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武县,嘉陵广场。
人头攒动,足有好几千人。
今日乃是院试张榜的日子,不仅是各大社学的学生,还有家中父母亲人,以及一大帮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同时,松林节会也在今日举行,一些个往届落榜生,也都纷纷来到了广场上。
“今日院试张榜,魁首之位应该是萧家的萧仁谦吧。”
“上次萧家商会推出新品丹药时,黄家有人上门闹事,萧仁谦便与黄家的黄云泽较量过,二人虽不分胜负,但有人看出萧仁谦明显更加游刃有余,魁首之位,必然是萧家的了。”
“那也未必,不是有人在传,黄家的黄云启,实力比之黄云泽更胜一筹吗?”
“都没见过他出手,谁说他更胜一筹?”
“谁知道呢,或许私底下两家对上过也犹未可知。”
“……”
在广场周围,黄家、萧家、马家、贺家……崇武县大大小小的家族都来了,这些人各自寻到一处茶馆坐下便等待张榜,而一些没啥地位的普通百姓,则是在摊贩临时搬的座椅处歇息。
这些摊贩知道每逢这个时候,嘉陵广场都会聚集一大帮人。
在这里做上一天的生意,抵得上在其他地方干好几天。
哪怕是要给官府交摊位费,那也是一地难求。
大家伙此刻都在猜测院试二十四秀才究竟都有谁,但更多人则是关心那院试魁首之位。
不管在哪里,第一名总是备受瞩目的。
萧家。
“爹,您当真没打听到?”萧仁裕道。
萧书逸道,“这个老滑头今年格外谨慎,不仅院试魁首没有向我透露,就连那二十四个名额也是一问三不知。”
萧仁裕道,“他不跟咱们说,会不会是黄家夺得了魁首之位?”
萧书逸道,“不太可能,黄家还不至于让他这么害怕,应该是与柯侍郎有关,那是三品大员,位高权重,若是让他发现县令有舞弊行为,县令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不过黄家那个黄云启的确本事不俗,灵气修为八尺,战力评级为一级甲等中,谦儿与他相比,战力相当,灵气修为稍逊一筹,不过,只要学识一关能高于他,魁首之位定能拿下。”
萧仁谦道,“若不是实战地方太小,我施展不开,评级会更高!”
萧书逸道,“你施展不开,旁人不也如此,院试考核又非生死战,有所保留很正常,依我看,除了你二人外,应当不会有人在实战这一关评分超过你们,所以……不对,似乎还漏了一个人。”
萧仁谦两兄弟异口同声,“谁?”
……
“大哥,没看到明德社学的许士科欸!”
黄家歇息的茶馆,黄云菱抱着霜月狐,四处寻找一个陌生面孔。
“可能还没来吧。”黄云启笑道。
黄云泽撇嘴,“爹也是的,居然说什么院试第三关,这人的评分与大哥相当,开什么玩笑,难不成他也有八尺的灵气修为?”
“我看啊,八成是他老糊涂记错了,这崇武县哪有姓许的大家族?”
黄云菱点了点黄云泽的额头,“不许说爹爹的坏话,打你哟!”
黄云启笑道,“或许这人天赋异禀,不过我挺好奇的,修炼医术居然能将实战发挥到堪比战法的程度,此人我还真想结识一番。”
在他的认知里,医术只能看病,哪怕真有什么对敌技巧,也是羸弱不堪。
与人交手,一根小小的银针还能伤人不成?
黄云泽道,“真让我看见,先让他跟我过两招,验验他的成色。”
黄云菱鼓着眼,“那也不许无礼。”
黄云泽不耐烦道,“知道了姐,啰嗦。”
啪!
黄云菱抬手就照着黄云泽的头顶来了一掌,语气也从刚才的温柔淑女,转变的有些粗犷豪迈,“给你脸了是吧!?”
黄云泽吃痛地捂着头,害怕地缩着身子,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一下倒是把黄云菱怀里的霜月狐吓得一激灵,还好黄云菱切换自如,教训完黄云泽的瞬间,就开始抚摸霜月狐,柔声地喊着乖宝宝别害怕。
……
明德社学。
贺云涯没有跟他爹待在一起,而是跑到了社学教谕领队的地方。
他和盛小九等人有说有笑,也在讨论着院试魁首究竟是谁。
有说是萧家,也有说是黄家。
但聊着聊着,贺云涯就发现马上就要到张榜的时间了,许士科却是一直都未曾出现。
“小九,士科呢?怎么还没来,莫不是睡过头了?”
盛小九挠头看了看四周,“蒙学三年都没见过他睡过头,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可能呢。”
王皓阳道,“对啊,会不会是有事耽搁了?”
俞白风道,“要不问问教谕?”
贺云涯随即走到司徒晖面前,“教谕,怎么不见许士科啊?”
司徒晖也有些奇怪,“他早就来了,不过半个时辰前,他跟我说要去见一个人,怎么,还没回来吗?”
二人说话之时,嘉陵广场上忽然一阵骚动。
只见最前方,那个一丈高的石壁旁,有几个官员正抬着一个如画卷般的布走来。
这就是即将要公布的二十四个秀才名单!
众人翘首以盼,纷纷朝前挤,叫喊声、谩骂声、咆哮声络绎不绝……官兵们拦在石壁前,用铁枪拦住拥挤的人群,官员们也顺着石壁左侧缓缓走了上去。
二人合力将画卷一端挂在石壁最上方,然后轻轻往下一推,画卷随即向下展开,院试二十四秀才名单终于公之于众。
只是当所有人瞧见那榜单上的名字时,广场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
“娘,大哥还要跟那个老伯伯讲多久啊,我想去看热闹了。”
茶馆二楼,许士瑶与二婶坐在一起喝茶,隔着她们两个桌子的地方,许士科正与柯思恒面对而坐。
“嘘,不着急,等士科聊完再去。”二婶道。
她目光始终看着许士科的方向,偶尔瞥见那柯姓老者,眼眸中也闪着疑惑。
柯思恒缓缓从腰间取出锦囊,放在桌上后,含笑看着许士科。
“小子,闲话不多说了,咱们来揭晓答案吧,这是你那天写下的答案,我原封不动地放在这里,你的呢。”
许士科从怀中取出锦囊,和柯思恒一样放在了桌上,“您觉得,还有这个必要吗?”
柯思恒笑道,“那当然,君子要言出必行,拆开锦囊吧。”
说完,柯思恒便打开锦囊,取出里面的纸条。
许士科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二人拨开纸条,摊开上面的答案。
只见许士科手里的纸条上写着“你”,而柯思恒手里的纸条上写着“我”。
二人抬首,相视一笑。
“我赢了!”柯思恒道。
“柯老,我也没输啊。”许士科道。
柯思恒饶有兴致地看着许士科,“你就这么自信院试魁首非你莫属?”
许士科笑道,“并非是我自信,我只是想买个前程,正好柯老您愿意卖,仅此而已。”
柯思恒笑道,“你就不怕上的是条贼船?”
许士科坦然一笑,“如果要查清我父亲的死因,就必须要有官身,在没有家族支持的情况下,除了卖我的潜力,您觉得我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
柯思恒笑容收敛了几分,表情也多了些肃然,“你当官就为这个?”
许士科道,“若不查清,枉为人子。”
柯思恒彻底没了笑容,他摆摆手,脸转了过去,“那你走吧,这个买卖我不做,院试魁首,权当是我送给你的。”
许士科一愣,他没想到柯思恒的态度如此坚决,但也正说明了他爹的死绝对牵扯甚广。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再为难柯思恒了。
许士科缓缓起身,对着柯思恒拱手一拜,“多谢柯老,买卖不成仁义在,您今日之举,士科铭记在心,他日定当厚报!”
柯思恒瞧见许士科这般模样,不知为何,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猛然一拍桌子,瞬间将桌子拍成了齑粉,然后愤怒地呵斥许士科,“你爹已经死了!!证据确凿,毫无疑问,为什么还要查下去!?”
二婶听到这般动静,也是吓得不轻,许士瑶更是直接冲进了二婶怀里,紧张地看着许士科。
许士科看着愤怒的柯思恒,仿佛从他眼中看到了恨铁不成钢。
许士科问道,“柯老,追查下去,我会怎样?”
柯思恒顿了顿,正欲开口时,余光瞥见旁边的母女二人,然后嘴唇动了动,却毫无声音传出。
但许士科的耳边却真切地听到了柯思恒的回答。
“你会死!!”
……