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夫人微微眯起眼,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色身影,脸上慢慢出现了为难的神情,“可是,种子只有两枚了,千锦梨树很难养活……”她似是一个孩子般呐呐着,显然并不肯给。谷溟熵眼中现出失望的神情,却仍是不肯放弃,他以一个帝王之尊半蹲下身来,将手放在何老夫人的膝上,柔声道,“婆婆,我知道种子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但,我爱的那个人,她也很喜欢梨花,千锦梨树,我一定会让它开出花来,婆婆……”
众人都齐齐一震,他们何时看到过谷溟熵如此低声下气的央求着一个人,还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管维狭长的凤目略略向谷溟熵一瞥,轻轻笑着靠近何老夫人,双眼却是一眨也不眨的看定谷溟熵,“婆婆,您看要不要给他呢?反正你有两枚呢,就给他一枚,说不定他就能种出来。”管维微微收拢手心里的千锦梨树的种子,果然见着谷溟熵幽深黑眸不易察觉的一动。
何老夫人垂下头细细想了想,蓦地就笑了,她眼角的皱纹因着笑意一波波的荡了开来,却更见慈爱,“还是小维聪明。”她笑着将管维的手微微推到谷溟熵面前,似是不放心的叮咛,“你可要小心啊,千锦梨很难种呢,开花了可要记得送一朵给我,千锦夫人可是死也没有看到千锦梨树开花啊……”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拿着袖子不住的擦擦自己的眼睛。
谷溟熵小心的从管维手中取过,小心的捏在手心,力大了怕把它压坏,小了却怕它在不经意间就滑落在地。他没料到,这小小的一枚梨树种子,竟被他如珍宝般呵护在手中。
何老夫人见他这么在乎这一枚千锦梨树的种子,面上终于浮起一抹放心的笑意,她拍拍谷溟熵的肩,才要说话,却猛地瞥见他腰上的玉佩,印象中似乎在哪里看过,不禁皱皱眉,向那个玉佩伸过手去。暗影在一旁见了,飘身上前,轻轻捏住了她的手,冷冷道,“你要干什么?”
这一瞬,来的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尚自有几人愣住了。谷溟熵淡淡抬手,暗影冷着一张脸,慢慢放开了手,站在一旁不再说话。管维着恼般的看向暗影,鼻子里轻轻的发出一声冷哼。
“哎呀。”何老夫人忽地一下子叫道,“你是皇上,你是皇上……”她脸上现出惊慌的表情,挣扎着拉了管维便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着头,“民妇人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谷溟熵的脸色蓦地一沉,他冷冷的看向牧大师,瞧得人禁不住冷汗直冒。饶是牧大师一向来的自由无拘,也被这一看惊的心颤。
“婆婆……”管维亦是一脸惊诧,心中暗暗称奇,她怎么会知道谷溟熵是皇帝?疑惑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见着了谷溟熵腰间的那块佩玉,那是谷家皇族之主的信物,记得他当初刚来天烨时,思帝接见自己时腰间亦是垂了这样的玉佩。心中忽地一跳,原来婆婆是只认玉佩不认人,是把谷溟熵认成是思帝了。
“皇上,民妇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皇上饶命……”何老夫人状似疯狂,一个劲的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方锦东不由的摸摸鼻子,靠近闻俊小声说道,“老师,你看,这何老夫人是不是这里有些问题?”他拿手在自己头上指指,被闻俊猛瞪一眼,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谷溟熵却是像被挑起了什么兴趣般,微微直起身,半俯下身来看着她,淡淡道,“你知道的,倒是多啊?”
何老夫人的身子忽地不住的颤抖起来,声音亦是有些呜咽,只是却并不说话。管维忍不住白了谷溟熵一眼,却见他神情专注,眸中的黑色时不时紧紧相碰,迸发出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璀璨光芒。
“何老夫人,你知道什么?”谷溟熵微微侧目,蓦地脸上慢慢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难道是和萧翌晨,和木想容有关?”
“皇上……”何老夫人惨叫一声,吓得飕飕发抖,“皇上,民妇不是有意偷听的,民妇人什么都没听到……”她胡乱都说着什么,脸色越来越惨白,显然已经有些惊吓过度,管维面上闪过担忧,飞快的扶了她起来,怒道,“不要说了。”他狠狠的瞪了谷溟熵一眼,转而柔声的对着何老夫人说道,“婆婆不怕啊,小维送你回去,我们走……”他再也不看其他人,只是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内室。
何老夫人脸上惊恐的神情未褪,颤颤巍巍的半靠在管维的臂膀,断断续续的话语不时的传入众人耳中,“想容夫人……千锦夫人……”一时之间,那在院中的各人都露出异样的神情来。
谷溟熵静静坐在石凳之上,眼中隐隐含着一丝怒气。闻俊与牧大师分别站在离他不远处,两人均是垂手没有说话,暗影与方锦东被谷溟熵支了开去,如今这院中,除了在屋里照顾何老夫人的管维,只剩下他们三人。
“你们有事瞒着朕。”谷溟熵问的直接,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母妃的事二十年来都被人藏的很好,不让他知道。牧大师与闻俊飞快的对视一眼,并不说话。
“怎么?还不想说?”谷溟熵强自逼迫下心中不断涌起的慌乱和愤怒,眼中不时的迸出寒芒,“何起他是为何会死在宫中禁苑,与木想容有关,是不是?二十年前萧家的消亡,也是和木想容有关,是也不是?”
闻俊轻轻叹息一声,“皇上,容妃娘娘终究是皇上的母妃。”牧大师慢慢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闻俊,动了动嘴,终究是放弃了。
“闻俊,你既知道,为何当初装作不知,你瞒的朕好苦。”黑眸之中异样的情愫一涟涟的漾了开去,谷溟熵的脸更冷了一分,他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却被右手掌中的硬物刺激的心尖一颤,那是千锦梨树的种子……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沉声道,“你们谁可以告诉朕,朕的母妃究竟是不是萧翌晨的妻子?朕的父皇,当真是夺了他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