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时节，七叔刘节带来村里壮丁，与临村抢水，从来是大获全胜。今日这临阵指挥之权，自然在七叔刘节手中。
刘节安排刘家的壮丁都安排在寨墙上，唯独将刘正安排到后面。
“等天下太平了，还等你读书考状元的。”
太平年月，以小刘庄而今的基业，没有一个举人是万万守不住的。
而刘正是小刘庄的读书种子。自然要保护好。
在现代长大的刘正，也未曾见过生死厮杀。心中也有几分怯意，也就答应下来。
随即刘正远远的听见几声唢呐响。随即，几声火铳“砰砰砰”声。几十个骑兵开始来回奔驰。
大声吆喝道：“打破围子，吃香喝辣。”
随即这群饥民，就好像从地狱中苏醒，声音从小到大，似乎带着一丝丝绝境的疯癫：“打破围子，吃香喝辣。”
声音在干涸的大地上不住回响：“打破围子，吃香喝辣。”
黑压压的饥民开始动了。
也没有什么队形，向寨墙冲了过来。只有区区几个长梯子。
小刘庄的寨墙不过两米高一点，下面夯土，上面有一段矮矮的砖墙。
七叔刘节站在最前面，等饥民爬上梯子。长枪发力，一枪捅死一个。
而后面的饥民踩着前面的尸体，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好像，他们没有生死的概念。
或者，真没有。
而今的河南，生与死之间，不过是多一口气，多一口饭而已。
而小刘庄的壮丁们也知道。
一旦让他们打进来，抢了粮食。死是他们最好的下场。
这一战，从战术上来说，就是打群架的水平。但是惨烈之处，不下任何血战。
眨眼间，几十个饥民就躺在寨墙下面了。
而小刘庄一个壮丁，一不小心被抓住胳膊，被硬生生从寨墙上扯了下去，随即被无数饥民吞没。
刘正看得头皮发麻。又相当无语。
头皮发麻，这一会儿功夫，就有几十个人死在他面前了。他本能反应不适。
无语在于，与他印象中的古代攻城战，什么箭如飞蝗，甲胄鲜明，完全不一样。战术上根本是菜鸟互啄。
连最基本的远程武器掩护压制都没有。
直接堆人命。
“咦-------”
刘正眼前一亮，他想到了。
有一个东西，很简单，也能迅速派上用场。
刘正立即从寨墙上下来。找来一些木料。指挥村里的老弱妇孺们，打造一个木架子。
又找来一根横木。按比例确定位置，再将横木固定在架子上，在两头固定一个网兜与一个竹筐。
刘正随即找让孩子们，找来一些碎石。全部堆在网兜里。另外找几块大石头放在竹筐中。
竹筐上的大石头作为配重。
他与孩子们一起将网兜装满。然后用力拉下来。固定好。
对好方向。一刀将固定的绳索砍断。
随即，几十颗碎石，飞跃寨墙，如雨点般，打在饥民之中。
立即有几个饥民，一声不吭就倒地了。
饥民的衣服很多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很多人甚至穿着女人的衣服，哪里有什么甲胄护具。
再加上身体虚弱，被石头砸中要害，当场断气。
更多的都骨断筋折。倒地不起，不住呻吟。
这还仅仅是开始。
随即，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
一片片碎石打了过来。
饥民攻城。全靠一口气。这股气顿时散了。甚至有人说是妖法，随即恐慌感扩散开来，有一人逃走，纷纷掉头就跑。
“好。”七叔刘节从寨墙上下来，拍着刘正的肩膀说道：“好小子。你有一套啊。”
“这是什么东西？”
“配重式投石机。”刘正说道：“也就是书上说的回回炮。”
刘节眼神中带着几分羡慕与钦服，说道：“读书人真厉害。”
他不懂什么是配重式，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回回炮。本来就对刘正弄出这个东西，改变战局，感到佩服的刘节，心中更生出一种无形的敬畏。对知识，对读书人本能的敬畏。
不仅仅是刘节，刘正的其他叔伯们，也纷纷投来很复杂的眼光，有敬畏，有佩服，有憧憬与信仰，更多是不读书人对读书人的幻想：以为读了书就无所不能了。
刘正说道：“七叔，你其实也可以读书的。”
“我读什么书？看不懂，我就喜欢打架。”刘节说道。
刘正说道：“好勇斗狠，仅仅是一人敌。领兵布阵，方是万人敌。你应该读兵书。”
“算了。”刘节笑道。
随即外面传来一阵呼喊声。
刘正与刘节立即上墙查看。
却见一条龙，将溃退下来的百余饥民，全部押在庄前，一声令下，全部斩首。
大部分饥民麻木的被按在地面上，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只有麻木。
麻木的好像地里，枯死的庄稼。虽然还立着，却早已死去。
百余具无头尸体，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小刘庄外面，是恐吓。
刘正有些不适应这个时代的残酷。
七叔刘节却冷笑一声：“一条龙，还没有死心。”
“安民，你立即去多打造一些，那个什么机？”
“投石机。”刘正说道：“七叔，我觉得这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重新安排战术。”
“战术？”刘节一脸迷茫。
刘正也顾不得许多了。说道：“将村中所有分成两拨，老弱一队，壮丁一队，除却不能下床的老人，全部要出力。壮丁分成两拨，一拨在寨墙上，一拨在下面休息。这仗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一条龙人多，我们人少。要合理分配人力。”
“轮换着来。”
“保留预备队，也可以等贼人退下的时候，追击一拨。”
“还有，不能将他们放在城下再打。”
“等他们过来的时候，先用投石机打一拨。等到城下，用石头，用弹弓，火铳，先打一拨，然后再上长枪往下捅。一寸长一寸强，能不近身，就不要近身。”
刘正一股脑说了很多话。
刘节为首的几个叔叔都听得晕乎乎。
刘正的六个叔叔也算是有见识的人。毕竟父亲是举人，小时候也让他们读过书。认识字，也能看一些闲书，什么《三国演义》，以及江南传来的话本。
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