“这堆垃圾谁收拾？”

“反正不是我。”

白野不由得叹气。还好他们都没有囤积【高危魔法道具】的习惯。

楼上三楼的3404寝室，三年里因为违规使用爆炸卷轴，死了八名学生，仅幸存了三名炎魔。

每晚白野都能听到怨灵回魂喊“魔神啊，我这是在哪？”

实打实的鬼屋。

为这群倒霉蛋默哀。

因为这八个冤死的大一新生，3404寝室所在的防护魔法学院被通报批评。今年的总学分不够参加【冰海杯】帆船比赛。也没有资格领奖学金、分配工作。

实在是大写的惨！

魅魔少女从法师长袍中掏出零星的橙色石块。

吃书妖从自己本体上撕下了一页地图模样的书页。

幽灵猫塞给白野自己尾巴上的铃铛。

“好，你可以滚了！令人嫉妒的家伙，居然有工作了！”

“有事学院群联系。”

恭敬不如从命，白野收好这些馈赠，灰溜溜地离开寝室，留下继续躺回床上的三个逆子。

……

当白野离开后，三人沮丧起来。连手里的言情杂志也不香了。

幽灵猫趴在魅魔少女的头顶，打了个哈欠：“无聊。丹尼斯，你真不是故意喝醉的？亏我还去校长室给你偷了一根没收的变性药水。鄙视你喵！”

我父亲如果知道，

得打死我！

魅魔丹尼斯转移话题：“赶紧看看学院群，今天有课！”

“慢着，今天还有课。你逗我吧？”

幽灵猫打了个哈欠，楼下寝室却突然传出一阵狼哭鬼嚎的惨叫声。

“兄弟们快看学院群！是留校生动员大会，绮莉那个老女人开的会！”

吃书妖拿出漂流瓶，偷偷完成打卡。这才催促两名室友。

“快找个人替我们签到啊，蠢货！”

后知后觉的幽灵猫莫莫也露出惊恐的眼神。三人仿佛已经幻视到某个红头发老女人挥舞教鞭，面若寒冰：

“占星院十八班，扣十学分！”

“不要啊，我的绮莉主人！”

当然，这个小插曲白野无从得知，此时他已经提前来到了属于学院的站台，在亚尔林的带领下，走入魔法列车。

空无一人的魔法列车内，阳光明媚地穿过树叶，照进车窗内的休息室。亚尔林将白野引到一处非常空旷、装潢奢华的列车特别通道。

穿过一层层厚重、垂落的羊绒帷幔，留下朦胧不定的影子。过道中的瓷器花瓶底部包着柔软轻薄的丝绸，让白野的目光总是不住停留。

金丝鸟笼中盛满了干枯的风信子，弥漫着淡淡幽香。

白野提着香椿木的短法杖，尽量让自己的脚步不发出声音。他仰起头，看向车厢的厢顶，屏住呼吸。

一幅宝石镶嵌、有关恶魔宴会的巨大岩彩画向列车的其他空间延伸，群魔乱舞，宛如随时都能活过来。

走完过道后，一间半开放式的休息室在阳光下散发柔和光辉。白野第一眼就注意到那看起来格外柔软的棉麻沙发，无比渴望地多看了几眼。

亚尔林说道：“坐吧。”

白野刚坐下，亚尔林就笑着说：“这可是校长的宝座。”

沙发前的长桌，烛台摇曳，织出一片橘色光海。

点着露水的葡萄串，在烛台和水晶器皿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芬芳诱人。

被捉弄的白野表示理解。

因为亚尔林同样趴在沙发上，只有一晃一晃的长尾巴表示它很舒服。

“昨天试装备怎么样？顺手吗？哭嚎深渊的地缝下，那全是刁民。”

被问到这个问题，白野短暂慌了神后，又冷静下来。

“还行，我根本没睡好。”

亚尔林不再提问。

白野也就眯着眼睛，在阳光下小憩。当休息室内的牛油蜡烛熄灭之际，他感到魔法列车缓慢开动了，窗外，他所熟悉的草药店、魔药店、操场和几栋教学楼都开始倒退，远去。

一名身穿西服的魁梧狮头人无声地走了进来，将蜡烛重新点燃。

要开始新的生活了。白野想到，意识却不由得飘远，飘向他昨晚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