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随牧大师来到了一座院落前,但见这院落白墙青瓦,门庭古雅,墙头上冒出几枝梅树枝来,独独在微风中轻颤,倒别有一番清逸韵味。
牧大师伸手一推院门,只听“吱呀”一声,随着门被推开,坐在院中的紫衣男子倏忽转过头来,懒懒的神情,狭长的凤目中隐隐透出些惊心夺魄的颓废之美,那样妖娆笑着的人不是管维是谁。
管维的眼自牧大师脸上转过,直直的定在谷溟熵脸上,不由的一挑凤目,闲闲说道,“还真是稀客啊。”他施施然起身,几步就走到牧大师面前,精致的脸上说不清是笑着的,还是恼怒的,“喂。”他嘴角微微咧开一些,淡淡的开口,竟也似是倾城笑,“你房里的那位老夫人醒了。”
方锦东早就对这位素有倾城之貌的管质子有耳闻,只是一直都未有机会得以见得,如今见着了,当真是倾国倾城,妖娆不可方物,怪不得有人愿千金买管维一笑了。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管维笑着向他瞥来一眼,那一眼,极尽魅惑,方锦东只觉得整个人似是被什么轻轻的一挠,挠的心痒痒的,颤颤的。管维看着他突然之间涨红的脸,忽地掩嘴吃吃笑了。谷溟熵恼怒的看他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牧大师面上的笑容未变,眼中却透出无奈的笑,管维这小子估计还为小时候自己强行要他背书而打他手心的事记恨着,他越过他们,转身向着屋里走去,边走边道,“她醒来说了些什么?若我……”他还未说完,却忽地机敏的一跳,随即一个盘子被仍了出来,那人似是无力,否则又怎会只令那盘子晃悠悠的飞了不到片刻,就颓废的直直坠落地,发出清脆的乒乓声。
牧大师低头看着摔在地上已经是片片碎尘的盘的碎骸,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抚上了眉,无奈道,“这是怎么回事?小子,你做了什么?”
管维将身半靠在院落里的一株梅树上,吃吃笑道,“老牧,你可真是活神仙呐,有盘子居然也能算到。”牧大师无可奈何的看他一眼,这小子,倒是和谷溟熵一样的心思,都知道用活神仙嘲弄自己。只是那屋子里的人,他若没认错,恐怕就是何起的老母亲了吧,他昨日回玉京之时,竟发现她昏迷在河里,一摸鼻息,似是还有救,便顺手带回了家。熟料一回来,便听到在禁苑中找到了据说已经告老还乡云游四海的何起的尸骨,可当真令他惊诧万分,想到何老夫人,他越觉得此事不同寻常,本想等何老夫人醒了之后进宫去见谷溟熵,却不料在街上摆摊之时就见着他们。
“我可没做什么,只是和婆婆说,除了小维唤她,其他人都是坏蛋,身边有什么东西,就直接仍出去。”管维笑着瞥他一眼,微微直直身子,温柔的笑着冲着屋子里的人喊道,“婆婆,我是小维,可以进来吗?”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虚弱着却带着欣喜,“是小维啊,你进来啊!”管维回头冲牧大师示威似的一笑,便一步步走进屋去,牧大师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小子是打算和他杠上了。
方锦东从未见过有人笑的能这么温柔,就算是素有温柔王之称的河间王谷溟岑的笑,亦比不上这个人分毫,他竟如看痴了一般,视线怔怔的随着那道妖异美丽的紫色魅影而去。闻俊苦恼的叹了口气,抚额不想说话。谷溟熵冷笑着看着管维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中嗤笑道,可当真是一个祸害,连八十岁的老人也不在话下。
才不及片刻,管维就半扶着一个老妇人出来,神情专注,不时提醒着她脚下的台阶,嘘寒问暖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他的祖母。那老人脸上隐隐有些激动的神色,抓紧管维的衣袖死不放手,而管维一直都是耐心的小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暗影与谷溟熵都微微有些诧异,熟悉管维的人,都知道他是绝不容许一个陌生人靠近自己分毫,更别说抓着他的衣袖了。
“婆婆,来这边……”管维笑着扶她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慢慢的走到了谷溟熵面前。谷溟熵心中一动,帮着管维将老妇人扶到石凳上坐下,眼中锐利的光芒隐隐一晃,难道是他们在找的何老夫人?他看向牧大师,微微沉吟,“这是……”
牧大师轻叹一声,快步走到老妇人面前半蹲下,柔声道,“何老夫人,你可记得我,我是牧迁,何起口中常提起的那个牧大。”老妇人本微眯起的眼略略一睁,她怔怔的看着牧大师,似是回忆着,“牧迁……”她忽地一下子抓住了身侧管维的手,仰头迟疑道,“小维,起儿进宫已经两日了,怎么还未回来啊?”
她此言一出,众人齐齐一震,看来这个确实是何老夫人没错了,只是她的记忆,似乎有了些问题。
“婆婆。”管维小心的替她在脸上不住的按摩着,倾城般的脸上隐隐闪着一丝真心的关怀,“婆婆,宫里有人病了,很严重呢,何御医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说着双眼看向谷溟熵,正好看到他黑色的双眸已经隐隐有了一丝恼意,不由的扬起下巴回视他,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哦,婆婆,我刚才看到你身上有一个荷包,那里有什么啊?”
“哦,你说这个吗?”何老夫人眼里浮现出一抹慈祥的笑,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暗淡的看不出颜色的锦袋,笑道,“小维,这是千锦梨树的种子。”她笑着,将管维的手摊开来一些,从里面小心的倒出来一粒黑色的透着水亮光泽的种子,小心的凑到他面前,“当初千锦夫人就爱极了这千锦梨树开的花,淡的飘逸,她说她以后生的孩子一定也是和她那样,爱极了这淡雅悠扬的梨花。”
闻俊与牧大师听到千锦夫人之时,飞快的对视一眼,脸上的一抹惊诧飞般而过,再无踪迹。
谷溟熵听着心中一动,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今早她站在窗前微笑的样子,看她淡笑着唤自己三哥,只是为什么他就没有停下来再好好看看她,他不知道他此刻的眼中懊悔,心痴早已盈满其中,想到她就如一朵梨花般清丽淡雅,他不由得走近几步,放柔了自己的嗓音,道,“婆婆,这千锦梨树的种子,能不能送我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