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实在想不通。
另一边,晁盖却是心情舒畅。他见吴用毫不犹豫的拒绝,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
“这吴学究虽不是江湖中人,却也是条重情重义的汉子!”
晁盖对于吴用的表现很满意。
他见宋江还愣在原地,起身邀请道:“押司,怎么不坐下再喝几杯?学究已经走了,人各有志,也强求不得。”
宋江哪里还有心情喝酒?
宋江平时里接济的都是些江湖中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进入官场,和他互相关照一二,日后说不定能相互扶持,一同高升。
可是现在,却有人放着好端端的前途不要,甘愿跑去做一个教书先生?
“保正,宋江不胜酒力,先告辞了。”宋江垂头一拜,也不等晁盖答话,径直走了。
晁盖这次没叫住他。眼下误会解开了,没有东窗事发,宋江不是来叫吴用跑路的,晁盖心里也没了心结。见宋江心情不好,要走便走就是了。
……
另一边,吴用回到家,直挺挺躺在床上,只感觉天旋地转,没有个停的。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绝望…不甘…悔恨…
为什么?
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他上了贼船才来?
要是早来半年,那时还没有什么刘唐、没有什么公孙胜、没有什么七星聚义,吴用二话不说,早就答应了。
可偏偏是现在……
为什么?
为什么刘唐、公孙胜那厮来的这么早,明明生辰纲还有大半年的功夫,偏偏要急这么几个月功夫?
想他吴用一生,屡试不中,三十好几无妻无子,还是个秀才。整日以教书为生,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在这东溪村混了个智多星的名号,出了东溪村,谁认得他吴用?
本来已经对科举绝望了的他,一心只想闯出个名头,才去巴结晁盖。连杀头的勾当都上赶着去做。
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混出个名堂吗?
不是为了这个,难道真是为了什么江湖义气,打抱不平,劫富济贫吗?
吴用三十多岁,饱受人间冷暖,早已经不信这些东西了。
整天在这东溪村无所事事,埋没一生,岂是英雄所为?
想那姜尚八十而遇文王,淮阴三十受拜上将。如今终于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却只能看着,不敢接触!
晁盖!
吴用恶狠狠地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
挡我的路,就是我的仇人!
吴用嗖的一声起来坐在床上,大冬天也不嫌冷,手上的羽毛扇扇的飞快。
眼下只要除掉晁盖,天大地大,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走向成功。
所以,晁盖必须死!
吴用深知晁盖为人,只讲江湖义气,兄弟情义,对于什么当官从来不屑一顾。
如今吴用已经与他结拜立誓,如若为了当一个小吏就违背誓言,甚至背叛于他,晁盖定然不会放过吴用。
晁盖一个保正,为何能在东溪村当个土皇帝?
一是有钱。
他靠着保正的职位,大肆贩卖私盐,赚的盆满钵满。手下养了一批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庄客,所以这东溪村人人都害怕他。
二是够义气。
晁盖身上江湖气很重,特别看重义气,为人仗义,不看重钱财,跟着他的人从来不缺钱用。
三是够狠!
背叛他的人,连人带家眷都做了无头鬼,冤都没人去伸。
靠着这三样,晁盖才能把东溪村打造成铁笼一般的私人帝国。
所以,为了能够出人头地,吴用必须想一个办法,除掉晁盖!
抱晁盖的大腿,哪有抱一个年纪轻轻的进士县令来得好?
这样一来,不仅吴用能够脱离苦海,不用去冒着杀头的风险劫那什么生辰纲。也能趁机说服阮氏三兄弟一同前去投靠阳谷县县令。
吴用想的很清楚,以阮氏三兄弟的为人,断然不会背叛晁盖,也定然不会答应征辟。
若是他能够从中周旋一二,替恩相了却心愿,岂不是立了头功?
刚一入职就立下大功,何愁日后不得重用?
吴用越想越兴奋,越想眼里越冒光。
而且以阮氏三兄弟的为人,去了阳谷,还不能为他吴用所用?要知道现在吴用名义上还是三兄弟的结拜哥哥,那三兄弟又重情重义,在那人生地不熟的阳谷,除了吴用,他们还能依靠谁?
吴用越想越是激动。
即立了功,又有了班底。阮氏三兄弟本事了得,又得恩相看中,日后大有所为啊!
“只是,怎么除掉晁盖?还得细细思考…”吴用陷入沉思。
对于卖掉大哥,他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有人不愿意进步,还想拖别人的后腿。那就别怪别人将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一脚踩碎。
那也是他自找的!
晁盖必须死!
吴用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夜晚…
明月当空,寒风阵阵…
有的人睡的安详,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笑容。有的人却是整夜都睡不着,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害人…
第二天,顶着重重黑眼圈的吴用早早来到晁盖庄上。
晁盖平生没什么爱好,只爱舞枪弄棒,每天都是早早起床打熬身体,今天也不例外。
见吴用顶着个黑眼圈来到,晁盖诧异道:“学究,你这是?”
吴用早已想好了对策,从容不迫道:“保正,我这不是一晚上都在思考怎么拒绝征辟吗?你也知道官府的征辟不是那么好拒绝的,没有个正当的理由,恶了那县令,找个借口抓我下狱,岂不是受了无妄之灾?”
“哼!这些狗官!”晁盖对于官府一向没有好感,听了吴用的话也没有怀疑,只是道,“你拒绝便是,他要是敢来抓你,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哎!保正,保正…”吴用连忙虚捂住晁盖,连声劝道,“小心这隔墙有耳啊。”
“哈哈…”晁盖仰天一笑,“学究多虑了,就算被听见又如何?这东溪村,谁敢去报官?”
“那自然不敢,这东溪村谁不知道保正的大名?谁敢忤逆晁天王?”吴用恭维着,心里却是暗骂道:若是除暴安良,第一个便是杀了你这鸟人!
在心里,吴用已经开始慢慢转变心态,将自己也视为官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